“奴婢該死,是奴婢從未深想才有如此禍患,請主子責(zé)罰?!?p> 只有在非常嚴(yán)肅的時候,折枝才會稱呼舒伶初為主子,她此時也十分的懊惱。
她原本是暗衛(wèi)中追蹤和武術(shù)都是最好的,上面的人讓她來鶴城跟著舒伶初,從此以后保護她。
她等了許久,從未見什么人再對舒伶初動手,再加上舒伶初早慧,竟然讓她一個暗衛(wèi)沒事只打探府中八卦。
她那時對舒伶初的命令有些不滿,且又自視清高,所以對于舒伶初的命令從來是達成,卻失去了做為一名暗衛(wèi)本該有的警惕性。
她太安逸了,府中疑點重重,她竟然一直都未發(fā)覺,還覺得舒伶初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而已。
“無妨,是我過的太安逸了罷了。”
舒伶初搖了搖頭,目光看向前方。
也是她一直對報仇不怎么心切,畢竟才出生一個月左右,看到這輩子的父母也才一個左右,她對她們屬實沒有太多的感情。
且那時剛到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也沒有太多的感情,一直到現(xiàn)在,也從未真正的融入到這個世界當(dāng)中。
就算她為了看起來和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shù)人一樣,學(xué)規(guī)矩,刺繡,練字,但是她其實心,從未放下,一直都是自我隔離的。
她還當(dāng)自己不過是放假窩在出租屋里,忘記了現(xiàn)在這里危機四伏。
她嘆了口氣,交代了折枝兩句,便又看向了窗外。
六月的風(fēng)還帶著些濕意,吹進屋里帶著些涼。
舒伶毓面無表情的坐在塌山,捧著繡棚在繡著。
那百來字的佛經(jīng)早已經(jīng)刻進了心里,并不需要去看,便能手轉(zhuǎn)翻飛的繡出來。
她說一百遍佛經(jīng)對于她沒什么,真的不是謙虛,畢竟上輩子加上這輩子,統(tǒng)共二十多年的刺繡。
早已經(jīng)可以做到閉上眼睛,便能將一件東西又快又好的繡成了。
坐在一旁的抱荷在繡著荷包,那是舒伶俜要的,她要的急,原本今日也能好,只是夫人突然罰了小姐,這荷包最后的幾只,便有些來不及了。
索性大致的都繡了,這些小地方抱荷也能繡好。
所以兩人便在窗前的塌上靜靜的繡著。
抱荷年紀(jì)小,雖說從小吃慣了苦,可是低著頭繡那么一會兒,仍舊覺得脖子疼的厲害。
抬頭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卻見舒伶毓仍舊在維持一個動作在繡著,那帕子上已經(jīng)繡了泰半,旁邊還放著繡好的幾塊帕子。
抱荷顰眉深深的看了舒伶毓一眼,只覺得自家小姐自落水后,便更沉默寡言了。
而且奇怪的是,近些日子竟屢屢相助于四小姐,這讓抱荷越發(fā)的看不透了。
蠕動了一下嘴唇,想問些什么,但是舒伶毓不喜歡底下的人質(zhì)疑她的行動,所以也不敢問出口。
舒伶毓被人盯著早就感覺到了,她微勾了勾唇角,目光沒有移動,嘴上卻問道:
“有什么想問便問吧。”
也難為她憋了快一個月了,怕是她不說,抱荷能一直忍著。
“奴婢只是好奇小姐最近怎么與四小姐交好了?!?p> 舒伶毓手上的動作一頓,看向遠(yuǎn)處的地方,半響才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抱荷說道。
“因為她是我的妹妹呀,一撇一捺都是舒家的人呢,是當(dāng)初我著像了罷了?!?p> 說完她自嘲的笑了笑,又低頭繡了起來。
抱荷一愣,見舒伶毓又低頭開始繡了起來,便知道舒伶毓不欲多說,抿了抿唇,又低頭繡了起來。
她才不會想那么許多呢,小姐自小吃過苦,心里有成算著呢。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這樣她錯過了舒伶毓一邊繡著,大大的眼睛一動不動的,半響落了一大顆的眼淚,砸在那佛經(jīng)上。
舒伶毓才停下來,愣愣的看著那滴淚出神。
這塊帕子是不能要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帕子疊好,塞進了袖子里,又重新拿了一塊新的,繼續(xù)開始。
可是腦海中,卻被那滴淚,砸開了一個口子。
思緒如泉涌一般的涌來,那些記憶,一點一點的,原本她以為這些日子忘記的,全部都清晰的呈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她死了,又活了。
她死在了十七年后的慶元二十七年,又在慶元十年活了過來。
就像是夢一樣,她大夢了十七年,夢中景色歷歷在目,都透著血一般鮮艷的紅,她明明被自己的兒媳婦害死了。
卻不想一陣開眼,又回到了慶元十年那個落水的春天。
她還來不及感嘆為何地獄如此冰冷,便聽到耳邊絮絮叨叨的祈禱聲:
“你可別再死了呀,主子可好不容易把你救活的,把你放回池邊也是無奈,只是以后別那么傻了就好?!?p> 不等舒伶毓感慨,且又聽到一清冷的女子聲音,不耐煩的喊了一句。
“你什么時候這么啰嗦了,還不去將人引來,再磨蹭人不死也廢了?!?p> 一會兒便沒了聲音。
舒伶毓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想要睜開眼睛看看,那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可是她卻沒有一點力氣睜開來。
直到抱荷找到她,抱著她搖晃了兩下,她便承受不住沉沉的暈了過去。
上輩子她也曾落水過,她一開始以為是嫡母所為,可是直到多年以后,才知道是抱夏。
那個一直忠心耿耿跟在自己身邊,卻又屢屢暗殺自己的人。
她想不通抱夏為何要殺自己,直到死她也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每次都會有人在她瀕死前救她,在她被兒媳害死時,那是唯一一次,沒人救她。
直到再次醒來,聽到在池邊折枝的話,她才知道,上輩子救自己的,竟然是自己一直從未正眼看過的妹妹。
上輩子舒伶毓雖然不知道舒伶初竟然屢次救自己于危難之時,可是自己一意孤行要嫁給房家,按察使房大人做續(xù)弦時。
那是第一次舒伶初主動來找她,和她說了很多,但是最終舒伶毓都沒有聽進去,直到后來跟著夫家回了溯陽。
天子腳下,夫君明升暗降,夫君原先的夫人嫡子娶了中書令魏家的庶女為妻。
為了討好魏家,長子并不敢納妾,可是那兒媳卻三年無所出,后納妾無數(shù)卻還是一個孩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