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白夢久久不能入睡,直到破曉十分,他才有了倦意,一下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這一覺,一直到了午時,才被人吵醒!
門外的喧鬧,使得白夢心里有些煩躁,他強忍著心下的躁動推開了房門。
早春的寒冷一下就沖進了屋內(nèi),喧鬧的聲音立馬就消失了,白夢也第一眼就看到了紀無雙。
身材挺拔,眉如刀鋒,眼里仿佛住進了兩汪深潭,幽深而又神秘。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但白夢當然不認識紀無雙。
所以白夢只看了一眼就側(cè)過頭,剛要抬腳就聽到了紀無雙的聲音。
“你就是白兄吧,在下紀無雙,登云閣少閣主?!?p> 紀無雙微微一笑,聲音很有磁性。
一聽是登云閣的人,白夢立刻就轉(zhuǎn)過了頭。
他這才看清在紀無雙身后還跟著一群身著褐色緊身服的隨從,這些人雖沒有說話,但都無一例外的望著他,那眼中都充滿了疑惑。
想到自己今日還要去拜會登云閣,白夢沒有理會那些隨從的疑惑目光,而是正了正身形,回應(yīng)道:“我是。”
紀無雙笑道:“是就對了,我已經(jīng)在此等候多時了。”
白夢疑惑:“等我?”
紀無雙一怔:“莫非白兄還不知道?”
白夢心下涌起疑惑,忍不住往側(cè)方的一扇緊閉的房門望去,口中回道:“我什么都不知道?!?p> 紀無雙也愣了愣,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白兄一定是在說笑,今早一位雪衣姑娘來到閣中找我父親見了個面,然后父親就命我來此等候,還特意囑咐我不要打擾了白兄?!?p> 白夢身體一震,忍不住追問道:“那位姑娘呢?”
“走了,和父親見過面后就離去了?!奔o無雙道。
花枝竟然走了!
白夢心中疑惑更深,忽然沖進一側(cè)的房間,定眼細看,確實沒有花枝的身影,一時,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
和花枝認識的時間并不長,但一起卻是經(jīng)歷過了生死,兩人也因此而成了朋友。
但現(xiàn)在,作為朋友的花枝連一句告別都沒有就離開了,可在她離開之前卻沒有忘記白夢的心事,居然去了一趟登云閣!
紀無雙當然跟在白夢的身后,一進屋內(nèi),就看到了白夢呆呆站立著,臉上各種神色變化,有失落,有感動,還有疑惑。
紀無雙目中忍不住露出一絲羨慕:“她和白兄一定是很好的朋友?!?p> 白夢嘆息一聲:“能成為她的朋友是我的榮幸?!?p> 紀無雙也忍不住嘆息一聲:“她的朋友一向不多?!?p> 白夢望了一眼紀無雙,試探一問:“你似乎很了解花枝?”
紀無雙忽然笑了,笑的很開心:“白兄就不要多問了,該你知道的你以后都會知道的,現(xiàn)在,你還是趕緊收拾一下隨我去登云閣吧,老實說,出來了這么久,我都快餓死了?!?p> 一看紀無雙這樣子,就知道他是因為自己對花枝知之甚少才露出這模樣,不過花枝是什么身手白夢很清楚,既然花枝選擇不告而別,那肯定是有要緊事要辦,而這事顯然不想白夢知道。
那到底是何要緊的事呢?
白夢目光有些發(fā)冷,默默回屋取下用布包裹著的出岫。
紀無雙雖有些好奇白夢所拿的是怎樣一柄劍,只是白夢陰翳的臉色讓他壓下了好奇心,帶頭往登云閣走去。
一路無言,走進登云閣,就看到了各種各樣的劍形狀的堅石。
紀無雙立即介紹,白夢也因此了解到這些是登云閣這么多年來所鑄造過的劍。
在這以前,白夢從不曾想過這天下的劍居然會有這么多模樣。
有長有短,有寬有窄,有帶倒刺,也有中空的,模樣眾多,一眼看不過來。
雖只是堅石雕琢而成,望過去,竟仿佛能感受到各種劍鋒!
據(jù)紀無雙介紹,這還是外院,往內(nèi)還有一座劍窟,里面所藏俱是各種劍胚。
白夢聽的當然神往,不過他還是沒忘自己的目的。
他要去洗劍池‘臨淵’!
一路過來,看過了數(shù)不清的堅石后,他的手早已有些發(fā)抖,若不是克制著,他都快忍不住將出岫拿出來了。
臨淵在登云閣的東南角,作為一代鑄劍山莊的洗劍池,占地極大,如一汪大湖!
在臨淵旁,擺放著數(shù)十塊光滑的發(fā)亮的石塊,正是磨劍石!
白夢一看到這些磨劍石,心里就有一股親切感,他忍不住加快腳步?jīng)_了過去,在那些光滑的磨劍石上摸來摸去。
春風拂過,臨淵起了一圈圈波紋,白夢的內(nèi)心也像是起了漣漪,他撕開包裹出岫的布,將出岫托在手心,眼睛緊緊盯著那劍身上的斑斑銹跡,心里越發(fā)的火熱起來。
?!?p> 出岫落在了磨劍石上,白夢一手抄起一把臨淵池水,在劍身上淋過,然后一手握著劍柄,一手搭住劍身,白夢要開始磨劍了!
紀無雙瞪圓了眼睛,白夢這一系列的動作讓他驚呆,結(jié)果白夢居然是要磨劍,而且還是那樣一把銹劍這讓他心內(nèi)有些無語。
這樣一柄劍在登云閣內(nèi)只會被當做廢鐵熔盡鑄劍爐,而至于磨劍,他早已見識過了許多次,頓時覺得很無趣。
只是當白夢真正開始磨劍的時候,紀無雙的神色卻突然認真起來。
紀無雙發(fā)誓,他從沒看過一個人磨劍時會有那樣專注的目光。
此時白夢的目光正隨著出岫而動,他仔細地觀察著劍身在磨劍石上的摩擦過程,他的眼里也只有出岫身上的銹跡。
哪怕隨著時間過去,那些銹跡絲毫沒有磨掉的痕跡,他的注意力都沒有轉(zhuǎn)移過。
這不只是因為他早已清楚這些銹跡的古怪,更是因為這些銹跡是他最后的希望!
論愛劍之人,紀無雙自然是見過了無數(shù)個,這些人做到最極致的是愛劍如命。
現(xiàn)在,他望著白夢,仿佛就看到了那些個愛劍如命的人!
淋水,磨劍……
磨劍,淋水……
白夢磨劍不知時有多長。
紀無雙看人磨劍也不知夜色漸深。
一直到……
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響起:“夜了,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寶劍復(fù)鋒,也不缺等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