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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玄師修世界

第019章 煙消云散

我當玄師修世界 疏花閑月 3236 2019-12-30 22:26:24

  紅繭里發(fā)出一聲高亢尖利的鬼嘯。那嘯聲極其凄厲,如地獄萬千冤魂發(fā)出同一聲慘叫,撕心裂肺,像一記重鞭,打在聽者耳中心上。

  法陣中的九枚銅鈴本已落地息聲,此刻卻再次響了起來,和鬼嘯相互應和。

  晴宜聽到這聲鬼嘯,已是頭痛欲裂,伸手堵住耳朵,慢慢坐在地上,動也動不了?,幯┑那闆r也跟她差不多。

  法陣中銅鈴一響,李錫祥的壓力也瞬間倍增。只見他繞著法陣疾走,手舞口念,眼神專注,衣服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

  姽婳口中嘯聲不停,身形卻向李錫祥撲去,打算趁李錫祥全力護陣時,先將他攻下。

  關臨風和雷陽同時出手,鐵蓮子和鐵鏈一起向姽婳招呼過去。

  姽婳“咯咯”一笑,從容地躲開關臨風的鐵蓮子,卻不躲雷陽的鐵鏈,反而挺身向鐵鏈上撞去。她身周有紅繭保護,撞上鐵鏈,便如一個鐵陀螺被鞭子擊中,又滴溜溜地旋轉(zhuǎn)著滑了出去。她這一撞的角度、力道計算得極好,正好讓她路過水鬼身旁。她從紅繭中伸出一只手,將水鬼提了起來。

  水鬼本性柔弱,此時戾氣已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齊墨手中的縛魂鎖如靈蛇般襲向姽婳面門。姽婳見狀,竟將水鬼推出去擋那縛魂鎖。齊墨反應也快,手腕一抖,縛魂鎖翻了個花,從水鬼身旁掠過,又掉頭卷住水鬼,把她拉回自己身邊。

  姽婳也不追擊,而是凝神運氣,片刻后,她眼中精光大盛,裹著那紅繭一個縱身,以不可阻擋的速度和力道,再次撞向法陣。

  眾人到底是低估了姽婳的狡詐多變。她先佯攻李錫祥,引開關臨風和雷陽,又借一捉一放水鬼,牽制住齊墨。此刻,她放出真正的破陣大招,卻已經(jīng)沒人能阻攔她了。

  法陣徹底奔潰。被困在陣中的戾氣,終于找到了出口,化作一陣黑煙噴涌而出。

  陣破的同時,李錫祥吐出一口鮮血,后退了兩步,摔倒在地上。

  雷陽飛快地寫下一個“魄”字打向黑煙,卻像給它撣了撣灰,只打下幾縷煙絲來。

  關臨風抓起一把施過玄術的鐵蓮子,向半空揚灑出去。鐵蓮子在空中結成金網(wǎng)罩向黑煙。

  黑煙被金網(wǎng)割成了數(shù)股,但一眨眼,卻又合在了一處,在姽婳的操控下,像一條惡蛟般抬起頭,作出威脅的姿態(tài)。

  “業(yè)魔之力!”李錫祥驚呼道,“你一個女鬼,竟有魔族的業(yè)魔之力,可以操縱這無實無形的戾氣!你到底是什么來頭?”

  “本來呢,我只是來會會老朋友的……”姽婳眼波流轉(zhuǎn)之間,已和關、雷二人親親熱熱地打了個招呼,“但看到你們這樣以多欺少,不由想來打個抱不平?!?p>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們欺負誰了?”雷陽覺得莫名其妙。

  “欺負它呀!”姽婳一指那戾氣所化的惡蛟,“它在水鬼小妹妹體內(nèi)住得好好的,被你們趕出來,還弄了這么厲害個法陣,想要消滅它。真是太殘忍了!”

  齊墨皺眉道:“你不要胡攪蠻纏!戾氣,是天地間至陰至邪之氣在鬼體內(nèi)聚集形成的,并沒有思想或情感。戾氣能迷鬼之心智、傷人之魂魄,危害無窮,消滅它本是理所應當。”

  姽婳的目光在他手中的縛魂鎖上打了個轉(zhuǎn),問:“這位鬼使怎么稱呼?”

  “齊墨?!饼R墨自報家門后,接著說,“我當鬼使數(shù)百年,拘捕過無數(shù)為禍人間的孤魂野鬼,但修為像你這么高的,我是第一見。你是誰?你破壞法陣,放出戾氣,到底想干什么?”

  “齊墨?原來是赫赫有名的千面鬼使,久仰了?!眾箣O笑道,“你這么看得起我,可愿意讓這個水鬼小妹妹跟我走?水鬼是純陰之體,最容易積養(yǎng)戾氣,從而為禍作惡,早早就被玄師或陰司誅殺。像她有機緣活到百年以上的水鬼,實是少見,若好好調(diào)教,以后的修為不在我之下?!?p>  水鬼害怕地躲到齊墨身后,拼命搖頭。齊墨護住她,臉色凝重起來:“你是‘逆刑’的賊子?你們招兵買馬,手竟已經(jīng)伸到人間來了!”

  姽婳微一頷首,算是默認:“齊鬼使為了她,做了許多違反陰司律例的事吧?陰司懲治罪鬼的手段,你比我更了解。你不如也加入我們逆刑算了?!?p>  “我做的事,自會承擔后果,不勞你費心?!饼R墨冷冷地說,“逆刑內(nèi)都是窮兇極惡的逆賊。我身為陰司鬼吏,于公于私,都不可能讓你帶走阿屛?!?p>  “那便瞧瞧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吧!”姽婳說話間,已甩出雙手紅練,襲向齊墨。

  齊墨雙手握住縛魂鎖,將索身橫在胸前,擋住紅練第一波攻勢,然后身形一晃,向斜前方踏上兩步,準備搶到姽婳身邊近身作戰(zhàn)。

  關臨風見此情景,不由點了點頭。姽婳的紅練是軟兵器,近身作戰(zhàn)時難以回轉(zhuǎn),而齊墨擅使短刀,選擇貼身肉搏的確是以己之長、攻敵之短的最佳策略。齊墨一招之內(nèi)便準確做出判斷,可見千面鬼使能在鬼界成名,絕不僅是靠變臉的把戲。

  他有心助齊墨一臂之力,扣住一把鐵蓮子,剛要出手,卻看見那戾氣凝成的黑蛟突然騰空,在眾人頭頂盤旋起來。

  李錫祥臉色一變,想要阻止,但他受傷頗重,掙扎了幾下,最終也沒能站起來,只能對著關臨風和雷陽喊:“不能讓它離開這里!它飛到人多之處,必釀成大禍!”

  關臨風和雷陽自然也知道利害。

  雷陽拋出鐵鏈纏住黑蛟,給關臨風爭取施術的時間。

  關臨風雙目微闔,神情專注,口中默念,雙手飛快變化著繁復的手印。須臾,數(shù)十朵金色的梅花自他指間飛出,紛紛灑落在黑蛟身上。

  黑蛟發(fā)出痛苦的哀嚎,卻沒有被擊散,反而更加劇烈地在空中翻滾、掙扎。饒是雷陽臂力過人,此刻也有些控制不住那黑蛟,險些被它一個大騰空拽倒。他不得已收回鐵鏈,踉蹌了兩步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黑蛟失了鐵鏈的牽制,更加瘋狂,拍打著尾巴,沒頭蒼蠅般在祠堂內(nèi)轉(zhuǎn)著圈亂撞。

  晴宜和瑤雪慌亂地躲閃,好幾次險些被黑蛟的尾巴掃到,多虧雷陽從旁相護。

  雷陽手持鐵鏈,左格右擋,護著兩個姑娘和李錫祥,根本無暇再進攻。

  關臨風眉頭微皺,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又開始結印。

  “龍翔?”雷陽看清他的動作,驚道,“臨風,你這……”

  李錫祥已經(jīng)按住了關臨風的手,急道:“不可!龍翔固然霸道無比,能將它擊成數(shù)段,但仍無法使戾氣消弭!到時,戾氣化作幾股,分頭亂竄,豈不更加棘手!”

  關臨風卻已有打算,沉著地說:“這股戾氣如此強盛,不論是人是鬼,被它侵襲入體,不死也得重傷。但如果它只有現(xiàn)在的一部分,我、雷陽、齊墨這些修行者,便可以承受這種程度的侵襲。到時,我們每人引一部分戾氣到自己體內(nèi),再用玄氣慢慢將它化解。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李錫祥愣了一下,隨即豪爽地笑道:“這的確是沒辦法的辦法!我到底是老了,太愛惜自身,這回被年輕人比了下去!好吧,我雖然受傷,但修為尚在。這戾氣我也來領一份吧!”

  關臨風還沒問雷陽,后者已經(jīng)說:“不用問我!我也不是第一次陪你當圣人了。你自己用了龍翔后,還能扛住一道戾氣就好?!?p>  晴宜聽得似懂非懂,但也明白這幾人是不惜損傷自身來消滅這戾氣。她十分欽佩,只覺得胸中也生出一股豪氣,只恨自己不是玄師,此時無法和他們并肩作戰(zhàn)。

  另一邊,齊墨因為有傷在身,和姽婳的交手中逐漸落了下風。

  紅練卷舞,如血海翻波,將齊墨一點點淹沒。只有尖刀的光芒偶爾一閃,展示著即將溺死之人最后的一點不屈服。

  水鬼急得直哭,想去幫齊墨。但姽婳的紅練舞得密不透風,她根本無法靠近。

  這時,她聽到了關臨風和李錫祥的對話。

  此時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關臨風身上,在等著他施展玄術“龍翔”擊碎黑蛟。因而沒人注意到,水鬼美麗的臉上,先后流露出猶豫、懼怕、惆悵的神情。最終,她無限溫柔地看了一眼齊墨,表情堅定起來。

  眾人只看到了最后的畫面。

  水鬼飛身撲向那黑蛟,任戾氣當胸灌入她體內(nèi),宛如一只潔白的蝴蝶,被荊棘的尖刺貫穿。

  突如起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齊墨終于從姽婳的紅練中掙脫,撲到水鬼身邊,將她抱入懷中,慟道:“阿屛!為什么?”

  水鬼的眼、耳、鼻、口內(nèi)都有鮮血流出,但她依然笑得純真甜美:“我不想跟她走!我不要去那個逆刑,那樣……會變成你的敵人的?!?p>  “是我沒用?!饼R墨痛哭失聲,“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水鬼已經(jīng)看不見了。她伸出一只蒼白的小手,摸索了片刻,終于摸到了齊墨的臉,笨拙地替他擦拭著眼淚,說:“別這樣講。你,還有他們,已經(jīng)為我做了太多了。我早就不屬于這人間了,能僥幸賴在這里,偷得這么多快樂的時光,我很知足。這戾氣本是我弄出來的,如果消滅它需要有人犧牲,那么也該是我,不能再讓別人受到傷害了。”

  齊墨握著她的手,用更大的力氣將她抱緊,卻仍無法阻止她化作一縷青煙散去。

  他在她消失后許久,仍保持著那個懷抱的姿勢,一動不動,仿佛靈魂已隨她而去,只留下一具軀殼駐留于此,不管千年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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