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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都的雨人

序 雨人由來(八)

風都的雨人 草席子 1200 2019-12-17 13:23:33

  母親走了。

  走前和我說了一會兒話。

  我將她放在湖畔時,她剛剛醒來,身子已被我烘干,全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在水里泡了半個時辰,以為兒子在她墜落時就把她接住。

  母親畢竟是女中豪杰,就算昏倒也抓著棒子,看著手里搟面杖的碎片,自嘲。

  “我失敗了,敗得難看,沒臉去見晴物和壞丫頭?!?p>  我笑著安慰她。

  “您沒敗,等下我就為您延壽,到明年的今天,您還是長生大能?!?p>  我毫無顧慮,準備法陣。

  要知道,此法越是血親,越易成功。

  只要肉體完整且死亡不超過半個時辰,就能向天借命,死里求生。

  我正要從心頭取血,讓她服下。

  她看到了我胸前還未愈合的洞口,抓著我的手,突然掙扎著說道:“不要,不要,不要,你還有丫頭和晴物,咱們娘倆不能一個都不活,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p>  聽到她的叫聲,好不容易睡著的晴物也被驚醒,嚎啕大哭。

  我們同時停了下來,相顧沉默。

  母親先開口。

  “丫頭呢?”

  我沉默不語,不愿吐露。

  “我不問,你讓我看一眼晴物可好?”

  我把晴物遞給母親,那女中豪杰的生猛與硬朗盡數(shù)被小家伙的哭聲磨成了慈祥與溫柔,哪怕小家伙是一條白龍。

  “好了,就這樣吧?!?p>  母親把小晴物還給我,眼中有了生的信念,正襟危坐,就像當年我們坐在風都東海岸邊煉氣一樣,精神抖擻。

  “我會一直活著?!?p>  聽到母親的話,我微微一笑,低頭擺好法陣,準備取血。

  她卻指著我的心臟,像個掛帥的老將軍一樣,開朗道。

  “活在你心中。”

  話音一落,我未及反應(yīng),母親的身體就像細沙一樣轟然倒塌。我立刻要為她凝體,但來不及打完法決,滿地的碎沙已經(jīng)隨風而去,消失不見。

  我低估母親啦。

  低估她作為母親的覺悟。

  我以為這老家伙一定會毫不猶豫吞下我的心血,等到第二年成了長生大能再挖出來還我。

  誰想她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害怕我墮境,害怕我回不到長生,害怕我會和她同死,于是,為了我不死,她就把自己變成一地無法凝聚的沙土。

  甚至害怕我掛念,連做墓的機會也不留給我。

  實在刻毒。

  就在此時,業(yè)山的脈主或許是看到母親壽終,打出一道法決,希望我前往北方守邊。

  我心神俱疲,半點兒也提不起干活的興致,對著小晴物豎起兩根手指,說道:“左邊是業(yè)山,右邊是風都,你選哪邊?”

  小晴物抓著右邊的手指,伸舌去舔,舌頭滑且軟,像極了他的母親。

  于是,我拒絕了脈主的任命,希望能在風都旁的小鎮(zhèn)隱居,按照業(yè)山的《長生禁足令》,再不踏出小鎮(zhèn)一步。

  今年的初一沒有大雪,只有大雨。

  初一到初七都是大雨。

  黑龍湖都大了一圈。

  身為神主的我,責無旁貸,為他們擊碎雨云。

  街坊鄰居皆說是鎮(zhèn)上死了一條白龍,希望我立一個白龍的神像,放在圣人左邊,平息怨氣。

  一會兒,他們又讓我在右邊,豎根面杖,說是黑龍湖的湖神,如此黑白相濟,正合圣人陰陽合和之理。

  我不識得那出言的街坊是誰。

  見他一身金袍,背對眾人,提著一條金色鯉魚,抓著他的袖子,要他留下。

  卻見他回過頭來,魚面魚眼,魚須舞動,魚唇裂開,自稱是南海劍山之主——神歸山人,還問我。

  “道友看過童話嗎?”

  我心道,神歸山人是逐鹿時代就活下來的老人,與圣人結(jié)怨,雖未鎮(zhèn)山河,卻也是法隨言出的人物,不敢亂接。

  神歸山人撫須道:“須知這童話十有八九都是真人真事改編,比之人間所謂圣人經(jīng)典,更值一讀。”

  說罷,口吐一道劍氣,逼我松開右手,人已提著鯉魚駕光而去。

  

草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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