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風(fēng)雨欲來
正午過后,酒肆沒幾個客人,秦送便靠在柜臺邊,看著朱平安記賬,朱平安經(jīng)常算錯賬,他得看著,以免這家伙說他亂花了銀子。
“去蘭田也不知道給我?guī)c(diǎn)海貨,你這家伙真沒良心。”朱平安左手打算盤,右手拿筆記賬。
海貨?秦送苦笑:“都是一些風(fēng)干的東西,這里距離蘭田快馬加鞭也要半日,這海貨恐怕早就死在半路,再帶回酒肆恐怕那味道有些重,你吃不了?!?p> 朱平安搖頭:“帶點(diǎn)墨魚干回來也好啊,墨魚燉豬蹄它不香嗎?”
墨魚燉豬蹄?秦送當(dāng)即打趣道:“你這家伙又不是孕婦,吃這玩意作甚?”
朱平安撇嘴:“嘴饞不行啊?”
“行!過幾天去蘭田的時候再給你帶回來吧?!鼻厮忘c(diǎn)頭,甩了甩肩膀上的汗巾。
“這還差不多,過幾天給我…”朱平安突然愣住,蹙眉道:“這怎么過幾天又要去蘭田?”
秦送解釋道:“常家那些人還沒有安葬,我想帶她回去處理妥當(dāng)。”
朱平安一怔,這件事的確該回去一次,一家人二十七口人在一夜之間都沒了,這下葬的事情還是需要好好處理的。
想到在樓上休息的常玲,他不由蹙眉:“她還是改個名字的好,否則會惹來許多麻煩。”
秦送點(diǎn)頭,這件事就算朱平安不說,他也早就想到了,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他想等常家二十七口人下葬以后再和常玲說這件事。
一陣風(fēng)吹來,門口多了一位可人的姑娘,姑娘直奔柜臺而來,似乎是來找人的。
“寧師姐?”秦送一笑,趕忙過去招呼:“坐這兒吧?!?p> 他將寧語寒拉到角落的桌位,然后給對方倒上一杯熱水。
寧語寒正好口渴,她拿起杯子一飲而盡,隨后用衣袖擦了擦嘴,說道:“師弟還真在這兒做伙計?”
秦送:“難不成師姐以為我是騙你的?”
寧語寒聞言,刻意避開對方的眼神,說道:“當(dāng)然不是,只是我覺得師弟這樣的人不應(yīng)該只是一個小二罷了?!?p> “呵呵,小二挺好的,安穩(wěn)。”秦送露出笑容,他指著外面的街道說道:“這條街的人大多認(rèn)識我,我也認(rèn)識他們,在這里我覺得舒適,江湖中人四處為家,但我認(rèn)為只有熟悉自己或者自己熟悉的地方才是歸處?!?p> 寧語寒一怔,這一番話讓她有些觸動,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沒有接話。
秦送看著眼前人,問道:“師姐來此所為何事?”
寧語寒:“師弟應(yīng)該明白注生經(jīng)一事已經(jīng)在江湖中掀起浪潮,你我皆在這浪潮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此來便是想問問你注生經(jīng)到底是什么?是否真的關(guān)乎天諭之術(shù)?”
秦送臉色微變,四下張望,發(fā)現(xiàn)酒肆里沒有其他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厲聲道:“師姐,這注生經(jīng)我至今也沒有見過,你以后可千萬不要來此處說注生經(jīng)的事情,我已經(jīng)在浪潮中,你可千萬別把這酒肆也拉下去,否則到時候別怪我翻臉不認(rèn)人。”
寧語寒臉色一僵,她瞬間明白這家酒肆對眼前人來說就如同逆鱗一般,那不是誰都能觸的,一觸即死。
她趕緊說道:“師弟別生氣,今后我會注意的,只是師弟也不清楚大家爭奪的東西是什么嗎?”
“當(dāng)然!”秦送苦笑:師姐誤會我了,我之所以卷入這件事是因為我在明安發(fā)現(xiàn)了常家滅門案的嫌疑人,我只是幫衙門辦事,得知還有人生還,我這才出的手,我和你們所求之物根本就不一樣?!?p> 寧語寒思索起來,從她認(rèn)識秦送開始,對方都沒有提到過注生經(jīng),而且也沒有詢問過任何注生經(jīng)的事情,一切也是如同她看見的那樣,秦送將常家活口帶回明安結(jié)案。
不過她多多少少還是懷疑眼前這個少年在說謊,她深吸一口氣,提醒道:“東陵海閣很有可能也插手這件事了,江湖中大大小小的門派上百個,這明安城雖是京都,但風(fēng)雨欲來,京都也不安全,你自己小心?!?p> 她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她轉(zhuǎn)身拱手道:“師弟,保重!”
秦送一怔,還禮道:“師姐,保重!”
寧語寒離開了,走在街道上時,她突然想回劍閣了,不過這個情緒很快被她拋之腦后,她還是決定大師兄在哪兒,她就在哪兒。
酒肆里,朱平安看著面無表情的秦送,打趣道:“你喜歡她?”
喜歡?秦送搖頭:“談不上喜歡,只是覺得這么好的姑娘不多見了。”
什么意思?朱平安一愣,在他看來好姑娘多的是,那些富家千金膚如凝脂、體態(tài)豐腴,相貌也不輸剛才離去的姑娘,再加上從小生在富貴人家,知書達(dá)禮,那叫一個可人。
他不清楚為何秦送說出這種話,但他還是安慰道:“秦小二放心,將來我掙了大錢定會給你找個好姑娘當(dāng)媳婦的?!?p> “呃…”秦送哭笑不得:“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的終身大事吧,都二十二了,還打光棍呢!”
這話一出,可把朱平安給憋死了,他嘆息一聲,繼續(xù)記賬。
……
寧語寒一路返回,在路上她還在想注生經(jīng)的事情,她低著頭靠著巷道邊走,卻不曾想撞到了人。
“嗯?”被撞到的是個光頭大漢,臉上的絡(luò)腮胡連接到喉嚨處的汗毛一直向下而去,這人毛發(fā)旺盛,如同一只猴子。
寧語寒趕忙道歉:“真是抱歉,還望閣下諒解?!?p> 漢子擺擺手示意沒事,然后就大搖大擺的走了。
寧語寒回頭看著那人型猴子,不由一愣:“那人身上怎會有一股血腥和藥材混雜的味道?”
她無奈的搖搖頭,繼續(xù)返回客棧,剛到客棧門口就注意到鳳陽子在門外等候,她心里一喜,趕緊過去了。
鳳陽子看見自家?guī)熋没貋?,不由蹙眉:“怎么去這么久?”
寧語寒聞言心頭一暖,說道:“不識路,一路問過去的。”
鳳陽子:“他說了嗎?”
寧語寒搖頭:“他似乎并不知道注生經(jīng)是什么,恐怕他也沒見過,不過他說卷進(jìn)來不是為了注生經(jīng),我覺得他在說謊?!?p> 鳳陽子:“他身份可疑,我們對他要多加防備,如今常玲在他手里,他有主動權(quán),盯緊他才是我們目前最應(yīng)該做的事情?!?p> 寧語寒疑惑:“難不成他還能對我們動手?”
鳳陽子臉色嚴(yán)肅,一個酒肆的小二竟然有如此多的手段,這讓他很不放心,他蹙眉道:“他不至于對我們動手,但他恐怕會悄悄的帶著常玲離開明安,所以我們一定要盯緊他?!?p> 寧語寒聞言也覺得有道理,她開口問道:“我們需要去嘗客來附近找一家客棧?”
鳳陽子點(diǎn)頭,隨后退了客棧的房間,然后準(zhǔn)備去嘗客來所在的街道找一家客棧。
……
此時嘗客來二樓,秦送正在給常玲輸送真氣,這幾日天氣不錯,見了陽光,他的真氣也恢復(fù)不少,繼續(xù)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夠穩(wěn)住常玲體內(nèi)的陰寒之氣了。
“今晚你要開始藥浴半個時辰,之后我會再給你輸送真氣?!鼻厮褪栈刈约旱恼鏆猓叩酱皯暨?,看著街道上來往的人,有些擔(dān)憂。
接下來明安城恐怕會有越來越多的武者涌來,他不能帶著常玲住在這里,否則朱平安和這酒肆?xí)形kU。
他回頭看著常玲,說道:“這幾日不安生,你就在二樓休息,不要下樓去,吃食我會給你送上來的,如今我們只能靜觀其變,你別擔(dān)心,沒事的。”
“還有就是蘭田縣衙變賣了常家的府邸和其他店鋪,送來了一萬六千兩,你看對不對?”
說完,他將懷里的銀票拿給常玲。
常玲看著銀票,說道:“這銀票還是公子替我收著,今后還要勞煩公子。”
秦送遲疑,不過還是將銀票收起來,他如果不收,眼前的姑娘會認(rèn)為他不愿意接納自己的,考慮到這個,他才收下銀票。
“抓藥的費(fèi)用我也會從中扣除,提前跟你說一聲,以免到時候你誤會?!彼肓讼?,還是將抓藥的事情說了出來,畢竟需要的藥材都不便宜。
常玲點(diǎn)頭:“如此最好,這些日子本就勞煩公子替我輸送真氣,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謝?!?p> 秦送:“不必如此,這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絕陽體質(zhì)幾百年也不出一個,本是極佳的練武體質(zhì),只可惜你的骨齡太大,現(xiàn)在練武有些晚了?!?p> 練武?常玲來了興致,趕忙問道:“我還能練武嗎?”
秦送蹙眉:“也不是不行,只是精進(jìn)很慢?!?p> 常玲心喜:“那公子可以教我習(xí)武嗎?”
秦送:“可以是可以,但不能說教你,我只能指點(diǎn)你修煉內(nèi)功心法,要說教導(dǎo),我還不夠格?!?p> 常玲一愣:“公子已經(jīng)如此厲害,還不夠格?”
秦送苦笑:“我不過化境,對教導(dǎo)徒弟也沒有任何經(jīng)驗,若你要習(xí)武,我也只能將自己記下的內(nèi)功心法寫下來給你,若你不懂,我可以負(fù)責(zé)解釋,至于如何教導(dǎo),我真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常玲一愣:“公子謙虛了?!?p> 秦送哭笑不得,不過他也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他將桌子拖到床榻邊,這樣一來,常玲在床上也可以吃到桌上的糕點(diǎn),可以自己斟茶。
做完這些,秦送便下樓去了,快到客人過來喝酒的時辰了,他還要去幫忙招呼客人。
常玲聽著秦送下樓的腳步聲,看著眼前的桌子,不由偷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