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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都的雨人

第一章 晴物始終(八)

風(fēng)都的雨人 草席子 2392 2020-01-01 00:38:02

  晴物那晚睡得很好,整個屋子被成師兄的劍光罩住,帶了隔音。凡是靠近屋子一丈之內(nèi),無論人獸,皆被劍光斬殺,因而,沒有任何人與獸前去打擾。

  在我以關(guān)卡法陣對抗兩名雪狼王獸時,來自業(yè)山、玄山、覺山、律山的諸位道友也相繼趕到,為我們分?jǐn)偭舜蟀雺毫Α?p>  這使得我們幾人在黎明之前,得以將王獸掃清,有足夠的時間布下本門的文道神通,將海眼中的入口再次封印。

  待我回到關(guān)內(nèi),成師兄佩劍已經(jīng)落地,關(guān)卡戰(zhàn)局已然落幕。

  黎明下的關(guān)卡,所有人都對昨夜發(fā)生的戰(zhàn)事心有余悸。

  龍川師兄坐在城樓,沉默不語,以筆墨紙硯寄托神念,記錄今日發(fā)生之事。

  范師兄站在城下,臉色沉悶,收殮弟子尸體,幫助弟子們確認(rèn)身份。

  曾師兄自責(zé)不已,躲在影中不出。

  哪怕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孟師兄,在與那深海主宰交手之后,也有些疲憊,寄書給大師范,希望大師范能從后山請出一位有意坐鎮(zhèn)邊關(guān)的前輩師長。

  看著一具又一具的尸體從病房抬出。

  晴物愣住了。

  不同于之前的小打小鬧。

  這是他第一次親臨戰(zhàn)場。

  知禮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一名店小二的尸體被抬出,捂住了嘴巴。

  要知道,三個月來,這名店小二可是他二人的紅娘,昨日她還來賀禮。

  黎明下的破敗與往日的和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晴物在病房中找到了我。

  我正以本門的歸元神通,為一名諦境的師侄止血。

  從前,我教過他這門小神通,只是他從未見血,因而從未真正用過。

  晴物看了一會兒,想要說話,最后還是沒有開口,而是看我治過兩人后,主動為我分?jǐn)倐肌?p>  晴物修為尚淺,元?dú)獠蛔悖@鄣没璧埂?p>  一連忙了三日,我們才有了一個時辰休息的功夫。

  三日的勞作,晴物看慣了家屬與傷患的生離死別,似乎也逐漸理解成師兄的做法,不再問我任何問題。

  知禮也為我們送來固本的丹藥和清淡的飯菜。

  看到知禮身上的孝服,晴物終于開口。

  “老人家走時有什么交代嗎?”

  我說道:“成師兄希望你能多去成家看看?!?p>  晴物點(diǎn)頭道:“我知道了,待我得了長生,我會在成家做一萬年的護(hù)道者。”

  不知為何,聽到長生二字,我忽然想到了那個總是希望我成婚生子的母親,補(bǔ)了一句。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這幾年就帶著孩子去墳前看看?!?p>  ?晴物愣了一下,上下打量我,說道:“成師伯……真是這么說的嗎?”

  我沒理他,而是看向知禮,想到當(dāng)年那個一心要報復(fù)我的壞丫頭,故作姿態(tài)地笑說道:“傷心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今天的笑容,如果嫌帶孩子麻煩,就讓我來帶?!?p>  我不曉得是我說的話過于難為情,還是別的什么。

  自那之后,離開之前,小兩口除了正式場合,再不跟我多說一句。

  而我,也只能坐在成師兄的佩劍旁,一邊在地上澆酒,一邊跟他講我自己的故事。

  吃過晚飯,我有些納悶,向兒媳婦問道:“知禮啊,怎么你們成家的人不來迎走成師兄的遺物?”

  知禮向我說明前因后果。

  原來成師兄少年時在家并不如意,負(fù)氣出走,成了長生后才認(rèn)祖歸宗,家里人都與他關(guān)系疏遠(yuǎn),對他又敬又怕,包括他留在成家的子嗣,都認(rèn)為這位老祖常年守在邊關(guān),而不為家族謀利,是吃里扒外的家伙,因而也對他的身后事不聞不問。

  “你們成家還有其他長生嗎?”

  知禮說道:“有的,只是常年沉睡,大家都沒見過?!?p>  我點(diǎn)頭道:“原來如此?!?p>  知禮問我道:“先生,我聽晴物說,您父親也是長生大能,難道你們沒有想過建立一個世家嗎?”

  聽到知禮說起我那位負(fù)心薄幸的父親,我嘆了口氣,心想,他老人家一介散修,立地長生,卻只愛偷花采花,這才被業(yè)山的文道脈主投進(jìn)山墟,若他有些良心,顧念家庭,哪里還會讓母親受那些委屈,說道:“若你們想建立世家,待我鎮(zhèn)守之期結(jié)束,便去做世家的護(hù)道人,想來長生日久,除了逗兒弄孫,倒也無他事可做?!?p>  洗過碗的晴物從廚房回來,正好聽到我們的對話,對我和知禮說道:“成立世家,那正好,若要成立個世家,就在這邊關(guān)?!?p>  知禮并不喜歡如今的邊關(guān),太冷,太危險,有些悶悶不樂。

  我看向晴物問道:“你不想回小鎮(zhèn)嗎?”

  晴物卻是看向那處被封印的海眼,冷冷道:“我欠成師伯一條命,這條命要讓北方這些禽獸來填?!?p>  我說道:“那也要等你成了長生大能才行,憑你如今的本事,就是那逃脫的半只雪蟲王獸站著不動,你也拿它沒轍?!?p>  晴物說道:“我會同您一起去狩獵,積累經(jīng)驗,不斷變強(qiáng),而且我不怕死?!?p>  我說道:“小鎮(zhèn)的神廟需要有人看顧,黑龍湖的魚群不能沒有龍王,烏鴉和黑魚都在等你,再說了,你還沒有留下后人,怎么能輕易言死?要知道,我不怕死,因為我還有你在?!?p>  晴物想了想,沒有繼續(xù)爭辯,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回小鎮(zhèn),潛心修煉,你要等我回來。”

  我拍著晴物的肩膀說道:“記得多給我寫信。”

  三天后的早晨。

  來自南方的馬車帶走了晴物和知禮,也帶走了成師兄的佩劍。

  看著晴物和抱著佩劍的知禮,我心想下次見面不知何時,不由地有些惆悵。

  歸途中,一個八九歲,沒了右耳朵的刀疤女孩兒從陰影里走出,拉著我的袖子問我:“您能教我狩獵雪獸的本事嗎?”

  我看到她臉上的傷痕,大致猜到她是這次獸潮的受害者,推諉道:“獵人營那么多高手,我不過是個推拿的大夫,哪有什么本事。”

  刀疤女孩兒指著我,說道:“你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我見過你一拳打死一頭雪狼?!?p>  我不理她,直接挪移回家,她卻摸上了門,也不進(jìn)來。

  之后的幾天,我便感嘆,這世上總是少不了不依不饒的癡人,哪怕我裝作不知,閉門不出,她也要坐在我家門前睡覺。

  “你到底想怎樣?非要我把你變成傻瓜趕走嗎?”

  刀疤女孩兒不顧滿地的雪水,跪在我面前,說道:“教我法術(shù),我的一切都是你的?!?p>  我搖頭笑道:“你不過是個丑丫頭,我要你何用?”

  她自稱陰冬。

  她說自己曾被一條白龍救下的。

  她還站起來,說道:“如果你不收我,我便脫光了,吊死在這里。”

  看她如此有骨氣,我不禁來了興致,心道,要收拾她,只須稍稍動念即可,不廢周折,不若看看她悟性如何。

  我念頭一動,凌空點(diǎn)向她胸口玄覽,為她開啟修行之路。而后從袖里乾坤中抽出一本入門的煉氣手冊,遞給她說道:“今日我為你啟蒙。若你能在氣海煉出云氣,再來找我?!?p>  她說,她不懂文字。

  我說:“你可以找識字的幫你。”

  她卻說,只認(rèn)識我一個識字的。

  然后,她指著書封的一行字問我,“這該怎么念?”

  我說,“這叫凝氣訣?!?p>  她馬上念了一遍,叫了我一聲師傅,還搶了我的掃把,為我掃雪。

  我特別囑咐,可以做她的老師,不教別的,只教識字。

  她也沒有在意,每次來之前,都會指揮其他孩子,替我門前掃地。

  于是,我家多了一個找我學(xué)習(xí)識字的八九歲刀疤女孩兒。

  而這個女孩兒總是問我晴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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