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你的后,千里萬里,我都能輕而易舉地找到你。
藥王谷就像是一個大自然的地窖,盡管是在仲夏時分,也透著幾分涼意。兩男兩女的主角小隊就要離開這里,共同前往北妃城了。
雖然一提及北妃城,柳佳瑩總會流露出一股悲傷的情緒,但她依舊堅持要和汪羽竹一行走接下來的路,冒接下來的險。
一是覺得和紫晴妹妹很投緣,已然成為了一對好姐妹,就差義結(jié)金蘭了;二是想了解更多他們的故事,走出山谷救助更多的人可比隱居有趣多了;三是想弄清楚她的那顆玲瓏心在注目馮鎮(zhèn)清時的那陣悸動,究竟是什么……
“咦?這馬車不是我們朝藥王谷來時,被堵在巨石后面的那一輛嗎?”晴兒第一個沖出狹長的谷口,一眼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馬車,有些驚喜地轉(zhuǎn)過身來對眾人呼喊著。
兩匹駿馬被箍在一棵大楊樹旁邊,從容地嚼著馬車旁的干稻草。
“巨石?你們不是用這一輛馬車把羽竹送到這里來的嗎?”柳佳瑩看了看一旁的馮鎮(zhèn)清和汪紫晴,將自己疑問說了出來。
“不是,俺們在來的時候,這馬車被擋在了距離這里很遠(yuǎn)的巨石之后了。”看到柳佳瑩疑惑的樣子,馮鎮(zhèn)清立刻挺身而出,做出了解釋。
“那之后的路程呢,不會是馮公子你一路將他背過來的吧?!绷熏撚行@訝,她知道想背一個人那么遠(yuǎn)距離來到藥王谷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是歐陽歆?!庇捎隈T鎮(zhèn)清對這位女俠并不是很熟悉,只覺得此人似乎和這對兄妹的關(guān)系很微妙,所以關(guān)于她的疑問只能靠晴兒來解答了。
“哦?歐陽歆,我們還有一名同伴嘍?!绷熏撘蚕敫斓厝谌脒@個集體,所以用了“我們的同伴”的說辭。
“怎么會是她,她不是剛在蒲茵叢林襲擊過我們嗎?”在馬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汪羽竹自然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趕上柳佳瑩的話音一起發(fā)問。
晴兒稍稍回憶,將之前蒲茵叢林和終離山狹道的事情都敘了一遍,眾人也算是重新認(rèn)識了這位神秘的馭鳥女俠。
“俺猜測,這馬車也是歐陽姑娘為俺們準(zhǔn)備的,她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才在蒲茵叢林和你們產(chǎn)生了誤會?!瘪T鎮(zhèn)清邊說著邊解開拴在樹上的牽繩,有了這馬車,可比徒步的效率不知翻了多少倍。
汪羽竹點(diǎn)點(diǎn)頭,認(rèn)可了馮鎮(zhèn)清的猜測,不過他依舊無法確定對方的底細(xì),而且這個行蹤不定的俠客似乎卻對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這反倒讓他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不自然感。
此時沒有比上馬車趕向北妃城更好的選擇了,柳佳瑩和晴兒已經(jīng)鉆進(jìn)了有些破舊的馬車,馮鎮(zhèn)清也坐到了馬后車板的右翼準(zhǔn)備駕馬。
汪羽竹忽然想起了什么,抬頭看向了那幾只一直在樹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小麻雀,扶額喟嘆:“原來是這樣?!?p> ……
其實藥王谷距離北妃城并不是很遠(yuǎn),何況有了馬車,只需一整日不到便可以到達(dá),掛在頭頂上愈高愈大的太陽也逐漸曬蔫了汪羽竹對歐陽歆種種矛盾行為的思緒。
彼在暗,我在明,又難以探尋到她的蹤跡,只好以不變應(yīng)萬變了。
是敵是友,下一次碰面時自有定論。
汪羽竹索性不再費(fèi)心揣測,抬頭看了看頭頂?shù)奶枺呀?jīng)是正午時分了。趕了半天的路,不論是人還是馬,都有些疲倦。就算是部隊的急行軍,中午也該組織個大休息。
“吁!”此時驅(qū)車的是馮鎮(zhèn)清,還沒等汪羽竹把休息的想法提出來,坐在右邊的他就勒馬停車了。
這馮大哥不僅是個演講高手,難不成還會讀心術(shù)?汪羽竹心想,肯定是兩人兄弟之情的互相感應(yīng),因此才知道了對方的心思。
然而并不是。
“汪老弟……你看?!瘪T鎮(zhèn)清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又?jǐn)[出了那一副熟悉的“八”眉臉,指了指馬蹄子前面的地方。
汪羽竹歪了歪頭,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因為剛剛一直是馮鎮(zhèn)清在控車,所以汪羽竹有些分神,這一下子可算是把他徹底拉回到了現(xiàn)實中。
其實在勒馬之前,一個黑影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撲倒在了他們馳行的道路上,嚇得馮鎮(zhèn)清不禁小手一抖,差點(diǎn)丟掉韁繩的同時又以更快的反應(yīng)收住了韁繩。
“有個人!”汪羽竹朝著馮鎮(zhèn)清手指到的方向望去,正是有一個人趴倒在那里,下意識地喊了一嗓子,接著就右手撐著車板想跳下車去查看情況。
馮鎮(zhèn)清卻一把拉住了他。
“老弟,它主動撲過來的……別是碰瓷的吧,可別讓這人把俺們的馬車給訛走了?!边@八字眉少年一臉認(rèn)真,扯著自己土色的衣襟,一副以前真的被套走過馬車的樣子。
自己的隊友不像是在開玩笑,如今亂世人心不軌,這種不把自己安全當(dāng)回事兒的賣命行為倒也不稀奇。汪羽竹思慮再三,救人之心也有些動搖,猶豫了起來。
馬車?yán)锩娴膬擅蔡匠鲱^來,詢問著外面的情況。
“啊,我摔倒了?!?p> 這本應(yīng)是一個感嘆句,但卻硬生生被一聲淡雅的暗弱輕語化成了陳述句。
“是個女生,我得去看看?!辈恢獮楹?,汪羽竹對眼前的這個姑娘的聲音有一種莫名的親和感,這驅(qū)使著他不得不下車上前看個究竟。
“這位姑娘,請問你為何會突然撲倒在這里?”汪羽竹翻身下了車,走到了馬前,看到眼前穿著一身無袖黑色布衫和長褲的少女,依然維持著五體投地的姿勢。
她雖只留著及頸短發(fā),但因為臉對著地,烏黑的發(fā)絲完美地遮住了她的整張臉頰。
那一身烏衫,乍一看雖然很普通,但離近一看就會發(fā)現(xiàn)上面的夜景圖繪很是精致,一輪明月與眾多繁星的分布恰到好處,綴成了一道夜空的黃金分割線。
“因為,我摔倒了?!痹俾牭竭@聲暗弱輕語,汪羽竹更加確定這個女生絕對不會做訛詐他們的小人行徑,對一旁還緊張地朝這邊張望的馮鎮(zhèn)清擺了擺手,讓他不要瞎擔(dān)心了。
只憑這一句不是回答的回答。
“姑娘,我扶你起來。”汪羽竹嘴上說著要扶,但真到了這種男女授受的時候,竟心生羞澀,只是俯下身子,將自己一只結(jié)實的手臂遞到少女的身前,供其攙扶。
少女也不負(fù)汪羽竹的期望,抬起頭看著他橫著的手,閉月羞花的容顏終究是倒映在了汪羽竹清澈的眼泉之中。
細(xì)長的柳葉眉向上一挑,迎上了那對劍眉斬下來的刃,一瞬間的眼神碰撞,兩個人都會心一笑,似乎看穿了對方內(nèi)心的某處,但是可能就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復(fù)姓端木,名南?!倍四灸隙Y貌地報了姓名,看到了汪羽竹之后,她意味深長地舒了一口氣,就有如一個應(yīng)考的書生,看到試題是自己所預(yù)期的,一陣輕松慶幸之情。
至少第一面,他沒有讓她失望。
端木南只用一只手扶著汪羽竹的小臂,并沒有自己起身的意思,兩輪丹鳳眼掛在柳葉下,閃著鐮形的皎光注視著眼前一身英氣的少年。
眼睛會笑會說話,你不扶我,我便不起。
汪羽竹從端木南抬起頭開始便沒有移開視線,不知是看人癡了,還是看著那烏衫之上的繁華夜景圖沉醉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盯著姑娘有些失禮,心想著她應(yīng)該是因為摔得有些嚴(yán)重,才不能自己起身的,于是也顧不得心中芥蒂,伸手就要把她抱起來。
“停!晴兒來就好了?!鼻鐑涸谕粲鹬裣萝囍鬀]一會兒就跟了過來,看到兄長和這個女生的默契一笑,心中掠過一絲不快:“哥你和俺俺怪也趕了一上午的車,這名陌生人就暫時讓我和柳姐姐照顧吧,我們都是女生比較方便。”
晴兒一把搶過了端木南,由于她的個子更矮一些險些沒有站穩(wěn)。
“端木姑娘……”
“叫我南就好?!?p> “哦,南姑娘,你哪里摔的比較嚴(yán)重?這邊的柳佳瑩姐姐醫(yī)術(shù)高超,讓她給你瞧瞧準(zhǔn)沒錯?!蓖粲鹬裣蚨四灸辖榻B了柳佳瑩,關(guān)心地問候著。
“嗯……我失憶了?!倍四灸虾孟裼幸环N把所有句子變成陳述句的魔力,無論多么爆炸性的發(fā)言,都能讓她描述地分外平淡。
“你騙人!你明明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鼻鐑盒闹懈∑鸲蕷猓@個叫端木南的女子讓她異常排斥。
“我只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倍四灸喜粍勇暽?,平淡地回答著晴兒魯莽的質(zhì)問。
“姓汪,名羽竹?!蓖粲鹬裼孟嗨频姆绞匠四灸蠄罅俗约旱男彰骸艾F(xiàn)在你不只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南姑娘。”
端木南莞爾一笑,看向了一旁的柳佳瑩,示意著如果不信可以對她檢查。
柳佳瑩也表示這失憶的神經(jīng)之癥難以判別,只能先前往北妃城為她抓幾味藥試試會不會有所改善。盡管晴兒百般反對,端木南還是加入了他們的隊伍,隨著他們一同前往北妃城。
這次邂逅,多有蹊蹺,馬車中的每個人都明白。但這是福是禍,這一行人可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