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戌嚴失聲喊叫著沖進了幻境之中,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在林白耳的攙扶下一階一階地往上趕來。
速度很慢,但卻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驚懼和緊張感。生怕她所認為的那只女鬼當真會將她唯一的一個親孫子給殘忍殺害。
因為此刻,王十二正被慕遠夕所挾持。其實說“挾持”并不太嚴謹,因為慕遠夕根本就沒有動手,而是她懷中的那把剛被她取了名字的“成鬼刀”突然有了靈識,感知到了主人的意念,自己自動自覺地飛了出去,架在了王十二的脖子上。
慕遠夕從沒想過原來自己就是那個要殺王十二的人。但是見到戌嚴那副緊張的樣子,慕遠夕又感覺正在怒火中燒的心里刮來了一陣冰山?jīng)鲲L,沁爽無比。她看著那幾個無能為力的弱小人類,眼中充滿陰翳,道:“從前的你是世人眼中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你救孤苦難民,救路邊的野狗,就連李侍那個叛臣賊子你也豁出老命去救。你慈悲到仿佛要救盡天下,卻為何唯獨對我如此殘忍?”
這番話在他們聽來,理解到的重點不盡相同。
李侍只抓住了“叛臣賊子”這個重點,自然越發(fā)不憤,惱羞成怒地指著慕遠夕大罵:“你個丑陋鬼畜,有本事你放馬過來,挾持人質(zhì)算什么!做人沒做到頭就死了,人間不要你,地獄不收你,看來,你真是個千年難得一遇的掃把星??!”
戌嚴的臉色卻漸漸沉斂,一點一點地漫上驚疑之色,雙目定定地望著數(shù)十步之遙的那個面目猙獰的女孩,仿佛想從她面目全非的臉上挖出點什么來。
“你……”戌嚴沙啞地開口,“你到底是誰?!”
一直在旁邊攙扶著戌嚴的林白耳聽了,不解地問道:“姥姥,她那個樣子那么明顯,如今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她是惡鬼啊……”
“不……不是……”戌嚴忽而變得有些茫然,滿眼渾濁地怔怔望向慕遠夕,嘴里喃喃道:“她不是……不是……她……”
慕遠夕裂開嘴角笑了笑,不語。
王十二似乎也恍然想起什么,微微擰頭望著慕遠夕:“你剛才說,你并非欣欣,那……莫非你是……”
慕遠夕望了望天,淡然道:“我是誰還重要嗎?不過是早就死了的人,已經(jīng)與你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隨即雙目一定,充滿陰鷙地看著戌嚴:“少在這里浪費時間!要么趕緊放我出去,要么,就看著你的孫子死在你面前!”
“不要——”戌嚴失聲大喊,緊接著抬頭慌慌張張地對著空氣喊到:“大師,收了法陣吧,求求你了,大師……”
林白耳和李侍對戌嚴的妥協(xié)似乎極為不解:“姥姥,眼看著就快將她……”
“此邪祟不除,恐難息昆都之災,施主們盡快出來吧,老衲即刻便動手?!贝艘羲铺焱庵?,便是幻境之外的那位大師。
戌嚴由大喊變成了哭喊,老淚垂憐地道:“大師,我孫兒性命如何……”
境外大師無比淡定地打斷她:“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昆都百姓會感謝他的……”
“哈哈哈哈哈哈?。。。?!”
“誰,誰在笑,老衲的金玉之言,有,有什么好笑的?”
“我呸?。?!”慕遠夕帶著嘲弄的口吻沖天而道:“犧牲小我成就大我?光說不練假把式,那你怎么不犧牲你自己呢???”
假把式大師似乎被她制住,許久沒有說話。
慕遠夕繼續(xù)趁勢猛攻:“這位大師,我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頂級厲鬼,等級相當于你們尋常對付的那些小靈小祟的千萬倍,殺了我,自然升階無量,但若是殺我不成,反而還害了無辜人類,那你的口碑豈不大大下降?搞不好修道之路直接到頭了。利弊權(quán)衡,全在于你?!?p> “你做夢!”李侍對著慕遠夕怒喝一句,隨后抬起頭吼道:“大師,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按原計劃進行!”
慕遠夕不屑一笑:“大師,功成垂敗,在此一舉。勞資最討厭磨磨唧唧的了——”
話音未落,慕遠夕嘴角那抹弧度徒然一定,深深勾勒出一抹邪惡笑意,如黑淵之花肆意綻放。
成鬼刀迅速接收到了主人的意念,遍體漆黑繚繞的煙霧中,突然冷光乍現(xiàn),眼看就要刺入王十二脖子,幾聲驚呼未及擴散,便見成鬼刀微微顫抖了一下,好似被什么用力拽住,緊隨而來的,是天光云影須臾之間數(shù)重變幻,風明明早已靜止,周遭漫漫桃林不過虛幻,并無鳥語花香之余音。
成鬼刀仍舊在王十二脖子外分毫之間,仿佛被什么抓得死死的,一動不動。
一片死寂。
慕遠夕嘴角的那抹笑意卻半分不減。她知道,那位大師,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