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刮在泥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王植揩掉嘴角的血跡,掛著陰鷙的笑,四周霎時一片寂靜。
就在這時,五弦覺著炙焰有些奇怪,還是那把艷紅的喜服,但是額心的花鈿已然褪去,他冷冷的瞥了五弦一眼,繼而看向王植,“王植,手刃蘇楚陽的事情,什么時候輪到你了?”
王植桀桀怪笑,“你算個什么東西,老子殺誰還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
“你以為,芫自成他是打不過蘇楚陽嗎?”炙焰冷笑,垂下的右手已有黑氣聚集。
五弦微怔,芫自成好歹也是一宮之主,不至于弱成這樣,方才她著實(shí)沒有想到,蘇楚陽是厲害,但芫自成也不是廢物,那便是芫自成放水了。
所謂的結(jié)盟,本就各懷鬼胎。
“今日妨礙我王家者,一概格殺勿論!”王植半瞇著眼睛,歪頭望了過來。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一團(tuán)黑氣直沖王植面門,王植反手格擋,黑氣潰散,“呵,花拳繡腿!”
躬身橫空一劈,刀氣將炙焰震出老遠(yuǎn),炙焰穩(wěn)住身形,便瞧見王植握刀刺來,炙焰偏頭,刀尖貼面擦過。王植的刀法之所以在整個江湖上排上號,不是沒有原因的,首先那把百斤重的長刀就沒幾個人能舉得起來,其次刀法靈活,握在王植手中,絲毫不受重量干擾,倒是有一種靈巧輕便的錯覺。
“王家刀法卓群,你看,他們誰能贏?”
“這還用說,自然是王植?!?p> “我倒不覺著,”另一人也湊了上去,“夜暝宮屹立多年不倒,自然有那番本事?!?p> “嘖嘖……”
“只怕夜暝宮這一難怕是躲不過了……”
“幾家齊聚翡翠林,上一次還是圍剿玉非花的時候。玉非花再有本事,也如強(qiáng)弩之末?!?p> “重陽宮,梅花宮,唐家堡,地宮,廣陵王家,除了未參與的林家堡,看來同三年前那般,歷史想必要重演……”
“咱們還是早些撤吧,又不歸屬任何門派,別偷雞不成蝕把米,惹了一身騷?!?p> “欸,先看看,高手過招,這一輩子能有幾次,過把癮也是好的!”
“也是也是……”
也不知哪來的游俠打扮的幾人,幫著五弦將蘇楚陽抬到一旁,對五弦無甚敵意,不像來搶奪夜龍骨,倒像是來看戲的。
芫自成靠在樹旁,嗤笑道,“非也非也~”
五弦瞇了瞇眼睛,呵,你這意圖也實(shí)在明顯,好歹裝一裝。
“哦?兄臺何出此言?”
“你是不是傻?他就是那個重陽宮的……芫……與他搭話做甚?”
兩人聲音低了下去,不自覺的朝五弦這邊走了兩步。
芫自成不以為意,捏了捏小胡子,“論氣力,炙焰不如王植,但論內(nèi)力,炙焰未必能輸。”
“加上手刃仇人這一關(guān)系,炙焰想必會拼盡全力,那真是有意思了?!?p> 五弦冷笑,“若沒有閣下添的這把火,怕也燒不起來?!?p> “姑娘倒是看得透徹?!?p> 長刀所到之處皆是毀損,炙焰剛躍上枝頭,長刀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炙焰躍到一旁,樹木被攔腰截斷,砸落在地,塵土四揚(yáng)。
“炙焰只守不攻,這又是何意?”
芫自成自顧自的說道,“試探,還有……”
“拖延時間。”
“芫宮主為何不趁虛而入?”五弦將蘇楚陽的凌亂的衣物整理好,抬頭便問。
“這可不是君子所為?!?p> 你好意思在這里說自己正人君子?五弦蹙眉,簡直厚顏無恥。
王植皺著眉頭,掛著怒氣,在砍斷了第五棵樹后,將長刀插在土中,仰著腦袋望過去,“二公子不打便直說,只是躲閃無甚意義?!?p> 炙焰倏地閃到王植身旁,王植微怔,不經(jīng)意的朝后退了一步,右手臂上忽的撕開一長口,王植咂吧嘴的功夫,炙焰又出現(xiàn)他身后,王植反身便揮刀,卻揮了個空,炙焰已然出現(xiàn)在幾步開外,王植捂著后腰,厲聲道,“雕蟲小技,看來不用手下留情了!”
長刀勢如破竹,刺穿一層層的結(jié)界,向著炙焰撲來,離他只半尺之距,卻瞬間定住,炙焰捏住刀尖,王植的青筋冒起,手指的骨節(jié)泛白,顯然用了不少氣力,卻不可再進(jìn)分毫。
炙焰的眼神一凜,向前一推,王植猛地受力,又直直退了幾十米,刀尖劃過的地面留下深深的痕跡,下一刻王植重?fù)淞嘶貋恚搜媪⒃谠?,長刀穿透了他的身體,但又突然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王植握刀再砍,依舊撲了空,這一番下來,王植累得夠嗆,掛著粗重的怒氣正欲回身,一把長劍刺向他的面門,王植迅速將其推開,長劍毫不退讓,加快了攻勢,王植一邊退一邊伸刀格擋,而炙焰長驅(qū)直入,劍劍凌厲,招招幾近斃命。
眼看后背撞上山頭,王植一躍而起,雙目對視之余,王植驚懼,冰冷的長劍猛地刺穿了他的衣物,王植側(cè)身避讓,剛在樹梢穩(wěn)住身形,樹木卻在一陣劍光中碎成無數(shù)片,王植立在半空中,剛踩在一塊大的木塊上,便化為齏粉,王植只得去換下一塊,再一塊……
“二公子這一手聚氣成刃,倒是出神入化,王植完全被壓制了?!?p> “王植在怕什么呢?這不應(yīng)該???”
芫自成儼然成了解說員,笑了笑,“但凡是人,就有弱點(diǎn)?!?p> 五弦琢磨了一會兒,忽的明白了芫自成話外之意,方才王植的眼神不對,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王植握著長刀的手都在發(fā)著顫,身后的衣服都侵染成深紅,但他卻毫無感覺般,只呆呆的杵在一塊空地上,看著一襲艷紅色,款款而來。
王植的嘴里似是念叨著什么,五弦離得有些遠(yuǎn),實(shí)在看不清,炙焰的劍飛馳而去,終在王植的心口頓住,劍尖與掌心相對,眼看要刺穿之時,王植好似回了過神,將長劍用力推了回去,劍重回到炙焰手中。
王植罵罵咧咧的嘔出一口濃痰,擺出攻擊架勢,朝著炙焰瘋狂撲來。
炙焰頃刻消失在王植面前,王植環(huán)顧四周,幾只鳥尖叫著從林里沖出,王植凌空飛起,好像有劍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王植無法判斷方向,劍身就在此刻穿透了王植的身體,來來回回的穿,速度快到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到底被刺了多少次,刺耳的轟鳴聲,摩擦聲,痛苦的呻吟聲混雜在一起,響徹整座翡翠林。
炙焰便在此刻出現(xiàn)的,給了王植致命一擊,王植重重摔落下來,五弦這個角度看去,胸口儼然被掏出了一個洞,五弦一陣惡寒,偏過頭去。
“這……二公子……真是狠絕??!”
“可……可不是嗎……這……”
“咚”的一聲震天響,碎肉塊砸的遍地都是,血腥氣迅速蔓延開來。
芫自成撐開折扇,擋住炙焰,悠悠道,“王植也是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為何不給他留個全尸?”
炙焰手中的長劍消散,繼而嗤笑道,“圍攻玉非花,偷襲他人的時候,你可否想到這一層了?”
王植雙目瞪圓,已然沒了呼吸,炙焰將腦袋踢到一旁,凹凸不平的草地上留下深紅的血跡……
炙焰冷哼一聲,朝著五弦走來,五弦正欲開口,卻被炙焰一把撕掉了面具。
“嘶……”五弦捂著臉,瞪了炙焰一眼。
“蘇芩呢?”
五弦眼角的余光瞥見周遭,在一片驚詫和訝異聲中,緩緩的搖了搖頭。
“被一個女人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大哥,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沖去幻靈宮嗎?”
“誰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里?”
“不如就……”
“蘇芩把夜龍骨都送到各位面前了,看不出來的只能說明你們蠢?!?p> 炙焰捏了捏袖口,露出詭譎的笑。
眾人嘩然,最后不由得看向五弦,五弦心下一沉,朝蘇楚陽的尸體那里退了一步。
“炙焰的意思是,夜龍骨在她身上?”
“極有可能!”
“那就動手吧!”
“上!”
十幾名修士揮著劍沖了上來,炙焰只揮了衣袖,修士們跌了個人仰馬翻。
“呵,幾大門派竟廢成這副德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炙焰面無表情的掃向眾人,“既然聯(lián)手要覆滅我夜暝宮,也該拿點(diǎn)本事出來,否則就是一樁笑話!”
“二公子急什么?”從人群中走出一人,斂眉輕笑。
“鄔常安,做縮頭烏龜也該有個限度,真是不齒?!?p> 這便是地宮的主人——鄔常安,五弦偏頭看了過去,與常人無異,但在炙焰面前,就顯得格外矮小,唯一有記憶點(diǎn)的便是那雙晶亮的眸子,說話的時候,溜轉(zhuǎn)的極快。
“送二公子一個大禮,也不知二公子喜不喜歡?!?p> 鄔常安拍了拍手,炙焰所在之處轟然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