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還不高興了?”
“我哪敢?”
“明天跟我去趟姑蘇城”
“你都不怕我跑了?”
帝君沒忍住笑出了聲,“你說嵐筠和嵐忻逃了我還信,你?”
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估計連北荒都出不去。
五弦意會了,沒好氣的扁扁嘴。
“帝君的故事寫得實在真實,哪有你這樣的作家,寫個書一天到晚都在實地走訪,就改個名字,誰不知道寫得是自己?你征求她人同意了?”
帝君聽到這話,也嚴肅認真了起來,“沒……”
五弦蹲在一旁,在地上開始畫起了兔子,已經(jīng)畫出了一只耳朵,這時候詫異的抬起眼簾,“你要是凡人,早就被拖出來打死了?!?p> 也就是他們不知你的身份,找不到你,不然早把你的皮都扒了。
后面一句五弦沒敢說出口。
帝君望著天邊的紅綢,喃喃道,“你有何想法?”
難得帝君這般溫和,五弦用木棍劃掉兔耳朵,如私塾里的先生般,清了清嗓子,拿著小木棍對帝君點了點。
就喜歡蹬鼻子上臉這一點來說,眼前的這個凡人運用的尤為嫻熟。
帝君黑色棗核型的瞳孔緊緊一縮,“這么以下犯上,飯看來不用吃了?!?p> 五弦立馬甩掉木棍,半弓著身,做諂媚狀,“是是是,我說,我說?!?p> “以沈碧昭的故事為例,帝君既然能寫得出來,就說明帝君熟知來龍去脈,但藝術(shù)來源于生活,卻高于生活,帝君不應該只做一個記錄者,而應該去做一個創(chuàng)造者,不然市面上那么多雜七雜八的故事哪里來的?還有,我之前聽過一個故事,叫《鳳鳴》,故事編造的驚天地泣鬼神,我激動的恨不得趕緊去買把古琴……”
嵐筠和嵐忻不知道什么時候蹲在旁邊的,嵐忻還不時用袖子去擦擦五弦飛濺到他臉上的口水。
五弦很欣慰,不與他計較。
“那個鳳鳴什么的……”嵐筠像個教室里的好學生一般,舉手問道。
“這個以后有空說,別打岔!”
嵐筠立刻閉上嘴。
“還好沒買,因為我不會彈,我都懷疑是賣琴的人合伙杜撰的。說回沈碧昭,可以改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她和陳一航從小結(jié)識,這比乞巧節(jié)偶遇這種劇情合理多了,可沈碧昭忘記了,陳一航便來找她敘舊,發(fā)現(xiàn)她對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于是便冒充他人來接近她,試圖喚醒她的記憶,又或者,其實接繡球的是南宮璟,本是覺得好玩,后發(fā)現(xiàn)要承擔責任,便把陳一航給推了出去……”
帝君抿了抿嘴,思索再三,“我理解你的意思了?!?p> 嵐筠和嵐忻紛紛鼓掌,嵐筠欽佩的看著五弦,“姑娘編故事的水平可真是不簡單?!?p> 五弦自當他是夸贊,大手一揮,“欸,我這個人啥本事沒有,但是這方面,你們帝君啊……”
欸?說不出話了?發(fā)不出聲了?
??????
五弦欲哭無淚,嵐筠笑的合不攏嘴,“姑娘,別費那個勁了,我們都覺得你不說話挺好的。哈哈哈哈哈……”
五弦氣的一跺腳,真是小心眼!狠狠剮了帝君一眼,便沖向自己的房間,抱著一堆衣服又沖向帝君的屋子。
帝君趕緊為她解咒,飛速擋在了她面前,“沐浴?”
五弦叉著腰,一副“你不是廢話嘛”的表情。
“你可以說話了,不是沒人飯前沐浴嗎?而且天天覬覦別人的池子,好意思嗎你?”
五弦覺得機會來了,“又沒有我的份,況且,我不知羞?!?p> 這樣嗆聲的,嵐筠和嵐忻的頭皮開始發(fā)麻,她可能是千百年來的第一個。
帝君嘴角都快擰成一團麻花了,他忽的覺得,什么狗屁三十年,當時自己的腦子可能進了屎,“我后悔了,現(xiàn)在放你回幻靈宮還來得及嗎?”
五弦把他朝旁邊一推,“做龍的,哪能這么言而無信,趕緊去做飯,別杵在這里!”
門“咚”的一聲被關(guān)上,還有鎖栓插上的聲音。
帝君覺得很沒面子,訕訕的對著那二人笑道,“呵,這個時間點很好,不然飯后我都要休息,她再進我屋,就不方便了?!?p> 兩人立馬收起錯愕的目光,嵐筠率先站起,“嵐忻,走……去……去點灶!”
兩人匆忙走開。
“……”
就識趣這點來說,這個凡人就該多學習學習。
五弦確認鎖好了門,便開始泡起了澡,上午來的時候五弦就發(fā)現(xiàn)了,左邊的一片不知怎的,好像恒溫一般,一點冷意都沒有,五弦雙手搭在池邊,只露出一個腦袋閉目養(yǎng)神,頭上還頂著一塊白色毛巾。
帝君還真會享受?。?p> 所以他肯定只是包了一塊龍皮的人。
水溫很合適,讓人身心都能放松,但是五弦并沒有睡著,下午畢竟睡了個飽,這是告別過去生活的第四天,五弦左手撐起腦袋,望向做成浮雕式的墻壁,陷入了思考。
從一開始的穿越到后來的步步驚心,每一天似乎都在生和死之間掙扎,若沒有……
秦羽,他到底去了哪里,有沒有回來了,有沒有……
他那日說過,說她是蘇芩的另一個人格,那他到底偏向哪一個?
大晚上為她去熬藥,不允許她喝酒,無時無刻不陪在她的身邊,為她去擔所有的危險,對她的心思了如指掌,這些都算什么?若沒有其他,他這個侍郎做的可真是盡責,不發(fā)個“五好標兵”怎么說的過去?
若不是真對蘇芩動了真情,那就還有一個原因,蘇芩身上有值得他豁出去命的東西,會是什么呢?
蘇芩這個人,就跟一個未被挖掘的寶藏,盜寶者拼盡了全力,也只是砸破了一個如指頭般大小的孔,金光透過小孔,映在他們的身上,他們歡喜若狂,好似勝利就在眼前。
“頭一回聽說自盡用這種方式的!”
一聲諷刺穿過了磚墻,灌進了五弦的耳朵里,五弦一個激靈,左手一滑,差點栽在池子里。
五弦的眼神終于聚了焦,“馬上好了?!?p> 外面的人絲毫看不到她此刻翻白眼的模樣,還在啰嗦,“今早我的池子剛換過水,你還真會趕巧!”
五弦作勢打了一個哈欠,“帝君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帝君眼一橫,她還有臉跟我提這個?
“看來餓你一頓不夠,以后不必吃了?!?p> 欸?欸?這哪行?
五弦慌忙從池子爬起,將身上的水擦了個干凈,望著手中丑爆了的長裙和花襖,有些感慨,來的時候就捧著一只狗,帝君翻箱倒柜半天,給她找了些之前的女子所著過的衣裳和用過的物品,五弦并未問他留著的原因,因為她也慶幸,不然一件衣服可能就要穿個三十年了。
哎……
五弦嘆了口氣,三下兩除二,搗鼓好了自己,稍微清理了池子,開了門栓,拉開了門。
這套衣服……
帝君詭異的一笑,“還挺好看的!”
五弦雙手拉住掛在頸上的毛巾,斜著眼道,“帝君品味獨特,我等消受不起?!?p> 知道他在說反話,那種想笑卻拼命忍住的模樣,任誰都猜得出來吧!
“你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旁人來?之前說的那個故事是編的吧!這些女裝莫不是您自個穿的?”
就嘴賤這個毛病,五弦知道自己是改不了了。
帝君的白眼珠子快翻到腦后了,五弦覺著,他這點學自己學的倒挺像。
“話還真多,再不去,就剩魚骨頭了?!?p> 五弦臉上的假笑瞬間消失,將衣服放回房間后,便慌忙沖進了客廳。
“哇!帝君這個魚燒的簡直一絕,真的是太有口福了?!?p> 帝君對著她仰起的腦袋一拍,“你這個馬屁拍到我龍尾上了。”
五弦搓著額頭,“帝君您這個人,怎么就聽不進好話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帝君也安靜的坐下了。
“欸?”五弦拿手肘推推嵐忻,嵐忻連忙朝旁邊坐了坐。
嵐筠扒拉了一口飯,含糊不清的回道,“我兄弟倆又不圖什么,倒是你……”
倒是你,啥也不會做,天天就是混吃等死的,不是想逃家務活,就是霸占著池子。
五弦贊許的看著嵐筠,原來自己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了。
“話說,咱們明天去姑蘇有何事?”五弦就著魚湯,拌著飯,好奇的問道。
“去聽戲?!?p> 三人都有些驚著了,紛紛放下了筷子。
帝君對他們的詫異不以為然,“就是你說的《鳳鳴》,城里又加排了一場?!?p> 五弦很激動,嘴巴都快咧到牙后跟了,“嵐筠,嵐忻,待會我就把《鳳鳴》從頭到尾說與你二人聽?!?p> 嵐忻皺眉,“其實我沒多大興趣……”
五弦一把勾住嵐忻,將爪子搭在他的右肩上,“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掃興?我告訴你,這是個悲情的故事,聞者無不落淚?!?p> 嵐忻垂下左肩,試圖從她禁錮下掙脫,未果。
五弦抓的更緊了,“你要相信我!”
嵐筠笑道,“若是不像你那般說的,以后的豬圈就你掃了。”
五弦終于放開了嵐忻,拍著心口,做保證狀,“哼,怕你,一言為定!”
帝君雖面無表情,心里卻樂開了花,這人怕是個傻子吧!這么明顯的套路都看不出來,正正眼神,催促三人趕緊吃飯。
五弦從頭到尾都沒覺得哪里不對勁。
聲情并茂的敘述完,嵐忻全程無表情,嵐筠倒是有些許觸動,帝君呢,則是在一旁嘆了口氣。
四人都靠在各自的小竹椅上,此時,月輪正掛天西角。
“欸?欸?你們?nèi)羰枪室獾?,那打賭不作數(shù)的!不然我多虧?”
帝君啞然失笑,他決定收回“她是傻子”這句話。
嵐筠忽的想起這事,捂住嘴,掩住滿臉的得意,“哈哈,我們逗你玩的,不掃就不掃咯!”
五弦湊到帝君身邊,帝君很是嫌棄,作勢推推她,五弦不以為意,睜著銅鈴般的大眼睛問道,“明晚,演的是不是后面一段?”
“不是很清楚,得看了才知道,”帝君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我今日看到你的小黃在咬著什么東西,我撿起來看了,你不是空手來的嗎?怎的,還偷了一塊地?”
帝君無意的發(fā)問,五弦卻從頭頂涼到了腳尖,嵐筠和嵐忻也做好奇寶寶狀看著她。
她明明藏好的,這個小黃!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整天不是咬鞋子,就是叼衣服的。
五弦堆起笑容,“叫偷多不好聽?這是我撿的,帝君你又不缺這點錢,趕緊還我吧!”
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在衣服上搓了兩下,假裝很干凈的攤在了帝君面前。
帝君看著她這副諂媚的模樣來了點興趣,“你要在這里白吃白住三十年,不如就把那塊當做租金吧!我保證你以后都能大魚大肉,吃香的喝辣的!”
五弦一聽便慌了,黑亮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轉(zhuǎn)了兩圈,咧開嘴道,“其實那是旁人放我這里保管的,要還的,要還的?!?p> 帝君倒是樂得其所,含著笑,就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是真的!你要信我,帝君,還我吧!”
帝君點點她的腦袋,“什么時候說實話,什么時候還,眼下,我來保管?!?p> “可是……”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五弦噤若寒蟬,而后把嘴巴撇成了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