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的中間,腦子的深處,隨著心臟的跳動一下下地疼痛著,好像要從中漲裂開來一樣。
三天……還是四天了?
連續(xù)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一場覺,還要疲于面對不知會從何處襲來的攻擊,即使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士兵亦會疲憊、敏感、絕望、恐慌。
更不用說尚且年幼的凱文。
盡管這幾天來他都是處于被交換背負(fù)的位置,沒有太大的體能消耗,但這恰恰是讓他的精神更加敏感的禍因。
半夜驚醒的噩夢,黑夜中乍起的槍聲與火焰,白日里無休止的躲藏,生理上種種的不適……都切實地?fù)舸蛑睦碇恰?p> 忽然的,一陣槍聲乍起。
“突突突——”
“躲藏了這么多天,即使憑借你們貧瘠的腦力思考,想也該知道包圍圈在漸漸縮小了吧哈哈哈哈!這么躲下去有意思嗎?還不如出來讓老子給你們一個痛快啊哈哈哈??!”
在槍響之后的,是一如既往的嘲諷話語。
聽到聲音,所有人都在這一刻看向了聲音傳來的聲音,各自向四周散開,借樹木、長草、石頭躲藏。
這很明顯,是個陷阱。
將凱文等人可能躲藏的區(qū)域圈出來,不斷派人呈包圍圈形用火力縮小包圍圈,同時施以精神方面的壓力……如果暴露了,很可能迎上的就是黑洞槍口的埋伏,即使真的成功干掉了對方,那也要面臨暴露了位置的巨大危機(jī)。
但,哪怕是沒有暴露,包圍圈也會越縮越緊,直到無路可逃。
唯一逃出生天的辦法,就是找到包圍圈最為薄弱的一點,只是以凱文等人本就不高卻還在被削弱的實力來看……
希望,渺茫。
對方這并不復(fù)雜的戰(zhàn)術(shù)、只需三言兩語就能將其概括清楚的戰(zhàn)術(shù),卻是逼得他們躲藏在掩體后,一口大氣都喘不上來。
槍的威脅,火焰的刺激,歷歷在目的死亡,疲憊、恐慌、糾纏了他們數(shù)天的奸笑,無路可逃的處境……
令躲在巖石后的身影之一猛地站了起來。
他身邊的人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做出如此沖動的舉動,甚至來不及抓住他,只能看著他大聲怒吼著抄起一把步槍朝著對方直接沖了過去:
“淦恁娘的,老子拼了!啊啊啊啊啊——”
他像是野獸一樣怒吼著暴起偷襲,火蛇從槍口迸發(fā),仍在肆意大笑著的對方自是毫無防備地被開頭的幾發(fā)子彈接連貫穿了胸口——隨后連發(fā)的數(shù)十發(fā)子彈甚至將其上半身打了個稀爛。
步槍彈盡,他甚至還取下了腰間的手槍,連沖著尸體的眼眶打光了所有的子彈。
“咔咔咔、咔咔?!?p> 直到,再怎么扣扳機(jī),都已經(jīng)打不出子彈為止。
“哈啊、哈啊、哈啊……”
下一秒,手槍脫手、落地。
那落在泥土地上的聲音,嚴(yán)格來說并不算大聲,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細(xì)微。
但卻那么的明顯。
一聲落響后,槍聲仍在所有人的耳畔鳴響,粗重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森林中,一下下地敲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第一個打破了這恐怖的氣氛,沖上前去的不是別人,而是凱文的父親。
他雙手掐著開槍那人的領(lǐng)子怒紅了眼,破口大罵道:“去你媽的!你他媽地知道你在干什么嗎!你會害死我們所有人的!”
撕心裂肺,唾沫飛濺。
沒有了身價千萬的傲氣,脫去了成功人士的外套,甚至丟下了被壓至粉碎的理智……他憤怒的臉上,似乎能長出懼人的獠牙。
然而……
被扯住了領(lǐng)子的那人,卻是一臉?biāo)老唷?p> 不用人提醒的,漸漸涌上來的恐懼已經(jīng)攥住了他的心臟。隨著凱文父親的手松開,他的身體順勢摔倒在地上,緊緊縮起的瞳仁……看著那具死去的尸體。
鮮血,滲入了地下。
那仿佛……就將是不久后,他們所有人的死狀。
見著這一幕,沒有人再說過一句話,只是沉默著,更加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
……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對于他們而言完全是煉獄。
一開始的成員,滿打滿算也不夠十人,在森林里逃竄的日子里亦有人員折損,現(xiàn)如今……即使算上凱文,也只剩四人了。
而真正能夠戰(zhàn)斗的……只有兩人。
結(jié)局,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了。
以現(xiàn)在的形勢來看,或許再要五個……不,三個小時,他們就再也沒有地方可以逃了,要么被當(dāng)場槍殺,要么被活捉……
林中還沒走出多久,凱文又一次用著包含哀求,幾乎要哭出來的語調(diào)說道:“爸……放我下來吧,真的……”
這是十分鐘以來的第四次了。
然而,他的父親只是站著喘了幾口粗氣后邊走邊說道:“閉嘴,不準(zhǔn)再這么說了……”
聲音十分虛弱,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壓力。
“我會把你帶出去的,一定!”
嘴上是這么說著,他的左腿卻突然不受控制地軟了下去,還好他及時反應(yīng)了過來,右腳用力在地上一踩撐起差點倒下的身體,咬咬牙,繼續(xù)順著前面兩人開出的路走著。
前面開路的兩名壯漢聽到了身后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又互相望了一眼。
確實,他們和其他一開始跟隨凱文父親的幾人一樣,都是他的“心腹”——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為了能夠在黑白兩道通行而準(zhǔn)備的。
可以說,沒有凱文父親的關(guān)照,他們也就沒有了那些享受了十年的地位、金錢、豪宅、美食、名媛等等……甚至有的人,早已經(jīng)變作了路旁枯骨。
所以,當(dāng)有很大希望的時候,他們誓死跟隨;
當(dāng)還有可能逃脫的時候,他們猶豫后定;
而如今死亡近在矩尺,他們已暗自下定了決心。
那些在猶豫之中被放在天平另一端的道義、金錢、未來……在不斷逼近的死亡面前,輕得猶如一根羽毛,不需要看稱量的結(jié)果也能知道天平的傾向。
他們能想到,對方大費周章為的肯定不是殺死幾個人,更不會是為了他們這些保鏢。他們的目的,肯定是凱文的父親。
所以,他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引導(dǎo)凱文父子主動走向敵人的包圍圈,在對方開槍之前立即丟掉武器……或許還能有活命的機(jī)會。
兩人又一次的對視,更加加固了他們的決心,仿佛這已經(jīng)是一場板上釘釘?shù)慕灰住?p> 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正如他們所計劃的……前半部分一樣。
十幾分鐘后,他們被對方的小隊發(fā)現(xiàn)了,正當(dāng)他們八目相對時,其中一方馬上丟下了武器,雙手放到腦后蹲下。
在凱文父子眼中,這背叛來得是那么突然。
然而,更在他們意料之外的是……對方看也沒有多看一眼,抬槍,直接射爆了蹲下那兩人的腦袋,甚至還對著心臟補上了幾槍。
這看似不可思議的事情,背后卻有著一定的道理。
畢竟,他們得到了的命令里,可沒有帶回“兩個不忠心的奴隸”這一條。他們的行為,也只是執(zhí)行命令而已。
他們上頭的人花了如此大的陣仗,所想要的只有凱文父親名下的一切:地產(chǎn)、金錢、后手……
當(dāng)然,還有一樣最重要的。
一個十五六歲、陽光向上、面容姣好,讓人看到第一眼就覺得應(yīng)該是足球隊王牌的金發(fā)男孩……換句話說,就是年輕火辣,前凸后翹的拉拉隊隊長,而且還是從來沒有和別人發(fā)生過關(guān)系的那種。
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