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xù)扔!再扔兩個!”艾陽沖樓下喊完這句話,手中的燃燒瓶隨之扔了出去。他來不及看外面燃燒瓶落地的情況,又回頭從蓋婭手中接過了一個燃燒瓶,緊跟著投了出去?,F(xiàn)在瞭望室內(nèi)做好的簡易燃燒瓶,只剩下一個了,蓋婭忙亂的趕制著下一個燃燒瓶。
而身在二樓的小斐,卻并沒有著急執(zhí)行艾陽的指令。她握著侯三兒遞過來的燃燒瓶,緊盯著外面怪獸的一舉一動?;饓Ω咭哺土伊?,火苗幾乎竄到了怪獸的鼻子上,但是怪獸依然不躲不閃,只是低著頭,時而貪婪地盯著火焰,又時而抬頭看看加油站。
怪獸掉轉(zhuǎn)頭,對著身后已經(jīng)躲到遠(yuǎn)處的黑狗,低吟著。但是黑狗好像聽不到一樣,依然畏畏縮縮的躲著,大有繼續(xù)后退的趨勢。怪獸回過頭,再次嘆出一口氣,注意力重新放到火墻上。
“小斐,干嘛呢?你怎么不扔?。恳粫任以偃右粋€,你就往它頭上砸!把它逼退!”艾陽專注的趴在瞭望臺,一邊觀察著外面的動向,一邊沖著樓下大聲喊著。
“先別扔,看看再說?!毙§车难劬σ簿o緊盯著外面,從望遠(yuǎn)鏡里,更細(xì)致的觀察著怪獸的舉動,甚至是它的眼神和表情。
“等什么?”艾陽回過頭,看向樓下的方向,“速戰(zhàn)速決吧,咱們酒瓶也不多,千萬別讓火墻滅了!”
“艾陽,你快看,它吃了!”
聽到小斐這句略帶顫音的話,艾陽趕忙重新趴在瞭望臺上,借著火光,他看到怪獸把頭完全低了下去,整個埋在了火焰中。
“它吃了什么?”蓋婭從地上抬起頭,也想從瞭望窗看清外面,但是艾陽魁梧的身軀,把她的視野完全遮擋住了。蓋婭以為,怪獸把扔在外面的酒,舔舐掉了。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怪獸吃掉的,是本來無形無實(shí)的火焰,
此時的怪獸,趴在地上,伸出猩紅色的長舌。要說這舌頭的顏色、長度和靈活性,誠然和它不太相稱,讓人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樣的進(jìn)化路線,造就了這樣一個怪物。
長舌卷過,一團(tuán)火焰被輕松帶起。是的,卷起來的,是一團(tuán)火焰,而不是燃燒物?;鸸庠谏囝^上縹緲晃動了幾下,就消失在了怪獸詭異的血盆大口中。怪獸把火吞掉了,這太讓人不敢相信了。艾陽,小斐,還有一同趴在窗邊的侯三兒,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三個人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侯三兒閉上眼,使勁揉了揉,又睜開了。而艾陽和小斐,都全神貫注,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怪獸。
太不可思議了,艾陽的心臟突突的跳著,身體里一陣莫名的燥熱,好像吞了火的不是怪獸,而是他自己。把火吃掉本已讓人無法理解,而更讓人詫異的是,怪獸分明只是用舌頭取走了火焰,而并沒有卷起燃燒物。舌頭所過之處的火苗,瞬間消失了。
這時候蓋婭已經(jīng)擠到了艾陽的身邊。她緊緊擁在艾陽身旁,無處安放的雙臂,自然而然的環(huán)住了艾陽的胳膊。艾陽卻對此毫無反應(yīng),要不是蓋婭一聲驚呼把他喚醒,恐怕他手中的燃燒瓶,就要在不經(jīng)意間掉在地上了。
蓋婭向外看的時候,正好看到怪獸吃掉第二口火焰。如此蹊蹺詭秘的情景,驚得她頓時失聲叫了出來。樓下專心做燃燒瓶的蓋塔,一直就沒有被眾人動作影響,反倒是姐姐一聲驚叫,吸引了他的注意。
“姐,出什么事了?”蓋塔停下動作,放下手中的酒瓶,上了兩步梯子,向瞭望臺探過頭去。此時,蓋婭緩慢的倒向身后,艾陽抽出胳膊,一把摟住她,以防她摔下去。溫?zé)岬纳眢w緊靠在艾陽懷中,可艾陽卻什么都感覺不到。此時他的身體好像已經(jīng)完全燃燒起來了,夾雜著陣陣頭痛,根本無法感受到,哪怕是貼在肌膚之上的任何感覺。
蓋塔向上一步,從后面推住了姐姐,“什么情況?”
蓋婭不知道怎么和弟弟解釋,艾陽也同樣不知道,他們倆啞口相視,同時指向外面。
此時的怪獸,正一口一口的,繼續(xù)吞噬著火焰。它動作嫻熟流利,舌頭一卷一送,就像舔食著美味的冰激凌。沒幾下,小半個火墻已經(jīng)被它吃得一干二凈。這時候它停下動作,回頭又沖身后的黑狗低吟了幾聲,可是黑狗卻好像并不想靠近。它不再萎縮其后,但卻又不敢向前,俯臥在原地,看著怪獸,卻又不敢盯住它的眼睛。
怪獸失望的回過頭來,低吼一聲,好似虎嘯龍吟,震得高聳的火苗四處搖曳,好像瞬間就會被熄滅掉。加油站便利店里的眾人,紛紛捂住了耳朵,蓋婭緊退兩步,被弟弟扶著下了梯子。
怪獸吼過之后,又伸出長舌,將地上的火焰一掃而光,一把卷起,通通放入自己嘴中。瞬間,整個世界又再次陷入了黑暗。
艾陽看不到怪獸是不是在吧唧著嘴,好像享受完美味佳肴的饕餮,心滿意足的打著飽嗝。在黑暗中,他甚至已經(jīng)忘了思考,是否還要繼續(xù)投擲燃燒瓶。
忘了就忘了吧,因?yàn)闊o論怎樣斟酌思量,也不會有令人滿意的答案吧。
他專注的緊盯著窗外的黑暗,好像一直專注的看著,就真的能看到什么似的??墒呛诎抵?,依舊只有黑暗。連空氣中那兩團(tuán)本該標(biāo)示著怪獸位置的藍(lán)火,都漸漸變得越來越淡,好像隨時都會消失在雨夜中。
小斐從夜視望遠(yuǎn)鏡里,能清晰地看到,怪獸一口吃掉全部火焰后,喉嚨緩慢的向下吞咽的動作。隨之而來的是,它身體的毛發(fā),發(fā)生了細(xì)微的變化。這變化并不容易形容,因?yàn)樵谶@非專業(yè)的紅外望遠(yuǎn)鏡下,觀察不出太過微妙的細(xì)節(jié),尤其是分辨不出顏色。小斐看不出,怪獸那黝黑的毛發(fā),已經(jīng)開始變得越來越油亮。區(qū)別于黑狗身上毛發(fā)的光澤,怪獸身上的亮,散發(fā)出陣陣金色的光芒。
這光芒,并不能顯現(xiàn)在黑夜里,沒有夜視望遠(yuǎn)鏡的艾陽,就看不到怪獸身體的變化。而他唯一能看到的,是兩團(tuán)幽藍(lán)鬼火徹底的消失在黑暗中。取而代之的,是剎那燃起的兩團(tuán)彌散著金色光輝的無名業(y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