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聽到蘭兒說李哲有事離開，松了一口氣。晚上又從枕頭底下拿出那個玉佩，還是會像第一次看見那樣，心跳加速，她能清晰的聽到那撲通撲通的聲音。
要送回禮嗎？如果是定情的信物，自己也要送一個給他表明心意嗎？她前些天用寧文瑾織的的錦緞做了一條腰帶送給了葉湛。還有兩條沒有配帶鉤，代墨只當她是給她兩位哥哥做的。
但她其實是給段祺睿做的。做的時候又莫名想起了李哲，便又多做了一條。她自己還沒發(fā)覺，她其實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想起李哲。不過可能因為她能見到李哲便不覺奇怪，去想一個只見過一次的，還是未婚夫的人，倒時常讓晴兒意外。
次日，晴兒問蘭兒，李哲有沒有說何時再來。
“李公子走的匆忙，沒有提及什么時候再來呢?！碧m兒說道。
晴兒想了想，給黃堅寫了一個字條，要人送過去了。她原是想請李哲幫她買一個玉帶鉤，將腰帶做好，送給段祺睿。
黃堅收到字條，嘆了口氣，暗自思忖，李哲這要是知道了，怕又是要傷神了。
黃堅剛好有事要去瀛都，便提前出發(fā)了一會兒。在凡樓用了午飯，便去對面的玉器坊，挑了一塊淡色的玉，將晴兒的圖紙交給師傅，付了定錢。
從玉器坊出來，黃堅搖搖頭，這回禮可見是用了心去選的，晴兒那圖紙上，玉帶鉤的兩端也是兩個很小的花體字。你送我玉佩，我送你玉帶鉤，兩個物品都是佩戴在腰間的飾物，都刻有你我的名字，這是將你帶在身邊的意思嗎。如果不考慮李哲的心情，黃堅倒是覺得這兩個年輕人很是合適，頗有一種琴瑟和鳴的感覺。
剛要上轎，卻遠遠看見李哲和段祺睿還有鐘浩幾人走來。李哲看不出有什么異常，段祺睿則看上去就是心情不錯的樣子。黃堅放下轎簾，嘆了口氣，心疼李哲，日后他怕是人前歡喜，人后惆悵了。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喜歡同一個人，那人還選了對方，自己可能還要常見二人，還有比這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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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這幾日都是早早就下工回家，晚上也鮮少與鐘浩出去喝酒。
“李哲，你最近怎么了?！辩姾茊柕?，他總覺得李哲哪里不對勁。
“我？我很好啊?！崩钫艽鸬馈?p> “是嗎？”鐘浩狐疑的看著李哲。
李哲撐開雙手，說道：“你看我哪里不好嗎？”李哲裝作不懂鐘浩的意思，哪里不好，心情不好。
“你說好那便好。但如果有事情，你要和我們說啊。”鐘浩真誠的說道。
從他認識李哲那天起，李哲就比他們看起來深沉成熟一些。但是，現(xiàn)在的李哲他總覺得有些憂郁，有些拒他們千里之外的錯覺。
“那是自然。”李哲低頭應(yīng)道。難道自己隱藏的這么差嗎，鐘浩似乎有所察覺。
“話說，今晚要不要去輕煙閣，如煙姑娘最后一場演出了呢。”鐘浩說道。
“喔？”段祺睿問道，想起那日汐悅的生辰會上，如煙姑娘的風姿還猶在眼前。
“是啊。她要離開輕煙閣，有人為她贖身了。說起這人，你也認識?！辩姾朴挠牡恼f道。
“我？難道是我的哥哥弟弟們？”段祺睿不可置信的問道。
“哈哈，你倒是聰明。”鐘浩說道，“對，就是你的哥哥弟弟們。猜一下，是哪位？”
“看你這表情，是我四哥吧?！倍戊黝：攘艘槐普f道。
“聰明。今晚他也在。你不想去瞧瞧嗎？”鐘浩說道。
“李哲一起去吧。我們過會兒去叫上蒙田。”段祺睿說道。
李哲猶豫了一下，本是想推脫，但是想起剛剛鐘浩的問話，他看了一眼鐘浩，果不其然鐘浩正看著他。這一刻，鐘浩的眼神有些深邃，讓他覺得平日里那個插科打諢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好?！崩钫茏詈筮€是應(yīng)了。
晚上等蒙田換班后，便一同去了輕煙閣，在門口正好碰到段祺銘。
段祺銘看到段祺睿有些意外，竟不知他的六弟也流連此地。兄弟二人見面，還有些尷尬，段祺睿先行禮，輕輕喚了一聲：“四哥?！?p> 李哲幾人也行禮道：“四王爺?！?p> 段祺銘笑道：“不必拘禮。一起走吧。我定了雅座?！?p> 鐘浩眼含深意的看了幾人，便跟隨段祺銘進去了。段祺銘請了不少他的好友，已有一些到場。
段祺睿幾人便坐在了鐘浩訂的雅座，向認識的人遠遠點頭示意。
“瞧見了吧，你四哥這是很認真的要引薦如煙姑娘哦?！辩姾普f道。
段祺睿其實不太懂，段祺銘當年娶的可是西北王的女兒，按理說不應(yīng)該如此放浪，不怕家里那位正室，也要顧忌她得父親吧。西北王雖年歲已高，但實力尚存，西北一帶的兵權(quán)還在他手里，不過是這幾年西北王的兒子不爭氣，整天惹是生非，西北王府倒是不想前些年那般風光了。
“我四哥何時與如煙姑娘相熟的？”段祺睿問道，段祺銘看起來不像是會流連煙花之地。
“哎，說起來還要怪我。那日九公主生辰會，我請如煙姑娘去給我們幾人配舞。不想竟被四王爺瞧上了。聽說，從那日后，他來了多次，都是靜靜看著如煙姑娘跳舞。”鐘浩說道。
“喔。原來如此?！倍戊黝Ｕf道。“對如煙姑娘來說，不知是好還是壞。”
“何出此言?！辩姾茊柕?，難道王府還比不上這輕煙閣嗎？
“我四哥想必不會收她入府的。你要是娶一個煙花之地的女子，你爹能同意嗎？更別說，我四哥了。”段祺睿說道。
鐘浩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懊惱的說道：“哎呀，你瞧我。我以為你四哥能收她做個側(cè)室。早知道我便替她贖身了。”
“不知我四哥要如何安頓她?！比鐭煿媚镫m然是輕煙閣的人，但是卻氣質(zhì)出眾，走在外面，也看不出是樂坊出身，與一般的名門小姐沒有什么區(qū)別，反而因為自身的美貌，顯得格外出眾。
“四王爺會為了一個舞姬得罪王妃嗎？”李哲問道。
“恐怕不會?！倍戊黝Ｕf道，康王妃也不是一般的女子。
“那可能會為她開一個樂坊吧?！崩钫苷f道，金屋藏嬌應(yīng)該是最好的辦法了吧。四王爺若是真喜歡如煙，應(yīng)該不愿看到她在此拋頭露面吧。
今日的如煙姑娘更加美麗，妝容比平日里艷麗了些，身著一身紗裙，配上她那輕盈的身姿，眉目間傳出來的嫵媚，讓人忍不住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好像下凡的仙女，下一刻就會消失蹤跡一般。段祺銘更是從如煙出來那刻，眼睛便沒有從如煙的身上移開。
”多美啊?！辩姾普f道，“此人只應(yīng)天上來?！?p> 今日的如煙跳的更投入，可能因為這是最后一次在眾人面前表演，她竟有些不舍得。她自詡與其他舞女不同，她曾說過，她絕不會讓自己淪為權(quán)貴的玩物。這些年，為她贖身的人大有人在，她都不肯。段祺銘不過是他們之中的一個，但是她卻喜歡上了這個連名分都給不了她的人。那日她在宮里跳完那支舞，便想趁機在宮里轉(zhuǎn)轉(zhuǎn)，卻不想被門口的侍衛(wèi)攔住，盤查她的身份。段祺銘就那么出現(xiàn)了?？赡苤皇且驗檫@種相遇太過戲劇，段祺銘能讓她覺得安全。
“你不是有神仙姐姐嗎？”李哲問道。
“哈哈。我還在等她下凡?！辩姾频吐曊f道。等她忘記別人，等她眼里能裝得下我。鐘浩看了一眼段祺睿，眼神中那淡淡的幽怨被李哲盡收眼底。這幽怨的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他忍不住想八卦一下。
“你見過她了？”李哲問道。段祺睿聽到，也看了一眼鐘浩，好久沒有聽到他提起這個神仙姐姐了。
鐘浩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說道：“我在等她。”
李哲沒有再問，他想，他可能遇到天涯淪落人了，只是他不知道，這位淪落人跟他都輸給了同一個人。
幾人沒有在輕煙閣久留，鐘浩送給如煙一個禮物，祝她日后幸福，倒是沒有辜負這位紅顏知己。
“去我府上再喝一杯？”段祺睿提議道。
“就等你這句話了。”鐘浩笑著說道。蒙田看了眼李哲，上次在平王府的情形歷歷在目，這次，還會有什么新秘密么。
李哲尷尬的把頭轉(zhuǎn)向一邊，裝作沒有看到蒙田的眼神。蒙田偷笑，碰了碰李哲的胳膊，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今天你可別喝多了。愁思使人醉?！?p> 李哲干咳兩聲小聲道：“你別喝多瞎說就行。”
幾人來到平王府，李哲看到莫鴻山，點頭示意，并未多言?？雌饋砟櫳皆谶@里適應(yīng)的還不錯。
段祺睿將婚書拿給幾人看，問道：“你們說，我應(yīng)該什么時候去遞這婚書呢？”
李哲看著那錦緞上金色的大字，心又覺得一陣陣的刺痛，那金粉反射的光芒，仿佛像利箭一眼射在他心上。要痛多少次，才能沒有感覺的接受這一切？
“當然等她回瀛都那日。你站在城門口迎接她。這種時刻，會永生難忘吧。“鐘浩說道，想想就覺得浪漫。心里又悻悻的想，段祺睿這個鬼，真是太幸運了，他有些嫉妒他了。
蒙田看李哲用酒杯擋住了自己的臉，便說道：“還是先給葉府吧。這樣比較合規(guī)矩?！?p> “哎，這時候還是情深最重要，你想啊，這婚書是你的許諾，親自交給她，多有誠意。合不合規(guī)矩，葉相都得收了這婚書?！辩姾茽庌q道。他最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jié)，誰說婚書不能親自交到自己心愛的人手上？
“也是，這是我一生的承諾。親手交到她手上，更表情深?！倍戊黝＞谷槐荤姾普f動了。
李哲沉默不語，這種事他確實沒有什么主意。若是換了自己，倒也覺得鐘浩的提議很好。不過他可能沒有這種機會了吧。想象著她收到婚書欣喜的表情，李哲又舉起一杯，一飲而盡。
蒙田悄悄的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如此豪飲，容易醉。李哲點頭。
是啊，他答應(yīng)了的。要默默守護她，就不能毀了這種和諧。
可是，他真的有些不甘心，這種不甘心讓他只想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