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酒棚里的熱鬧不同,周圍冷清一片。
憐溪腦子不再嗡嗡響,全身心都輕松了許多。她舉目遠(yuǎn)眺,在稀疏的殘光中亮著野草搖擺的毛絨絨的頭,幾只蛤蟆在草叢中跳進(jìn)跳出,發(fā)著沉重的低鳴。
許是坐久了,又像剛坐下沒多久,一陣微微的冷風(fēng)吹過,憐溪冷得打了一個(gè)寒噤。她脫掉了鞋子,赤著的雙腳搭在石頭上,她抱住了雙腿,感覺暖和了許多。
一件衣服不知什么時(shí)候就搭在憐溪的肩上,她以為是夜宇,連忙轉(zhuǎn)頭去看,發(fā)現(xiàn)卻是華子。
她驚訝地看著華子繞到她跟前,又挨著她坐下。
半晌,華子還是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地看著那些聒噪的蛤蟆跳著停著……
憐溪側(cè)著臉看著他,他比以前精神了許多,也許是喝了酒,臉上有些醺紅,只是他的眉頭蹙著,眼神空洞,并沒有大喜之日該有的高興。
“華子,龐瑩等著你呢,你快回去吧,她一個(gè)人應(yīng)付不了那些賓客?!睉z溪最先說了話,畢竟華子是新郎官,不能在這里久留。
華子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站起來就要往回走。
“等等,你的外套……”憐溪急得赤著腳就下了地,滿地的細(xì)碎石頭磕得她的腳底生疼,但她還是忍著疼跑到華子面前,把外套遞還給他。
華子立在原地,似乎在猶豫著什么,憐溪舉著外套等著他轉(zhuǎn)過身來拿。
華子回過身來,看著憐溪,他的眼里似乎泛著淚光。華子沒有去接過外套,而是抱住了憐溪。
憐溪愣住了,舉起的雙手想去推開華子,不知怎的就懸在了空中,任華子抱著。
這感覺又熟悉又陌生,摻雜了太多是非,憐溪覺得一陣窒息,便一把推開了華子,把外套塞回給他。
“你走!”憐溪幾乎吼了出來。
“難道你心里從來都沒有過我?”華子冷冷地說。
“沒有……”憐溪低著頭,心里充滿了對華子的內(nèi)疚,她感謝華子在她最困難的時(shí)候給她的幫助,在她沒有愛上任何一個(gè)人的時(shí)候,她能夠以身相許,只是她始終給不了華子同等的愛情。她也認(rèn)了錯(cuò),不該照顧華子的感受,給華子機(jī)會。
她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回應(yīng),便抬起了頭,華子早就消失了身影,只剩一片蛤蟆的聒噪聲在空中回蕩。
她悵惘地走回原位,擦了擦腳底上黏著的石子,把那雙鞋又套回腳上,往酒棚走了回去。
“姐,你去哪了,等你很久了?!毙√锟粗呓说膽z溪,抱怨著。
小星見了憐溪,高興地想要蹬脫小田的懷抱,兩只小手向著憐溪舉著,“呀……呀……”叫著要抱抱。
“憐溪,都快上菜了,你才回來,去哪了?去這么久?”何嫂好奇地打聽著。
憐溪把小星抱了過來,連說沒什么,又怕何嫂不住嘴地問,便說一個(gè)村人拉住了她談了些家常。
“憐溪,你去見華子了吧……”三姑坐在她的對面,戲謔地說道。
不等憐溪說話,三姑又說著:“打扮得這么漂亮,肯定是想讓華子后悔,是不是?”
三姑挑著眉向著憐溪,不客氣地說著。
憐溪早就氣極,想要開口大罵,看著笑咧咧的小星,便忍下了這口氣。
小田沒有忍著,也不客氣回了三姑一句:“有些人,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你!”三姑幾乎要跳起來,但見到眾位同輩朋友,也不好意思和一個(gè)晚輩計(jì)較,便狠狠地剝了一?;ㄉ瓦M(jìn)嘴里。
不一會,音樂聲停止,知名主持人操著一口腔正字圓的標(biāo)準(zhǔn)普通話向各位來賓致了賀詞。憐溪往那夢幻的舞臺上望去,華子牽著龐瑩的手,和他爸媽站成了一排。主持人在濤濤不絕地向臺下的人介紹著這一對新婚夫婦。
“龐瑩小姐,是全國知名的大茶商龐董的千金,出國留過學(xué),如今學(xué)成歸來。華子先生,是龐瑩小姐的高中同班同學(xué),他們相識已久,如今得以結(jié)良緣……”
憐溪靜靜聽著主持人好聽的男低音,又四處看著,尋找著夜宇??戳艘粫矝]看到夜宇,心里生著悶氣,她在心里嘀咕著,說好了陪我來,這會兒也看不到人影,回去讓你跪磚頭……
“請夫妻喝交杯酒?!敝鞒秩说穆曇舭褢z溪的思緒又拉回了臺上。
兩杯紅酒晃著,持在華子和龐瑩交叉的手腕中,兩顆頭挨近了,都喝了那紅酒。婚禮儀式到此就結(jié)束了,眾人正準(zhǔn)備等主持人喊上菜,不料主持人請新郎新娘等人先留步,說是有一個(gè)神秘嘉賓要上臺。
讓憐溪萬萬沒想到的是,神秘嘉賓竟是夜宇。
她納悶夜宇消失了大半天,原來是當(dāng)什么神秘嘉賓去了,她心里更氣,更堅(jiān)定了回去一定要讓夜宇跪磚頭的主意。
夜宇換上了筆挺的西裝,顯得更加英氣,憐溪看得著迷了,對夜宇生的悶氣也消了,她忘記了全世界,她的眼里只有那個(gè)拿著話筒在說著什么的夜宇。
“姐,夜宇哥叫你上臺去呢……”小田推了推發(fā)呆的憐溪。
“哈?”憐溪醒轉(zhuǎn)過來:“什么,要給我頒獎啊……”
“趕緊去,把小星給我……”小田把小星抱了過來,又把憐溪推上臺去。
夜宇見了憐溪,趕緊走過來牽著憐溪走到舞臺中央。憐溪趁機(jī)偷瞄了一眼龐瑩和華子,龐瑩一臉喜悅,華子卻面無表情。
等她回過頭來,夜宇已經(jīng)單膝跪下,托著一個(gè)小盒子,一枚鉆戒立在盒子中央,在舞臺燈的照耀下,發(fā)出絢麗的光芒。
她被夜宇這突然的舉動驚住了。
“溪兒,我有一個(gè)愿望,我想和你一起,一年四季,一日三餐,過著平凡而不平淡的日子,我們一起努力,營造一個(gè)獨(dú)屬于我們溫暖的家。你愿意嫁給我嗎?”夜宇動情說著。
華子聽著這番話,心里的怒氣直沖頭頂,但他克制住了,只有臉上微微起了一絲怒意,他伸手去握住了龐瑩的手,喜得龐瑩往他臉上親了一下。
憐溪伸出了手,笑著嗔怪夜宇:“別廢話,趕緊給我戴上?!?p> 臺下一陣掌聲響起……
夜宇取下了鉆戒,戴到憐溪的左手中指上。他站了起來,抱住憐溪,深情地望著憐溪的眼,他把頭低下去,吻起了憐溪。
幸福包圍著他們,在夜宇溫暖的吻里,憐溪感覺他們?nèi)転榱艘黄稹?p> “孩子?jì)?,咱得趕緊下臺,咱不能在別人的婚禮當(dāng)主角……”夜宇捧著憐溪的紅臉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