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觀察著唐苑的月兒撕碎手中的花瓣，一把丟到地上提腳碾壓。
“將軍什么時候與白兮那么親密了？還有說有笑？花紅，你不覺得，將軍近日都疏忽我了嗎？剛才將軍與白兮一同回府，也不知道他們一起去了哪里，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我叫將軍，他還假裝沒聽見?！痹聝夯氐椒痹萝幒笮闹杏魫炿y解，只能跟花紅叨叨。
花紅讓人清掃被月兒打碎的瓷瓶，安撫道：“姑娘，您這話里話外，是覺得將軍不關(guān)心您了？將軍與夫人一同出府，定是有什么事兒要忙，否則，將軍以前怎么不帶夫人出府？奴也讓人從黃岐那兒探過話，只不過是將軍去查案，讓夫人幫忙驗尸。這公事，也還能把您氣著了？將軍方才還讓人送來一套金銀首飾呢。”
“驗尸？”月兒想起那日在河邊撈上來一具女尸，白兮的反應(yīng)的確與眾人不同，難道白兮真的會驗尸？“將軍也真是的，驗尸怎么不找仵作，要她去?！?p> “那可不一樣，萬一是女尸，那還得女人來更好些?！被t將送來的首飾盒擺在桌面上。
“唉，都怪那個白兮，讓我整日心神不寧?；t，你一會兒是不是要出府？”
“是，奴的母親生病了，奴婢得回去一趟?！被t回答。
“那你回來的時候記得帶瓶石榴水給我，銀子你自己去拿。”月兒的錢都放在梳妝臺的抽屜里。
“是?！?p> 從一條鋪滿鵝軟石的小路穿過幾扇拱門，旁邊就是一處別院，不一與其他的侍衛(wèi)們，都住在這別院里。別院與四周的風(fēng)景相比，卻顯得單調(diào)許多，許是住著的，都是男人的緣故，所以空曠的地方，沒有擺些盆栽或是種些花草，只是在樹下放著兩排練武的兵器。平日里侍衛(wèi)們無聊了，都喜歡坐在樹下聊天，聊的，也無非是偶然聽來的有趣的事，或是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也只是為了打發(fā)時間。
姜晟厲又來找我了，說是要我畫玄玉圖給他。
我剛走到鵝軟石路的盡頭，就碰到了不一。
“夫人?！辈灰幌蛭覇柡?。
“欸，不一，殺死茶園中那個男人的兇手，找到了沒？”我問他。
不一皮膚微黑，但也是個精神小伙：“找到了?！?p> “不是吧？那人殺了人，真的沒把鐮刀丟掉啊？”姜晟厲從沒見過這么傻的人。
不一解釋：“一個農(nóng)民，家里本來就沒有多少鐵制品，那一把鐮刀，都等著秋收用，或許就是養(yǎng)活一家人的東西，他怎么可能會丟掉?！?p> 我指責(zé)姜晟厲：“你啊，當(dāng)慣了貴公子，根本就不知道民間疾苦。”
姜晟厲跟我爭：“你還說本少爺，你的想法不也跟本少爺一樣?！?p> “嘁?！蔽依^續(xù)問不一，“兇手為什么要殺人？”
“死者是養(yǎng)蛇人，名叫禿蛇。兇手家的雞被禿蛇養(yǎng)的蛇咬死了，兇手想讓禿蛇賠償，可禿蛇賴賬，于是兩人起了爭執(zhí)。兇手一氣之下，就將禿蛇殺死。為了躲避責(zé)任，乘著天沒亮，把禿蛇丟到了家里附近的茶園中?！?p> “還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蔽腋袊@。
正說著話，就看見有一高一矮兩個人從別院中走了出來。他們手里拿著水盤，盤里有帶血的布條。
“誰受傷了嗎？”不一問那兩人。
高個子回答：“不是受傷，是小貳和小叁挨了板子?！?p> “小貳、小叁？”不一并不知道這回事，又問：“因為什么挨板子？”
“因為我。”我眼皮未抬起，不一就感受到一股殺氣?！白岄_?！蔽彝崎_不一大步朝別院內(nèi)走去。
“別，這可萬萬使不得?！蹦盟P的矮個子攔住我。
我一抬腳，矮個子手中的水盤就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哐當(dāng)響。
高個子見狀，不敢向前。
“夫人，這里面住的都是男人?！辈灰簧斐鲆恢皇謸踉谖倚厍?。
我向前一步。
不一向后退一步。
我再向前一步。
不一舉起手想抓我。
我撈起袖子露出潔白的胳膊朝不一身伸去。
不一一個轉(zhuǎn)身收回手。
“你抓啊……”我向不一逼近。
不一別開視線。
賀司淵一陣好笑，幾個男的，被白兮折磨的面紅耳赤。要是換成他，他就直接沖上去抱住她，女人嘛，都喜歡壞男人。
坐在樹下乘涼的侍衛(wèi)們聽見動靜，一個抬頭，就看見有女的進來。
“咳咳咳……”一個正在喝水的男的連嗆幾口，拍拍身邊的人，道：“夫人，夫人來了。”
“夫人來了？”那人正閉眼小憩，現(xiàn)在卻像被開水燙了腳。
“全體……”不一喊。
侍衛(wèi)們整理好著裝歸隊，踩著整齊的步伐排成兩排，頗有軍人之姿?！胺蛉撕?！”
我被他們的舉動嚇了一跳。
姜晟厲算是長見識了，賀司淵把這些人調(diào)教的這么好的哇。
正在屋里的人聽見聲音，急忙關(guān)門。
“你們好你們好，你們辛苦了。”我跟他們打招呼。
“夫人辛苦了?！彼麄儼菏淄π?，筆挺如松，氣宇軒昂，真是一群乖乖。
此時屋里的人將門打開，也都穿戴好一個一個跑了出來：“夫人好?！?p> “你們好?！蔽尹c頭，“你們忙你們的，我是來找小貳和小叁的，他們在哪兒呢？”
一個個夫人好叫的那么好，卻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
“夫人，這邊請?！辈灰灰?。
我呢，本來就是一個房間很亂的人，所以再怎么亂的房間，我也能夠容忍的?？墒牵吹剿麄兊姆块g，我真的很想喊叫。
沒想到，我在這里還能看到方塊被子。
“夫人？”不一見白兮趴在床前盯著被子發(fā)呆。
“厲害?！蔽依^續(xù)跟上不一，轉(zhuǎn)身時一圈打在被子身上，被子悶悶的也不倒下，只是留下一個拳印。
此時床上就只有肩并肩很是難熬的小貳和小叁，難熬的不是他們的屁股，而是心里難受。這要是讓賀司淵知道白兮因為他們來了別院，他們又得挨罰，白兮找他們，肯定也沒好事。
我進到里面一個房間，看見小貳和小叁像小狗狗一樣的眼神，讓人心生憐惜啊。
“夫人?！毙≠E和小叁喚道。
我臉色一擺。
他們也不知道說句話還能得罪白兮，只能用咽口水來緩沖自己的緊張。
“小叁，你別再拉被子了，我又看不到你什么，你不用著急?！蔽乙娦∪奈疫M來后就不停的扯被子。
小叁的臉跟蒸熟的地瓜般，一眼都不敢多看我。
不一搬來一條凳子，我順勢坐了下來。
怎么感覺，這場面像審犯人？要是再加一碗茶，那就更像了。
“夫人喝茶?！辈灰挥謱⒉瓒肆松蟻怼?p> 我不渴，但我想擺樣子，于是示意性的抿了一口。
小貳伸手摸摸小叁的頭安慰他。
“小貳……”我說。
小貳看向我。
“昨日我在柯府時，差點兒受傷，你們兩個怎么沒出來保護我？”我質(zhì)問他。
要是換做小叁解釋，小叁肯定只會說“對不起”，但換成小貳，就不一樣了。
小貳雖然整個人趴在床上，但他的臉與他的手靈活并用，非常生動的向我闡釋了他們的為難之處：“夫人，我們一直都是跟著您的，從您進入柯府之前，我們就一直在暗中保護著您，可是，您一進柯府，我們翻圍墻，就被人拉了下來，我們跑屋頂，就被人打了下來，我們走后門，就被人趕了出來……能使的方法都使了，就差鉆狗洞啊，可是，我和小叁，也算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怎么可以鉆狗洞呢？”
“你的意思是，我的命不值得你們鉆狗洞？”我拍自己的大腿，有點兒疼。
“這……”小貳向不一求助。
不一無動于衷。
“我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了，我們錯了，夫人，下次您有危險，我們一定鉆狗洞去保護您?！毙≠E抬著頭說話脖子疼。
“我跟你們說，我今天又遇到要傷我的人?！?p> 小叁側(cè)著頭看小貳，示意小貳說話。
“夫人，今天我們沒有保護您，您也看到了，真的不是我們不想，而是我們起不來，因為昨天的事兒，將軍就把我們訓(xùn)了一頓，還讓我們領(lǐng)了罰，這傷，估計三五天是好不了的?！毙≠E或是嘆氣，或是撓頭，整一只猴兒。
“你的意思，是本將軍的不是了？”賀司淵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門外，估計著他應(yīng)該把小貳的話都聽完了。
“將軍？”小叁的臉色由地瓜轉(zhuǎn)變成西瓜。
“將……軍，嘿嘿~”小貳這尷尬的?！拔也皇沁@個意思……”
“你？”
小貳糾正：“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的意思是，將軍您罰的好，我們一定改正?！?p> 賀司淵站到我身旁，問他們：“你們錯在哪兒？”
小貳道：“我們錯在沒保護好夫人?！?p> 賀司淵搖頭，看著小叁說：“小叁，你來回答，你們錯在哪兒？”
小叁兩根食指對對碰，思考了半天，忸怩了半天，終于回答：“我們，錯在沒鉆狗洞？”
“哈哈哈?！苯蓞柲谜凵扰淖约旱氖终菩?，“你可真真是個寶兒?！?p> 小貳憋笑：“將軍，我的錯……”
小叁一把將頭埋進枕頭里。
“好了，既然知道錯了，就繼續(xù)領(lǐng)罰吧?！辟R司淵這話一出來，小貳幾乎瞳孔爆炸。
“將軍，我們身上的傷還沒好，挨不了板子了。”小貳試圖求饒。
“本將軍有說罰板子嗎？”
“你敢？”我從椅子上站起，和“賀司淵，他們可是我罩著的人，昨天你打他們我不在場，但是今天，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再欺負他們的，你要是敢再打他們，我就……”我擼袖子，“我就……”
“你就作甚？”賀司淵垂眸。
“我就，再也不跟你玩兒了?！蔽冶尺^身去。
“玩兒？”我說玩兒沒什么，但這字從賀司淵口中說出，又多了一層意味。
我急忙補充：“我就逃出去，再也不回將軍府，在這之前，我就把你藥房的藥全倒掉，再把你的秘密告訴全天下的人?！?p> “秘密？本將軍倒向聽聽，你口中的，關(guān)于本將軍的秘密?！庇行┤?，總能把一句疑問句說成肯定句。
從不睡別人的床，算秘密嗎？這話說出來，估計大家把我當(dāng)白癡看待。
“就……”我的聲音蚊子能聽見。
“什么？”
“你不行。”
賀司淵聽見了，其他人可能沒聽見。
什么叫，他不行？
賀司淵臉色一變。
小貳也不知道白兮說了啥，反正賀司淵在這里就是天。小貳拉起小叁的被子蓋住小叁的頭說：“里面安全?！?p> 小叁不愿：“那你呢？”語氣像是生離死別。
小貳搖頭：“你放心，我會沒事兒。”
小叁握住小貳的手：“不，我要和你一起?！?p> 小貳感動，反握住小叁的手：“傻瓜。”
“你們有完沒完？”不一拖走凳子。
小貳與小叁頭頂?shù)姆奂t泡泡被不一搓破，小叁一臉不高興。
“將軍和夫人呢？”小貳問。
“早出去了?！苯蓞枏姆坷锍鋈?。
小貳疑惑：“所以，白兮到底跟將軍說了什么？”
小叁以為小貳在問他，小貳當(dāng)然不會問小叁，但小叁還是回答：“你不行?！?p> “哈？”小貳單手撐著頭看著小貳，“你說我不行？”
小叁握拳敲小貳肩膀：“是夫人對將軍說的，我聽見了?！?p> 小貳一掌包住小叁的拳頭：“我差點兒忘了你聽力好，白兮跟將軍說了什么？你不行？”
“嗯?！?p> “這個厲害，那簡直就是在侮辱將軍啊，將軍是如此威風(fēng)凜凜的人，怎么經(jīng)得起這番侮辱，看來將軍今晚要好好照顧白兮了?！?p> “小貳，其實夫人挺好的，對吧？她剛才還替我們求饒?！?p> “噢，算是吧。”
一群下女經(jīng)過，就看見賀司淵扯著白兮往白兮的住處走去。
我剛才惹怒了賀司淵，他現(xiàn)在難道是想表現(xiàn)他自己？那是覺對不可以的。
“賀司淵，你聽我解釋?！?p> “你不必解釋，本將軍現(xiàn)在就證明給你看本將軍到底行不行。”
“那你去找月兒證明，能不能別抓著我？”我這張嘴，真是該掌。
“不可以，這件事兒，只有你親自來?！?p> “可是，我來紅了?！?p> “那又怎樣?！?p> 賀司淵這個變態(tài)，不行，我得趕緊想法子。
從別院到我房間的路不算近，可今天我卻覺得這路走起來特別不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