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繞著被燒毀的木屋轉(zhuǎn)了一圈兒,然后走到原本是木屋內(nèi)火坑的位置,他緩緩蹲下,看到被廢木塊堆疊的地方,誰曾用燒黑的木棍在此處畫過圈兒。
天越來越暗,他被投影到地上的影子顫了顫……
主城區(qū)內(nèi)電視塔又開始放一些什么廣告,超市門口有店員正在搞促銷活動,某家明星開的奶茶店外排滿了人,烤肉店里正是生意火爆的點(diǎn)兒,廣場上有年輕人正在唱歌、跳鬼步舞,街上的車輛依舊很堵。
室內(nèi),北川看著地上的碎瓷片。
“怎么,盤子打碎了?”北軍穿著睡衣,手中拿著癢癢撓,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
“嗯,不小心手滑了?!北贝傆X得心里不安,想著一會兒給孫艾麗和白兮發(fā)個消息。
“小心點(diǎn)兒?!?p> “對了,川,你洗衣服時(shí),有沒有看到我的那件襯衣?就你送我的那件。”北川用手摸了摸身旁的小乖。
“襯衣?那件衣服您不是很久沒穿了嗎?怎么了?”
“沒事兒,就是找不到了?!?p> “您的襯衣不都在您的衣櫥里嗎?會不會是兮兮拍照時(shí)用了沒放回去?”
北軍起身打開平日里女兒的化妝間,走了進(jìn)去。
北川將地板打掃干凈后,北軍從化妝間出來又朝白兮的房間走去。
“呀,怎么這么亂?”
北川早就猜到北軍會這么說。
北軍指著白兮的房間:“川,兮兮她,不會是有人格分裂癥吧?”
“人格分裂癥?”北川苦笑。
“你看看她,化妝間整齊的,就跟你的房間一樣,每樣?xùn)|西都有自己的固定位,連抽屜都是帶小格子的,甚至連口紅都色號都是按數(shù)字排列擺放的,可是……她的房間,怎么可以這么像豬窩?”
“也是。”北川開始將剩下的盤子擦干。
“你不是那個叫什么來著……極簡主義者嗎?還定期清理家中不用的物品,使家里看起來永遠(yuǎn)都是干凈整潔的。改天你也教教兮兮,怎么把她的房間收拾收拾?!?p> “爸,兮兮既然能把化妝間收拾的那么整齊,房間自然也可以?!?p> “那她為什么不這么做?”
北川把盤放到碗柜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北軍嘆氣:“算了,隨她吧?!?p> “沒有找到您的襯衣嗎?”北川拿起小帕子擦手。
北軍一臉惋惜:“沒有啊,我還挺喜歡那件襯衣的?!?p> “要是您喜歡的話,我讓人再訂做一件?!?p> “可以嗎?那碼子就得加大了,最近胖了很多?!?p> “好?!北贝ù饝?yīng)。
“你媽說過她什么時(shí)候回來嗎?”北軍看似無心地問,但眼神卻觀察著北川。
北川先是看向別處思考,再是雙手撐到臺面上,讓自己有個倚靠的點(diǎn):“多久來著,可能還得等一個禮拜,她說這次要在韓國多玩兒一會兒,順便去探望探望老同學(xué)?!?p> 北軍摸摸自己頭上的地中海:“這樣啊?!?p> 北川聽出北軍失落的語氣,剛想安慰北軍,就聽見北軍有些激動的說:“川,你知道天天被老婆管著的男人是有多痛苦嗎?即使你媽不在我身邊,我的手機(jī)信息仿佛就是她下的咒,天天催我這個天天催我那個,既然我最近沒工作,那我也要出去玩玩兒?!?p> “您去哪兒玩兒?”北川好奇。
北軍哼起小歌:“這個你就不用管了?!?p> 是夜。
北川剛洗漱好想給孫艾麗和白兮發(fā)消息,就收到了趙佳琪的語音。
趙佳琪說:“川,你現(xiàn)在有空嗎?”
北川回她:“正洗漱完,怎么了?”
等了幾分鐘,趙佳琪又發(fā)來語音:“我有件事兒想拜托你?!?p> ……
北川換好衣服從房間里出來,他敲了敲北軍的房門說:“爸,我出去會兒?!?p> 房間里沒回應(yīng)。
北川又敲了敲門,然后打開北軍的房門,發(fā)現(xiàn)房間里燈是關(guān)的。奇怪,爸去哪兒了?都這個點(diǎn)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北川心想。
派出所。
“真是麻煩你了,我朋友不多,想到的也只有你,還讓你大晚上的出門幫我解決這種事兒。”趙佳琪看了眼派出所的門,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說這么見外的話干嘛?起碼我們也是有這么多年交情的朋友了,既是大學(xué)同學(xué),現(xiàn)在又是同事。以后你身上要常備防狼噴霧什么的,最好是學(xué)幾招防狼術(shù),要是再遇到醉漢,也好有時(shí)間逃跑,不要和他們糾纏?!北贝蹿w佳琪搓手臂的動作,于是將外套脫下搭在趙佳琪的肩上:“夜間涼。”
“謝謝?!?p> “我送你回去吧?!北贝ǔ白摺?p> 趙佳琪看著北川的背影,他今天穿的是休閑裝,這讓趙佳琪忽然想到了大學(xué)時(shí)光。
那時(shí)候的北川是籃球社的,她最先認(rèn)識他時(shí),就是因?yàn)樗@球服上的數(shù)字“六”。
旁邊的女孩對趙佳琪說:“你看北川,又要投籃了?!?p> “北川?”
“就是黑隊(duì)六號?!?p> 趙佳琪朝北川看去。
北川彈跳起一個扣籃。
場下歡呼。
趙佳琪身旁的女孩鼓掌。
“你每次來看比賽,就是因?yàn)樗??”趙佳琪喝了口水。
“對啊,我們女孩子來看比賽的,有幾個是看球的,不都是為了看帥哥嘛。”
之后,趙佳琪總會在校園的某個地方見到北川。
北川有個妹妹,十歲左右,叫白兮,時(shí)常會來找北川。
“哥,你們學(xué)校的姐姐們都長得好好看?!卑踪鉅恐贝ǖ氖只伟』?。
“偷偷告訴你,其實(shí)好多人都是化了妝好看,卸妝后,可能就是老巫婆了?!?p> “老巫婆,那我也沒化妝,我豈不是老巫婆了?!卑踪馑砷_北川的手雙手交叉于胸前穿過身不看北川。
北川蹲下摸了摸白兮的頭:“不是哦,兮兮不用化妝就很好看,你看我也沒化妝,難道我也不好看嗎?”
“哼,你又不是女孩子?!卑踪忄僮臁?p> “那你覺得我好不好看嘛。”北川輕扯白兮的衣擺。
白兮一把抓住北川的頭發(fā):“好看是好看,請我吃冰淇淋的時(shí)候最好看?!?p> 北川笑,一把抱起白兮:“走,吃冰淇淋去?!?p> 白兮補(bǔ)充:“不過,哥哥,化妝真的就能變好看嗎?”
“大多情況是這樣?!?p> 趙佳琪看著北川從自己面前經(jīng)過。
陽光下,這個大男孩嘴角上揚(yáng),眼神中透露出溺愛。
趙佳琪與北川互相介紹對方,還得往后推延,那是學(xué)校舉辦的一場晚會。
北川與趙佳琪在后臺,所以兩人聊了幾句,具體內(nèi)容是什么趙佳琪已經(jīng)記不清了。她的記憶中,當(dāng)時(shí)她的舞蹈服上衣上的系帶散了,于是北川就像今晚一樣,他把他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然后在她耳邊低聲提醒她。
趙佳琪當(dāng)時(shí)看他的舉動,先是疑惑,北川靠近自己時(shí),天知道她的心臟為什么忽然跳的那么快。之后北川說話,她感覺耳邊癢癢的。
北川的團(tuán)隊(duì)得了一等獎,趙佳琪的團(tuán)隊(duì)得了二等獎。他們共同領(lǐng)獎,北川就站在她的身旁。臺下的攝影師大喊:“往中間靠,往中間靠,入不了鏡?!?p> 趙佳琪不小心被北川輕撞了一下,北川握住她的手臂,問:“沒事吧?”
趙佳琪搖頭,她只是感覺自己的手臂滾燙,臉也跟著發(fā)燙,是燈光原因嗎?
有許多女孩子上臺給北川送花,其中還有一個吸引人眼光的小女孩。
小女孩手中拿著一束花和一根棒棒糖,看到小孩兒跑上臺,臺下的人開始?xì)g呼。
大屏幕的鏡頭對向小女孩。
“哥哥?!卑踪饪戳搜凼种械幕▋汉桶舭籼?,踮起腳尖將手中的棒棒糖舉起。
北川將手中的花束讓朋友幫忙拿一下,然后接過那支彩虹顏色的棒棒糖,抱起白兮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白兮用手摸摸北川的頭夸獎道:“爸爸媽媽說,你真棒?!?p> “你呢?不覺得我很厲害?”
“我覺得你帥?!卑踪獠[眼笑。
有葉從街邊樹上落下來,一陣風(fēng)吹過,葉子在地面上旋轉(zhuǎn)兩圈兒。
趙佳琪覺得腳有些疼,尤其是腳后跟,每走一步,后跟的皮被橫刮一下,可能是因?yàn)榻裉齑┝艘浑p新的高跟鞋的緣故。
北川帶著趙佳琪穿過步行街。
趙佳琪心里想著北川還要去其他地方嗎?因?yàn)檫@里不是直接回她家的路。
“你還沒吃晚飯吧?!北贝粗贿h(yuǎn)處的萬達(dá)廣場問趙佳琪。
“我不吃晚飯的?!睘榱吮3稚聿?,她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吃晚飯的習(xí)慣了。
“走吧,去喝點(diǎn)兒東西也好。”北川想到了妹妹白兮。他喜歡做飯,但是做好飯后如果沒有喜歡吃這頓飯的人,那他做飯的動力也會下降。這么多年來,除了他出國那幾年,可以說白兮是吃他做的飯菜長大的,小時(shí)候他做飯是為了討北軍歡心,也是為了自己能填飽肚子,大學(xué)之后他只做早飯和晚飯,要是白兮哪天說她要減肥不吃晚飯,那他可能會很傷心。
在廣場外面放了新的觀賞品,類似紙燈,有許多人圍在那里拍照。
往里走,又是音樂噴泉,現(xiàn)在還是春天,到了夏天,可能會有許多小孩兒來這兒踩水玩兒。
北川與趙佳琪走進(jìn)一家餐廳。
“您好,兩位這邊請?!庇械陠T上來迎客。
北川選了個靠窗的位置。他幫趙佳琪挪開凳子,然后自己再入座。
“請問二位要點(diǎn)酒嗎?”店員問。
“不用,來碗湯吧?!北贝ㄖ钢藛握f。
店員等著北川說下文。
“就這樣?!北贝c(diǎn)頭。
“好的,稍等?!钡陠T取走菜單。
“你在這兒等我?!北贝ㄆ鹕?。
“你?”趙佳琪本里想問“你去哪兒”,感覺這樣問不太好,于是止住。
“去給你買雙鞋?!北贝ㄖ钢w佳琪的腳說:“公司有規(guī)定女員工一定要穿高跟鞋嗎?即使要,你也不應(yīng)該穿跟這么高的,真是……”
趙佳琪看著北川一臉斥責(zé)妹妹的模樣,不禁笑出聲:“是,我再也不敢了?!?p> “在這兒等我。”北川語氣轉(zhuǎn)緩。
“好?!?p> 兩位店員正在角落里聊天,剛才引北川入座的店員對另一位店員說:“你看,就是那個男的,太摳了,帶女朋友來吃飯,居然只點(diǎn)一個湯,真是服了他了。你看他身上穿的,都是什么雜七雜八牌子的衣服。”
另一位店員朝北川看了一眼:“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p> “都是私人訂制,你當(dāng)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一個穿著運(yùn)動套裝的中年男人剛從洗手間出來,他將擦干自己手中水的紙丟到說閑話的店員身上:“就因?yàn)槟銢]眼力見且以事論人,所以你只能當(dāng)服務(wù)員,而他則是顧客。”男人的臉上有一道疤,每說一句話,臉部的肌肉就會不自覺的顫兩下。
“你誰啊?”店員一把丟掉紙團(tuán):“穿的這么寒磣,你是怎么混進(jìn)我們店里的?”
男人無聲的笑。
當(dāng)男人準(zhǔn)備離開時(shí),店員一把抓住男人:“你是怎么混進(jìn)來的?”店員一臉輕蔑:“是來偷東西的嗎??。空f,你偷了什么東西?!?p> 另一位店員阻止:“你別這么激動,萬一是客人的話……”
“你看他這副窮酸樣,像是能在咱們店消費(fèi)的人嗎?”
“這個……”
男人雙手插兜,用舌頭頂了一下咀嚼肌:“松手?!?p> 店員將男人的衣服抓得更緊了。
“你們在干嘛呢?”有人站在店員身后。
店員回頭去看,原來是店長。
“還不松手。”店長微怒。
店員見店長的模樣,乖乖松手。
“真是對不起,您看他,他是新來的,不懂規(guī)矩,真是對不起?!钡觊L賠禮道歉:“您看這樣好嗎?為了表達(dá)我的歉意,這頓飯我請?”
男人看了一眼店員的工號牌,上面寫著“顧勇”。
店長等待著男人的回答。
“哦?!蹦腥苏f完轉(zhuǎn)身離開。
“還不送客人?!钡觊L吼店員。
另一位店員看著男人的背影,問店長:“他是誰?”
店長搖頭:“我哪知道,總之是VIP客人,別得罪就是?!?p> 店員指著男人離去的方向:“他那樣?VIP?”
“你不懂?!钡觊L說完提醒:“別以貌取人就對了,有錢又精致的人很多,有錢又隨性的人也很多。誰規(guī)定過有錢人一定要全身上下名牌打扮得體出入公共場所?”
“但是這個社會的人們都是視覺動物,就如同我面試的時(shí)候,我以為穿著干凈整潔就行,可是看到其他面試者的時(shí)候,各個都是……”
“公司不同而已?!钡觊L打斷店員:“就像我們店錄用你的時(shí)候看重的是你的英語等級和文憑,而不是你的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