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阿精嘎是很開心的,因為他的收獲不錯。
事實上像他們是很少能撈到這種打草谷的好事,盡管他們的戰(zhàn)力強橫,待遇也很高,可卻直接受到都統(tǒng)們統(tǒng)領,他們的主要使命除了作戰(zhàn)還是作戰(zhàn)。
作為一名高貴的紅擺牙喇兵,固然比不上白擺牙喇兵老爺受到主的看重,可是阿精嘎卻覺得已經很不錯了。
自己的額娘還有幾個弟弟妹妹卻能依靠自己吃飽穿暖。
他挺知足的。
在一大片的滿洲女真披甲兵種,阿精嘎算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戰(zhàn)士。
或許是因為他在家里排行老大的緣故,阿精嘎很是穩(wěn)重。這也是為什么他們一行十人一個小隊出來打草谷襲掠糧草,他被放在最后帶著兩個黑甲兵一起押送糧草。
無疑他很是勝任此職。
返回的路上,先是他們的小頭目那個受都統(tǒng)看中的白擺牙喇老爺大人先行帶著奴隸走了,然后其他的紅擺牙喇兵也四下里去襲掠之后,也呼嘯著追趕小頭目了。至于阿精嘎,只是裂開自己的大嘴笑了笑!
他喜歡這樣慢悠悠的其在馬背上,倒不是說他沒有女真人的血氣,主要是因為背后是糧食,還有不少的布匹。
這都是好東西啊!
這關外的冬天不好過啊!
所以,阿精嘎很是滿意,他甚至覺得自己回去之后要不要讓自己的額娘幫自己去跟對門的托津去求個婚,想到了托津,阿精嘎不由得摸了摸自己懷里的鐲子,想必托津姐姐應該會喜歡吧……
三個黑甲兵,望著一路上都不大說話的阿精嘎,內心無比的郁悶。
怎么攤上了這么一個主呢?
這特么是出來打草谷的,都已經完成了任務,糧食布匹什么的一樣都不少,還這么拉著面罩,一副盡忠職守的死樣子給誰看?
你不去搶,難道還不允許我們去爽一下?
但是,無論他們的內心里有多少的怨氣,在阿精嘎沒有下令下,他們是絕對不敢多說什么的,只能默默的在這些糧車周圍巡視,還不時的前面探查敵情。
畢竟,他們是大清皇帝的擺牙喇!
比起那些所謂旗丁們要精銳的多,是大清皇帝最為信賴的戰(zhàn)刀。
盡管他們這些黑甲兵從來都沒有算過是擺牙喇兵。
比如人家白擺牙喇,還有紅擺牙喇。
同樣都是擺牙喇的兵,為什么自己等人就只能叫黑甲兵?
娘希匹的!
欺負人。
就阿精嘎這么一個二愣子都特娘的是紅擺牙喇兵,這去哪里說理去?
“噠噠噠……”
一個黑甲兵疾馳而來,到了阿精嘎的面前,翻身下馬,如同一只靈活的鷂子一般,單膝跪地,很是激動的說到,“大人在前面稍事休息,去山里狩獵狐貍去了,讓我們在哪里休整一下等等他……”
阿精嘎一楞,有些意外,不過看了一眼旁邊趕車的尼堪們,以及還有微微昏暗的天色便點點頭,大聲的說到,“讓這些尼堪們快一點,你們也照看著點,我先去前面看看……”
打馬而過,噠噠噠的帶著一股子殘雪還有爛泥,一路疾行。
他不傻,能休息為什么不休息,有個火堆烤著火,喝點小酒,不比在這寒風里披甲疾行要舒服?
火堆不小,旁邊還烤著好幾只香噴噴的燒雞,還有三匹馬拴在旁邊的樹上。
這讓阿精嘎有些意外,這些可是他的那些紅擺牙喇兵袍澤的戰(zhàn)馬啊,他們人呢?
“大人,大人,您看你可是要下馬休息一下?”
一個身高馬大的青年跑來,竟然一點都不怕的拉住自己的戰(zhàn)馬,仰著頭,諂笑的看著自己。
“你是誰——”阿精嘎沒有動,只是微微低了一下頭,看著朱長明,有些意外的問道,“他們人呢?”
朱長明神情依舊帶著媚笑,熱情的說到,“我是這附近的獵戶,剛才那個穿著白盔甲的大人看到了一只火紅的狐貍,追了過去,然后就讓我看著這些人,后來又來了三個紅盔甲的大人,他們聽說了這事,只是安排讓我在這里等后面的大人,然后也去林子里了……”
“汪汪汪……”
阿精嘎雖然懂點漢話,可是這朱長明說的有點長,他大約倒是懂了其中三分之一,然后又猜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就無關緊要了。
不過看到朱長明身邊的狗子,不由得就開心起來。
狗是女真人的朋友,女真人的習俗里就有不吃狗肉這一條。畢竟他們現(xiàn)在還屬于漁獵游牧奴隸社會,一條狗可不僅僅代表的是財富,更代表著你在深山老林之中的生存概率。
阿精嘎在關外的家里也有一條和這個差不多的狗子,所以看到這里也是很開心,沒有理會朱長明,翻身跳下馬,便伸手要去默默狗子的腦袋,卻被狗子一晃腦袋給扒拉到一邊去了。
望著有些傲嬌的狗子,阿精嘎對著朱長明問道,“這是你的狗?”
朱長明點點頭,伸手摸了摸狗子的腦袋,低聲的說到,“對,我的狗!”
望著偎依在朱長明手心里的狗子,阿精嘎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有些想家,便點點頭,沒有說什么,徑直來到火堆旁,把面罩推上去,護手脫掉,腰刀放在手的旁邊,解下弓箭,放在另一旁,這才把手微微的靠近火堆!
這一連串的動作讓朱長明看得一楞一楞的。
這可是他精心設計的地方,一共堆了三堆火。其中一堆還在樹邊,他以為對方會靠在樹呢,結果,對方竟然傻傻的選了一個最遠的火堆。
而且是直接面對著對面黑壓壓的俘虜。就似乎是要看押一般。
看這人的甲胄,似乎是個紅甲兵,怎么比起自己干掉的白擺牙喇兵還精銳的樣子。
甚至對方坐在那里,寬闊的身形讓朱長明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擒拿未必能對付得了這人,要知道他可是很清楚,滿族人在摔跤上和蒙古人一樣,有這先天的優(yōu)勢。尤其對方這么雄壯的身形,更不是自己能對付得了的。
怎么辦?
要知道,還有六個黑甲兵不知道何時就會來到。
朱長明摸了一下自己身邊的狗子,咬了咬牙,走了過去。
自己挖的坑,跪著也是干下去。
他不去樹邊,好生的去死,那就讓自己送他去死。
摸了一下自己袖子里的短刀,然后帶著狗子走到阿精嘎的身邊,笑著說到,“大人不吃點東西么?”
阿精嘎看了一眼散發(fā)著陣陣幽香的烤雞,又看了一眼朱長明,搖搖頭,有點木訥的說到,“現(xiàn)在還不餓,一會等等再說……”
阿精嘎不是不想吃,只是他不敢吃而已。不要說那個狩獵狐貍去的白擺牙喇兵,就那幾個紅擺牙喇兵能肆意的去劫掠,剩下他看守搶奪來的糧草就可見一斑。
他只是一個最普通的正白旗的旗丁,能被選為擺牙喇兵,這已經是他能達到的人生巔峰了,甚至他現(xiàn)在回去跟對門的托津姐姐求婚,他家那老頑固都不敢不答應。
所以他很珍惜現(xiàn)在的這一切。
火可以烤,燒雞反正有好幾個,等會再吃也成。
想到這里,阿精嘎伸手放到狗子的身上,摸著那瘦骨嶙峋的身體,很是感慨的說到,“這狗子不錯……”
作為游牧民族中的佼佼者,阿精嘎對于狗子認識還是挺深的,
這只狗的精氣神的就不一樣,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真的敢進山跟什么熊狼虎豹嚎叫的主兒。
朱長明心中卻在可惜……
樹邊,下有陷阱,上有機關,只要過去,必死無疑。
燒雞,內有迷藥,無色無味,只要吃點,必被麻翻。據莊清容說,這已經是她最后一點的迷藥了,所以不能浪費。
酒……
朱長明望著眼前這個一臉憨厚笑容的家伙,不由得有些懷疑,這種精銳的戰(zhàn)士,自律到了極點的軍人,真的會喝酒么?
不過心里雖然焦急,朱長明還是順著對方的話說到,“是啊,大人真是好眼神,這狗可是救過我的命呢。”
“嗯,是啊,一條好狗就是主人最親密無間的伙伴,是可以把生死依托的!”阿精嘎連連頭,手也順著狗子的后背撫摸著,“我家里也有一條狗子,我從小養(yǎng)到大的,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大人也養(yǎng)狗?”朱長明沒話找話的聊著。
阿精嘎爽朗的一笑,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朗聲說到,“當然,那可是我的兄弟……”
阿精嘎說到這里,停下了話,手卻有些不以為意的離開狗子,看向朱長明,朗聲的問道,“這狗子是不是剛剛捕獵完?這嘴里還有血腥氣呢……”
這話讓朱明的心里一緊。
壞了,把這個給忘記了。
這里可不是狗子身上一點的血腥氣呢,這周圍可是已經宰了四個韃子,也就是天冷,不然怕是早就血腥氣彌散了。
百密一疏??!
朱長明的眼睛一動,迎著阿精嘎笑著說到,“大人就是大人,剛才那位穿白甲的大人也是,一眼就看出我這狗子剛剛狩獵過。不過,只是咬死了幾只山雞,倒是讓那火紅的狐貍給跑了,所以那白甲的大人才去追了……”
聽完朱長明的解釋,阿精嘎倒是有些意外的說到:“哦,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