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回家

　　燕蠻兒很不高興！

　　他是真的不高興，心里雖然知道，他和秦?zé)o衣有著天大的身份差距，但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都自動的把這件事情屏蔽掉了。

　　可當(dāng)有人把這個事實血淋淋的撕開的時候，真相有時候就沒那么友好了。

　　他是一個極為樂觀的人，從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受了那么多的孤立和打擊，他都從沒有輕言放棄過，也從未傷心過。

　　因為他有一個愛他寵他的母親。

　　母親的一句話，一個笑臉，一個擁抱就能讓他把所有的不快和傷心化解的無影無蹤。

　　可今天他卻第一次遇上了一個解不開的心結(jié)。

　　以前對身份這件事，從沒有這么在意，可今天他為什么這么在意呢！

　　他第一次有了要提升自己地位的想法，他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一個小小的牧民的話，那常勝會不會改變想法，秦?zé)o衣的父親會不會改變想法。

　　燕蠻兒洗完澡之后，去找秦?zé)o衣想問問她的傷勢好點沒有，這幾天為了自己她辛苦的很，只是沒想到剛走到門口便聽見常勝說的那些話，尤其是當(dāng)他聽到常勝說秦?zé)o衣自己無法做主自己的婚事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被猛敲了一棍子一樣。

　　情竇初開，便遭受了打擊。

　　他知道，自己若想和秦?zé)o衣走一起，那么一定要成就一番大事業(yè)，最起碼，不能讓秦?zé)o衣的家族看起來自己配不上她。

　　夜色茫茫，涼風(fēng)習(xí)習(xí)，吹的燕蠻兒額前的頭發(fā)有些凌亂，他夾緊馬腹，慢慢的走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他的背影有些蕭索，他揚起頭，咕嚕嚕灌了一口烈酒，然后對著星星滿天的夜空，大喊了一聲。

　　“啊！”

　　“啊！”

　　“?。　?p>　　“阿衣，我一定會回來的！?。　?p>　　聲音傳入云霄，在夜空中顯得格外悅耳。

　　燕蠻兒在草原上走了十多天，終于返回了白狼山。

　　一路走來，路程還比較平順。

　　燕蠻兒騎著馬，站在白狼山的山口高丘上，望著熟悉的風(fēng)景，熟悉的帳篷，熟悉的牧笛聲，燕蠻兒的心臟也變得劇烈起來。

　　近鄉(xiāng)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故鄉(xiāng)對于一個人來說，總是特殊的存在。

　　故鄉(xiāng)對游子而言，總有著異樣的情愫。

　　“燕蠻兒，燕蠻兒，你回來了！”熟悉的聲音從前面?zhèn)鱽恚€是依稀少年，熟悉的臉龐。

　　“達(dá)曼？”燕蠻兒看清來人的容貌，卻是自己的好朋友達(dá)曼。忙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達(dá)曼吁的一聲停住馬，然后從馬上跳下來，燕蠻兒甫一看見達(dá)曼，也興奮不已。

　　自己愣頭愣腦的沖到別人設(shè)置的死局里，能活著回來都已經(jīng)是萬幸。所以，能看見兒時好友，更是幸運到極點了。

　　兩人抱在一起，碰了碰，達(dá)曼在燕蠻兒胸口打了兩拳，興奮異常，高聲道：“你總算回來了，你跑哪兒去了？”

　　燕蠻兒也同樣在達(dá)曼胸口拍了拍，說道：“一言難盡，你怎么知道我不在的?！?p>　　“你還說呢，你離開四五天都沒回來，我們以為你放牧去了遠(yuǎn)處，結(jié)果第六天的時候，你的馬兒回來了，你卻不在，伯母很著急，便讓我們?nèi)フ夷?，結(jié)果，在白狼水下游找到了你的羊群?！闭f起那幾天的經(jīng)歷，達(dá)曼就有些心有余悸。

　　“哎，讓你們擔(dān)心了?！毖嘈U兒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不好意思，他沒有什么朋友，達(dá)曼是他最好的朋友。

　　“我倒沒事，就是伯母擔(dān)心壞了，這幾天一直茶飯不思的，都生病了?！边_(dá)曼拉起燕蠻兒的胳膊，東看看，西瞅瞅，瞧得很是仔細(xì)。

　　燕蠻兒一聽自己的母親生病了，焦急不已，忙道：“你說什么，我母親生病了？”

　　他也不敢耽擱，一下子跨上馬背，朝著部落里急奔而去。

　　燕蠻兒心中大急，一路狂奔，直到走到自己家?guī)づ袂?，他翻身下馬，向時候帳篷里沖了進(jìn)去。

　　等他進(jìn)去的時候，看見帳篷里有兩個人影。自己的母親正躺在羊氈上，旁邊一個女孩正在為自己的母親喂藥。

　　“母親！”燕蠻兒失聲叫了一聲，他站在帳篷里，他的母親正在喝藥，一聽見兒子的聲音，砰的一聲，碗里的藥便摔落在地上。

　　“蠻兒，是你嗎？”帳篷里的光線有些暗淡，他母親以為自己有幻聽，聽錯了。

　　燕蠻兒忙撲過去，一把抱住自己的母親，“母親，是孩兒回來了，孩兒回來了?！毖嘈U兒抱著自己母親，感受到她身體都在顫抖，知道這次肯定讓母親擔(dān)驚受怕的很了。

　　他母親居然哭了起來，她抱著自己的兒子，就那樣大聲的哭了起來。

　　十幾年來，她從未這樣肆意的哭過，是劫后余生的喜悅，是重見兒子的安然。

　　燕蠻兒是她現(xiàn)在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她的人生不能沒有他。自己已經(jīng)丟了丈夫，再不能連兒子也丟了。

　　燕蠻兒被母親的哭聲感染，自己也哭了起來。

　　“母親，是孩兒不好，讓你擔(dān)心了?！?p>　　燕蠻兒的母親猛猛的在自己兒子的背上打了幾拳，罵道：“你個狼崽子，到底跑哪里去了？”

　　兩人邊哭邊說，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燕蠻兒母親的情緒才慢慢穩(wěn)定下來。

　　她本來這幾日急火攻心，臥病在床，兒子回來，心病已去，她捧著兒子的臉，柔聲問道：“你個傻孩子，到底跑哪里去了，有沒有受苦？”長這么大，兒子還是第一次離開自己這么久。

　　燕蠻兒搖搖頭，他扶著父親的肩膀，說道：“沒有，母親，我就是路上遇上點事，迷了路，所以回來的晚了。”

　　“喂，燕蠻兒，你看不見我嗎？”一直在旁邊站著的女子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他一雙眼睛一直放在他母親身上，居然沒有一秒向她身上看過來。

　　她就是脾氣再好，遇上這樣的事情，恐怕也好不了。更何況，她還不是那種心胸大度的人。

　　燕蠻兒這才轉(zhuǎn)過臉來，看著女子，問道：“你怎么又來了，聲音中滿是不耐煩?！?p>　　“蠻兒！”燕蠻兒的母親責(zé)怪的怒斥了一句，她抓住女孩的手，笑著說道：“和碩公主，你別理他，他就是一個不聽話的狼崽子，你別生氣！”燕母溫婉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眼里滿是愛憐的味道。

　　“你不在這幾天，多虧了和碩公主過來照顧，沒日沒夜的陪著我，你怎么這么沒有禮貌。”對于兒子她就沒那么好說話了。

　　“哼”和碩公主冷哼了一聲，也不理燕蠻兒，徑自出了帳篷。

　　燕母忙推了兒子一把，罵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去送送！”

　　燕蠻兒心里雖然不愿意，但也不敢拒絕，只得說一句“我這就去”緊跟著和碩公主去了帳篷外面。

　　傍晚時分，草原上的熱浪已經(jīng)漸漸的冷卻下來。和碩公主穿著東胡人的裙子，頭頂上帶著幾串透明的珠子。她的皮膚并不白，甚至有些麥芽色。但那種膚色卻襯的她的五官更為耐看。

　　她或許不是最美的女子，但絕對是那種耐看的女子。

　　她沒有中原女子的柔弱之氣，健康緊致的肌膚上透著淡淡的光。讓她像極了一朵深夜里的曇花，獨自綻放。

　　她一身紅色勁裝，像一團(tuán)熊熊燃燒的火焰，明艷而讓人不能拒絕。

　　她的腰間和燕蠻兒一樣，掛著一柄彎刀，只不過彎刀要小的多，刀柄用黃金鑄成。

　　她的腳上穿著一雙紅色的馬靴，靜靜的站在風(fēng)里。

　　燕蠻兒跑出來，站在她對面，相對無言。

　　見燕蠻兒不說話，和碩公主氣的蹬了一腳腳下的草苗，轉(zhuǎn)身就跨上馬背。

　　看著她要離去，燕蠻兒終于開口說話了。

　　“和碩公主，謝謝你照顧我母親了！”燕蠻兒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和碩公主聽他說話冷冰冰的，也沒多少親昵感，她的臉氣的通紅，提起手機的鞭子，對著燕蠻兒的前胸狠狠地甩了一鞭子。

　　“木頭，氣死我了！”和碩公主罵了一句，騎馬離開了燕蠻兒家。

　　燕蠻兒看著她氣哄哄的樣子，長出了一口氣，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

　　當(dāng)他進(jìn)去的時候，燕母已經(jīng)從氈上下來，正在帳篷里為燕蠻兒煮肉。

　　燕蠻兒忙上前兩步，說道：“母親，你怎么又下來了，我自己來吧。”

　　燕母仔細(xì)的翻著鍋里的肉，肉已經(jīng)散發(fā)出淡淡的香味，還是原來熟悉的味道。

　　“你要對和碩公主態(tài)度好一點?！毖嗄笩o奈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自己這兒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直，對女孩子也不知道哄，將來可怎么找媳婦兒！

　　燕蠻兒坐下來，坐在燕母身旁，他說道：“母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從小就欺負(fù)我，我是一直拿她當(dāng)妹妹看才讓著她的?！毖嘈U兒其實也很委屈，他對和碩公主已經(jīng)很好了，只是她嬌蠻任性，換了誰也受不了啊。

　　“你?。　毖嗄冈谘嘈U兒額頭指了一下，“真是個死腦子，你這點可真不像你爹，他當(dāng)年可是??????”說到這里，燕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也變得差了起來。

　　每次提到燕蠻兒的父親，基本上都是這個樣子！

　　燕蠻兒將母親的臉色看在眼里，不由得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