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網(wǎng)從網(wǎng)吧出來，沈屹帶著妹妹去買了些菜。沈屹并沒有多少錢，自上了大學每個月回一次家，每次回家沈屹都會買些肉，做一些豐盛的菜。畢竟妹妹還在長身體，每個月回一次不能讓妹妹餓著了。
回到家，一進門就隱約聽到了哀嚎的聲音，沈屹習慣了，每次聽到這個聲音心臟就好像突然繃緊一般。這個聲音沈屹從初三時就聽著了，從一開始撕心裂肺的哀嚎，到如今將近六年過去，哀嚎的聲音漸漸變淡，變得那么的無力。
沈屹不急不忙地把東西放去廚房，然后倒了杯溫水拿進了母親的房間。只見房間里顯眼地擺著一張雜亂不堪的床，床上躺著一個老婦人，蒼老可怖的面容，嘴角微微抽動著，似從喉嚨里不停發(fā)出無力的哀嚎聲。
老婦人似乎知道沈屹進了房間，哀嚎聲變了，嘴巴張張合合發(fā)出不一樣的聲音，像是在說話，但有力的聲音中卻聽不懂任何一個詞。
沈屹扶起躺在床上的母親，只是母親的手臂跟身子在猛烈晃動著，似在抵抗沈屹將她扶起。沈屹好不容易將母親扶起靠在床頭，給母親喝了溫水后，熟練地拍打著母親的四肢。
有時候會想著，為什么會這樣？雖然會對生活時有抱怨，但沈屹也知道抱怨無用，他只能一直不停地做事將任何時間填滿，這樣他就不會有時間去想，不想就不會抱怨，或許心里就會好過一些。
從初三開始，沈屹的母親就因病癱瘓，在即將花光父母積蓄后母親的癱瘓依然得不到治愈的時候沈屹就明白了，不能再醫(yī)了，只能尋些尋常的藥物將母親的生命保持著，此后的一切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一人扛著。高中時，中午放學回家，下午放學回家，晚上放學回家，每當回到家里就看到母親弄得一塌糊涂的，有時候在地板上爬著，有時候在廚房在廁所爬著，每一次沈屹都是很有耐心地整理好并做好飯菜將母親喂飽再去上學。有時母親夜里也常有折騰，家里如此不堪的環(huán)境經(jīng)常將沈馥嚇哭，為此到了沈馥上初中時沈屹就強硬要求她在學校住宿。每次周末放假沈屹都會去做兼職打工，而沈馥則在家中照顧著母親，有時候沈屹下完班回家就會看到妹妹把房門關起來躲在被子里哭，妹妹見到沈屹就委屈地抱著沈屹哭得更大聲了。
對于妹妹的關愛，沈屹從不會吝嗇，他不希望妹妹像自己一樣將所有事都壓在自己身上，將人生綁在母親這條船上。或許像很多醫(yī)生說的，母親的癱瘓沒法醫(yī)治，但他必須想盡辦法醫(yī)好母親，別人醫(yī)不好，那自己來醫(yī)。不管多少年，只要母親活著，沈屹一定要把母親醫(yī)好，這是他要做也必須去做的事。但是，妹妹的人生絕不應該像自己一樣，她的人生里不應該有這些負擔，妹妹應該是樂觀的、開朗的。所以沈屹會陪著妹妹去網(wǎng)吧，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或許想替自己背負一些重擔，現(xiàn)在的她也許就像自己一樣忙碌，所以他需要主動給她一天假，好好陪她，這該是屬于她的時間。
日掛西山，粉紅的晚霞撒在天上，仿佛給大地換了裝，給人們換了心情。
沈屹給母親洗好澡換上了衣服，抱扶著母親坐在輪椅上，推著母親到了陽臺，雖然不知道母親現(xiàn)在的意識是怎樣，但他還是需要讓母親看一看這外面的世界，讓她欣賞這美麗的天空。
“應該讓我來做飯的，你都不知多久沒吃過我的飯菜了?！鄙蛞龠M到廚房里左探右望，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你的飯菜我吃的還少嗎？每次回來都爭著要做飯，你是嫌棄我做的不好吃嗎？”正在炒菜的沈馥不滿地說道。
“你吃過我?guī)状物埐?？你上大學之前我可是吃了你不知多少年的飯菜的?！鄙蝠ビX得一定要讓哥哥多吃幾次自己做的飯菜。
沒過幾分鐘，天色漸暗，飯菜也已做好，沈屹推著母親進屋。
先給母親喂飽飯之后，沈屹這才自己吃起飯來。
“小馥，我跟你說件事?！鄙蛞龠叧燥堖呎f道。
聽著哥哥略為沉重的語氣，沈馥停下筷子看著沈屹，“說吧。”
“你也知道你哥哥我一直就喜歡獨來獨往，不喜歡麻煩別人。但是今天早上我跟舍友們通話的時候，他們知道了我們母親的事。我有一個舍友叫高蒔的，他們家里都是從事醫(yī)藥行業(yè)，他知道母親癱瘓的事就說他們家可以幫忙看看，本來想著說明天送母親去他們浴陽那邊的，但是因為搭車不太方便。原本想著以此拒絕的，但是他就去問了他們家里人，然后說明天會帶人來我們這，讓我把母親送到這縣城的大醫(yī)院然后一起看看。他說所有的醫(yī)療費用都會幫忙給的，妹妹啊，你說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沈屹還是沒有想好應該怎么辦。
“好像沒覺得什么不好的地方呀？錢不用還嗎？”沈馥還以為是什么大事，繼續(xù)吃了幾口飯。
“還啊，他說讓我以后有錢了就還他?！?p> “那沒錢呢？”
“他說沒錢不用還?！?p> “好像挺好的?！?p> “什么挺好的，該還還是要還的。主要是以前覺得看過那么多醫(yī)生都說沒得醫(yī)了，再送去看如果也還是醫(yī)治不了那不是浪費很多錢嗎？”
聽到哥哥的話，沈馥也是眉頭緊皺，一直都是省吃儉用，這要是治不好那醫(yī)療費用就可能抵了十數(shù)年的光陰啊，十數(shù)年的人生就白白浪費。
“那你答應他們了嗎？”沈馥內(nèi)心有點慌亂。
“答應了……”
“答應了那你還想什么？”沈馥慌亂的心緒聽到沈屹的回答似乎稍稍穩(wěn)定了。
“我……不知道這個決定會不會太隨意了?！鄙蛞儆X得或許應該有更多的選擇可能。
有時候人生出現(xiàn)抉擇時，內(nèi)心會不由自主的慌亂。
“別想那么多了，你的同學也是特別關心你的啊，如果能醫(yī)好那是最好不過啦，醫(yī)不好也沒事，就算你不想醫(yī)我覺得你同學也會找上門來的，這都要跑到我們縣城來了也不差那幾步。無論怎樣以后妹妹也會幫你扛著。”看著沈馥明亮的眼神，沈屹內(nèi)心哀嘆，然后笑笑地摸了摸沈馥的腦袋。
沈屹始終沒有跟妹妹說東京醫(yī)學院的事，自己怎么樣也不該離開妹妹，只要在國內(nèi)，妹妹的心里就會有自己這個依靠的。
晚飯過后，兄妹兩人都在忙著自己的功課，這種一起看書學習寫作業(yè)的感覺也是挺好的，沈馥嘴角微翹笑了笑。
“哎呀，忘了跟店主請明天的假。”沈馥拿起手機跟店主請了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