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軒。
秦羽在院中認真撫著琴,阿元想了想,還是退了出去。那天公子遍體鱗傷的回來,嘴里面不斷叫著蘇芩的名字,玉儂來過了之后沒說什么,只是普通的毒而已,公子服了解藥后卻眠了半天,再問他,他也什么都不肯說了。
琴聲驟然停了。
“阿元,幫我準備一下,我要去一趟無雙府,宮主那邊幫我盯著點?!?p> 阿元趕緊回身,“是。”
……
即便沒什么力氣,五弦還是努力站起來,接著轉(zhuǎn)身便跑,卻被一股強大的力拉了回去,他的手穩(wěn)當當?shù)钠牟鳖i,陳一航側(cè)著頭看她,“跑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p> 一陣惡寒。
“勸你給我老實點!不過,你要慶幸,自己可以活得這么久。會很快的,不會有痛苦,即便痛苦,你也給我受著吧!”
五弦如同一個玩具被棄置一旁,怯生生的看著他提著一個金黃色的器皿向自己走過來。
也是逃不過了,今日看來是要死在此地了,想到這里,反倒不害怕了,“城主下手可要準點,弄疼了我,我即便化為厲鬼,也是要找城主評理的?!?p> “哼,又是厲鬼,隨時恭候。”他露出惡魔般的笑容,似乎下一秒就要將自己撕碎,啃食干凈。
看著他用兩只手指在自己手腕那慢慢的劃了一下,“嘶”,五弦忍不住叫了聲,鮮紅的雪立刻冒了出來,陳一航雖面無表情,卻能看到他眼睛里亮起的光。他即刻拿起準備好的器皿,不斷的接著,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五弦覺得自己快要休克,意識已然開始模糊,只看見眼前有一片白色的身影,接著,便昏死過去。
三日后,五弦發(fā)覺自己在一扁輕舟上醒來,剛支撐著坐起來,有人掀開簾子端著一碗東西便走了進來,“醒了?”
似乎并未分別幾日,五弦似是過了一輩子,有氣無力的問道,“你怎么在這里?我以為那天在無雙府自己說的夠明白了?!?p> 秦羽像是沒聽到般,扶著她,用勺子給她喂藥。
五弦向右側(cè)頭,嘴抿著,心想,只要是你的好意,我都不領(lǐng)。
秦羽輕笑,“主上就別置氣了,沈碧昭已經(jīng)回江南沈家了?!?p> “?。俊蔽逑矣悬c驚訝,回頭想問個清楚。
“主上若乖乖服了藥,我便詳細說來。”
“好。”古代的藥定是苦到死,之前自己也去醫(yī)院配過中藥,喝了一口都要把苦膽水吐出來了。
輕輕抿了一口,似乎沒那么苦,大口喝完反倒有點甘甜。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主上血氣不足,還大出雪,人是救了,身子卻傷著了,這幾日就好生休息著,幾日后,我去尋個寶物,來給主上防身。”
“你說吧,我聽著。”
“陳一航使用禁術(shù)回魂咒,用主上的雪做藥引,將沈碧昭回了魂,算是得到了報應(yīng),沈碧昭把關(guān)于和他的前塵往事都忘了干凈,只記得自己是沈家人,陳一航自己也損了大半的修為,我趁機再傷了他,并命人速速將沈碧昭送回江南,昨日,沈碧昭安然無恙的回了府。倒是主上,睡了三天三夜。”
“所以說,渣人總有惡報。這樣的結(jié)局,也算是圓滿了。真是苦了沈碧昭,遇人不淑,想死也死不掉?!蔽逑矣昧ε牧伺拇笸?,疼的自己好想“哇哇”大叫。
“主上還有什么想問的嗎?”他將藥碗端到一旁。
“跟我說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吧!說不定對我恢復記憶有幫助?!?p> 其實五弦只是想知道,那日被劉員外打傷之后發(fā)生了什么。
“主上的臉,很紅,是想到什么了嗎?”秦羽將五弦眼前的長發(fā)輕輕撥開。
“公子這般體貼入微,讓我頗為驚訝,當年在萬花樓也是這般嗎?”這么惡毒的話,總是脫口而出,好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
“吃醋了?從入行開始,秦羽便每日都要學習如何與客人打交道,那些個小動作,早已習以為常。三年前,主上男扮女裝,見到我時說了一句話,愿意每天服侍不同的人,還是只服侍一人,主上讓我選擇。我選了第一種,實則是主上出的價錢不高,媽媽不同意罷了?!蔽逑覞M腦子黑線,不落俗套,簡直一股清流,第一種什么鬼?
“不高是個什么概念?再不濟也有個幾百兩什么的吧!”
“一兩。主上說了,一兩不過是對我那不堪回首的過去的一種慰藉,不然一文不值!”
呵呵,呵呵呵。
“后來呢?”
“主上被趕出了萬花樓,當晚,主上不知何時躲在了雅閣,在受劉員外虐打之時,主上突然從背后將劉員外一棒子打暈,拉著我就要跑,后來我就一路跟著她回了幻靈宮。媽媽帶人追了我們半路,主上用一株上好的靈芝跟他們做了交換,又給了一箱子的金銀,媽媽頓覺值了,便放我自由。主上心善,本來帶了我這個累贅,后半路路過江南又帶回了一個人,你猜是誰?南宮璟。主上當時并沒有那么多錢,不過是命兩個手下去幾個員外府上偷的。偷來的錢全部給我贖了身,我當時就覺得奇怪,為我擲千金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如何讓一女子冒著大不韙為我做到如此地步。到了幻靈宮,以為終有認真待我之人,主上卻讓我配合著演戲,還要演出愛我愛到無法自拔,我要演出對她愛理不理,剛開始還無法習慣,接著也越來越嫻熟。其實后來我便自知了,無論是過去,還是那所謂的心意,還真是一文不值?!?p> “對不起……”糟踐他人心意的是蘇芩,為什么是我道歉?
“主上昏迷的一個月里,我日日夜夜陪在一旁,內(nèi)心卻倍感焦灼,若是你死了,我也能回歸自由??墒?,你死了,我似乎并沒有地方可去。就這么一晃,一月后,主上終于再次醒來?!?p> 聽起來,這個侍郎對蘇芩是真心的,但對蘇芩而言,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備胎,她雖與炙焰兩情相悅,可是炙焰只有在發(fā)病的時候才會對她剖開真心,其余的時候都是陌生人一個,而且看起來炙焰也很不喜歡他發(fā)病的樣子,說不定一直循著藥方治這病。其實蘇芩何故找一個陪她做戲的人,旁人怎么看,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以后不會這樣了。”五弦不知道為何要做這樣的保證,保證以后不踐踏別人感情?學會尊重他人?還是以誠待人?
他的嘴角又噙了笑,“今日,是秦羽多嘴多舌了。主上還是先歇著,待會我們就到了。”說罷,便走了出去。
能聽他如此的推心置腹,真好,不知他若知自己的身份,這波道歉和保證是不是就是在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