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興平鎮(zhèn)。
秦送一行人決定在這個鎮(zhèn)上補給一些日用和干糧,他們一連三日走來,帶的東西幾乎都用光了,就連洗手所用的堿土也沒了。
“在鎮(zhèn)上休息一日,明日再繼續(xù)趕路,這一路上與人廝殺,衣裳全是汗臭和血腥味,需得更換,否則會染病的?!鼻厮投⒅稚系匿佔?,目光所及之處正好有幾間裁縫鋪。
更換?玄元子苦笑:“秦師弟倒是腰纏萬貫,可貧道身上卻沒多少銀子,我洗洗就好,無需更換?!?p> 秦送嘴角一抽,擺手說道:“我這兒有銀子,師兄可以任意挑選一身,方便以后更換,此去襄酈可以一個月之久,一套衣裳怎夠?”
說著他還看著風無忌,使了一個眼色。
風無忌會意:“可不是嘛!玄元子師兄大可以挑選一件,這一路上只穿道袍,那會起疹子的。”
玄元子聞言思索片刻,最后無奈說道:“那便依秦師弟所言,貧道在此處謝過你的贈予?!?p> 聽見玄元子接受了,秦送笑道:“大家相識一場,我也沒有什么東西贈予你們,今日正好可以送大家一套衣裳,將來分別也可作留戀。”
聞言,風無忌和玄元子兩人一愣,似乎覺得眼前這位太過年輕,他們不過卻同路之人,有什么可以留戀的?
云姑子依然是一張冷臉,她戴著斗笠,看不清楚表情,不過以她的性子,對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也沒有任何留戀。
秦送將注意力放在街上的幾家裁縫鋪上,他大概也猜到了身后三人的心思,他指著前面的一家客棧說道:“那家客棧距離酒樓、裁縫鋪都近,我們在那里去找四間客房住上一晚?!?p> 三人順著秦送所指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處有家客棧正好位于幾家裁縫鋪中間,正巧的客棧對面有一家酒樓,想來這位置也是得天獨厚,應該有不少人愿意在這家客棧落腳。
“走吧?!毙影l(fā)話了,幾人覺得妥當,于是一行人便去了客棧。
進了客棧,要了四間上房后,秦送付了銀子,一行人跟著小二上了二樓,然后找了西南角的四間客房住下。
房間內,秦送把桌子搬到窗戶旁邊,他坐在桌上,看著街道上來往的人,心情格外的平靜。
“風師兄,外面冷,你若有事就快些進來,以免著涼。”秦送將桌子搬了回去,斟上兩杯熱水。
撕拉——
風無忌推門而入,一臉笑意的落座秦送身邊,笑道:“秦師弟還真是五感匯通,我還在門外就知道是我?!?p> 秦送:“我想風師兄憋了這么久也應該要來找我了,畢竟風師兄并不是真的愿意和我們去清凈寺的?!?p> 風無忌被猜中心思,一臉的羞愧之色,他鄭重其事的說道:“不瞞師弟,我之所以跟在師弟身邊是奉師命來詢問毒娘子的事情,若是師弟知道,還請你知無不言?!?p> “有趣?!鼻厮湍樕C然:“毒娘子之事我怎會知道,我不過曾在五毒窟待過幾日,這毒娘子我怎會認得?”
“更何況…八寶真人與毒娘子交情深厚…怎會不知她的近況?”
說起這個事情時,秦送的語氣明顯更加僵冷,還透露著一股怒意。
見眼前這位臉上生出怒意,風無忌好忙笑吟吟的解釋道:“師尊他在許多年前便和毒娘子失去了聯(lián)系,不是師尊不在乎,而是毒娘子不想見他,所以這些年師尊隱居在濟天宗不出?!?p> 秦送冷笑:“還真是會歪曲事實,你師傅不過是一個負心人罷了,你以為八寶藥經(jīng)是他一人編撰不成?”
“當年的他本是一個藥童子,如今成為江湖中極富盛名的八寶真人,他拋棄的就是他認為是污點的過去和別人對他的感情?!?p> 秦送越說越氣,身上的殺意越來越濃,這股殺意純粹無比,就是想將眼前的人置于死地的那種感覺。
“秦…秦師弟?”風無忌不清楚為何眼前這位如此憤怒,他趕忙說道:“師弟可否聽我解釋?”
“說!”秦送臉色陰沉,右手緊握著腰間的劍柄。
臥槽!師尊害我啊!風無忌瞥見身邊這位已經(jīng)握劍,慌張的解釋道:“當年師尊還是一個藥童子的時候,他跟著祖師一起去了南蠻,在玉隴山遇見了年輕時候的毒娘子,兩人一見如故,經(jīng)常一起去采藥和修行,逐漸的就有了感情?!?p> “可是濟天宗與五毒窟向來敵對,再加上分屬兩個不同的國,師傅出于無奈,只能拋下毒娘子,返回長河?!?p>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喝了一口水,嘆息一聲。
秦送見狀,他臉色陰沉,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所以也沒有任何新鮮感,他想知道的是為何毒娘子去找八寶真人時,他說自己和毒娘子素不相識?
他越想越氣,直接拔劍指在風無忌的咽喉,怒道:“速速將重點道來,我的耐心非常有限,再說廢話,你可就死了?!?p> 風無忌臉色一僵,好忙說道:“師弟想知道的應該是在八寶藥經(jīng)問世的慶賀上,為何師尊要說他和毒娘子素不相識吧?!?p> “這是祖師的意思,若是江湖中人知道八寶藥經(jīng)是八寶真人和毒娘子共同編撰,濟天宗便會陷入囹圄之中,出于無奈師尊才答應祖師的請求的。”
說出這個時,他突然松了一口氣。
秦送冷笑一聲,劍鋒在風無忌咽喉處劃出一道血痕,他厲聲道:“讓羋天河這個老家伙以死謝罪,若他愿意,我可以讓毒娘子來見他一面。”
以死謝罪?風無忌神色慌張,顫聲道:“師弟!”
秦送:“你可知毒娘子獨自一人撫養(yǎng)女兒有多么辛苦嗎?你覺得那小丫頭能原諒她的父親離她而去嗎?”
女兒?風無忌震驚莫名:“師尊的…女兒?怎么會,這都過去十多年了,為何毒娘子從未讓人聯(lián)系過師尊?”
“聯(lián)系?可笑至極!”秦送臉色陰沉:“當初若非羋天河做得那么絕,毒娘子豈會如此傷心欲絕,事到如今還想挽回當年的錯事,真是可笑?!?p> 風無忌:“可…可是師尊他的確是知錯了,他很想念毒娘子前輩,他的頭發(fā)幾乎全白,身體也遠不如從前,每日都在煎熬中度過?!?p> 秦送:“那是他活該,羋天河這種人不值得我同情,他若真的想見毒娘子,需得親自來,不然我不會透露任何消息?!?p> 風無忌:“你和毒娘子到底是什么關系,為何如此維護她?”
秦送:“師兄誤會了,我并非是在維護毒娘子,我只是不想禍害人家孤兒寡母,更何況我這個人不太喜歡無情無義之輩?!?p> 說到這個時,他想起自己的往事,想起了那個拋棄他的父親,整張臉瞬間冷到極點,如同冰窟。
“師尊他并非那種…”風無忌想要反駁,卻被眼前人的臉色鎮(zhèn)住。
秦送見他說不出后話,不由嘲諷道:“羋天河若是愿意負荊請罪,跪著去求毒娘子原諒,我愿意告訴他一些事情,但前提是他親自來找我談。”
風無忌聞言,認真看著眼前的人,最終他躬身拱手一拜:“師弟的話我會原本奉告給師傅,還請靜待佳音。”
說完,他從窗戶跳下,落在街道上。
秦送看著風無忌的背影,突然開口道:“風師兄…”
風無忌一愣,停下腳步,回過頭盯著遠處叫他的人。
秦送:“注生經(jīng)一事你不要繼續(xù)插手,濟天宗只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置身事外方可長存?!?p> “醫(yī)者仁心,懸壺濟世,遇有請召,不擇高下遠近必赴。”
“還請師兄記住這一句話!”
說完,他轉身背對風無忌,心緒起伏。
風無忌苦笑:“記下了!師弟所言極是。”
他揮手告別,匆匆而去,長河縣在東北方向,在外面這么久了,也該回去了。
秦送回頭看了一眼遠去的風無忌,面色平靜。
不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玄元子探頭進來,小心翼翼的掃過房間內,卻沒有發(fā)現(xiàn)風無忌的身影,他不由蹙眉,心緒起伏。
難道秦師弟把風無忌做掉了?玄元子一驚,好忙推門而入,四處搜尋,當他注意到房間內沒有打斗痕跡的時候,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過一會兒之后,他又是嚇得不輕,心想:“以秦師弟的實力,說不定可以一擊必殺風無忌這個蠢貨,難道…”
就在他瞎猜的時候,秦送走來,一臉茫然的看著偷偷摸摸的玄元子,問道:“師兄這是?”
玄元子臉色一僵,沒有回答,還反問道:“風師弟被你做掉了?”
哈?秦送一愣,仔細一想才明白眼前這位所言是什么,他解釋道:“風師兄回去了,他跟著我們是為了八寶真人和毒娘子的事情,師兄應該知道這段恩怨吧?”
毒娘子和八寶真人…玄元子沉吟一陣,這才反應過來,不由驚呼:“那不是數(shù)十年前的事情了嗎?為何會找?guī)煹堋?p> 他突然想起風無忌說過秦送會五毒窟手段的事情,不由撇嘴。
秦送嘆息一聲:“人不會輕易的接近另一個人,除非這個有他想要的東西。風師兄突然要跟著我們,從他出現(xiàn)開始,我就猜到他是為這件事而來,這是上一輩的恩怨,我不會遷怒于他?!?p> 玄元子蹙眉:“八寶真人和毒娘子的傳聞竟然是真的,我還以為…”
秦送也是一笑:“世間哪有那么多無中生有之事,既然能傳出去,多少會有一些事實作為基礎,天下之事,真真假假,蒙蔽不過是些道聽途說之輩?!?p> 道聽途說之輩?玄元子臉色一黑:“師弟若再暗諷貧道,可別怪我不客氣?!?p> 秦送撇嘴,沒再繼續(xù)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