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慘亡
昏暗的地牢里散發(fā)著一陣又一陣發(fā)霉的味道。
一個發(fā)絲凌亂,渾身染血的女子艱難地在牢墻上劃了一個正字。
女子身體潰爛發(fā)膿,隱隱有惡臭傳出,她的臉縱橫交錯全是密密麻麻數(shù)不盡數(shù)的刀疤,她的左邊耳朵被割,鼻子跟右眼也幾乎被削去一半,那恐怖的模樣,但凡看上一眼,便會讓人做上幾天惡夢。
“第五天了。”女子語氣低落,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忽然,牢房外傳來獄卒阿諛奉承的聲音,“小的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p> 趙玉沁抬頭,那是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眾星捧月般的往地牢而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李蘭蘭滿意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故作安慰,“玉沁,你這是何苦呢,我貴為皇后,保你性命還是綽綽有余的,只要你把寶藏告訴我?!?p>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p> 李蘭蘭恨意一閃而過,猛地揪住她凌亂的發(fā)絲,“如今戰(zhàn)事吃緊,晉國岌岌可危,你難道非得守著那點寶藏到死嗎?先帝怎么如此糊涂,竟將寶藏交到你手上?!?p> 趙玉沁本就傷痕累累,頭發(fā)被她這么一揪,牽動傷口,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可她聲音卻是極冷,“先帝也是你能評價的?!?p> “賤貨,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你被抓入獄,你的夫君為什么從頭到尾都沒出現(xiàn)過?!?p> 趙玉沁一怔。
那天禁衛(wèi)軍包圍了府邸,說是奉她皇帝哥哥的旨意,擒拿亂黨,接著就是慘無人道的折磨。
她不明白自己何時成了亂黨,更不明白整整五日,她的夫君為什么從未來看過她。
“你應該也感覺得出來,駱鴻從未愛過你吧。”
這話像刀戳心口般疼。
她趙玉沁貴為帝女,先帝原想把皇位傳給她。可她對高中狀元的傅駱鴻一見鐘情,不顧一切以公主身份下嫁于他。
因傅駱鴻那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她毅然而然棄了儲君之位,可傅駱鴻多年來對她總是不冷不熱,她一直以為,傅駱鴻是讀書人,心氣高傲,所以她放低姿態(tài),一心做一個賢妻良母,以為總有一日,傅駱鴻會看到她的好。
可……她唯一為他懷的孩子,也被他的小妾害死,可他僅僅只是輕聲斥責幾句,便草草揭過此事。
想到那個小妾的臉,莫名的與李蘭蘭重疊起來。
趙玉沁本就蒼白的臉越發(fā)慘白。
李蘭蘭見她痛苦,心情大好,添油加醋道,“你猜對了,駱鴻是為了我才娶的你,你沒發(fā)現(xiàn),他每一個小妾都與我有幾分神似嗎?”
趙玉沁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妨告訴你,駱鴻與我從小青梅竹馬,只因我想母儀天下,成為天下間最尊貴的女人,他為了完成我的心愿,這才娶了你。而你,確實為了他,放棄了帝位,說起來,我還得好好感謝你呢。”
李蘭蘭語氣溫柔,像在說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可趙玉沁的心卻一寸寸涼了下來。
她驀地哈哈大笑起來,配著臉上的血污,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你笑什么?!?p> 那猙獰的模樣,李蘭蘭有些害怕。
“你不是想要得到寶藏嗎?你若回答我?guī)讉€問題,我件告訴你?!?p> “真的?你說。”李蘭蘭眼睛一亮。
“傅駱鴻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
“是?!?p> 趙玉沁閉眼,雖然早已清楚結(jié)果,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出事后,傅駱鴻可曾……替我求過情?”
“不曾。”
“弄掉我的孩子,傅駱鴻是不是也有一份?”
“有?!?p> 趙玉沁的心被片片撕碎。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下得了手,簡直喪心病狂。
怪只怪自己識人不清,竟會被傅駱鴻這等人渣利用。
“你要問的我都已經(jīng)告訴你了,現(xiàn)在你該告訴我寶藏在哪兒了吧?”
“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訴你。李蘭蘭,我告訴你,即便我死了,我也會化為厲鬼,夜夜糾纏你們,日日詛咒你們,哈哈哈……”
說罷,趙玉沁不知哪來的力氣,砰的一聲音撞向墻壁。
“攔住她?!崩钐m蘭凄厲大喊,只可惜已經(jīng)晚了。
趙玉沁身體癱軟倒下,額頭的血順著眼角滴噠滴噠的往下流淌,早已沒了氣息,只是一雙不甘的眼睛狠狠瞪著她。
大和三年,晉國趙玉沁通敵叛國,畏罪自盡死于獄中。同年,北堂國攻城略地,大晉無力抵抗都城南遷。大和四年,晉國亡國。
“你們都給我快些,要知道這百花宴多重大,如若稍稍延誤些,小心你們的腦袋!”未見人,先聞聲,月嬤嬤那大嗓門一吼,直接穿門而入。
聽聞此聲,丫鬟們自是慌慌張張的忙活不停,還挪動了一大堆的箱子。
“平時叫你們把衣物收拾好收拾好,瞧瞧,現(xiàn)在急了眼了兒吧!還不快些!”月嬤嬤皺起那滿是痕跡的額頭,拿著絹帕,不停給自己扇風。
她一副不悅的望著眼前這些雖是忙碌卻很不爭氣的丫鬟們,“好了月嬤嬤,您就別發(fā)火罵她們了!”此刻趙玉沁正照鏡梳妝,背對著她們說道。
月嬤嬤聞言而來,而正給趙玉沁梳發(fā)的丫鬟卻悻悻的退至一旁,似是怕挨罵一般。
“悄悄,云兒都嚇著了。”
“還不去幫忙!”月嬤嬤瞪了丫鬟一眼。
云兒一溜煙就走了,生怕被埋怨,而此刻月嬤嬤走上前為趙玉沁梳妝綰發(fā),透過銅鏡,趙玉沁看見她嗔怪的樣子。
“公主啊,她們這懶散的臭毛病,就是被您平日里給縱容的!”月媽媽拿了一根金釵,隨意比劃一下,搖搖頭,又取出一根翠綠色珠釵。
趙玉沁卻只是淡淡笑了笑,“我都知道了,放心吧,下次我定然嚴加管教!”
月嬤嬤也被她逗笑了。
好一會兒,屋內(nèi)總算是收拾干凈,趙玉沁瞧著鏡中與記憶中大相徑庭的臉,皮膚白皙通透,紅潤有光澤,正是十四五歲的好年歲。
她恍惚間,才真的相信重生這件事情,而今日,卻正是百花宴的前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