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不是很能說的嗎?此時為何不開口了?”斐雪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看著懷羽。
阿玉拉了拉斐雪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了,留些面子給懷羽。
“阿羽,你別放在心上,阿雪跟你說笑呢。”
斐雪拉了一下阿玉:“阿玉,你別替她這種人說話,她是不會領(lǐng)情的。她心里只有她自己,說不定有一天為了上位將你踩在腳下?!?p> 轉(zhuǎn)而斐雪看著臉上紅手印的懷羽,也覺得剛才自己說話有些話重了,語氣和緩道:
“本宮沒有跟你開玩笑,就像阿月說的那樣,玩火燒身,你好自為之吧?!?p> 斐雪說完就拉著阿玉回到寢殿,隨手關(guān)上殿門。
懷羽盯著那扇殿門許久,而后恨恨的甩袖離開。
斐雪讓阿玉坐在床邊,而阿玉卻一直望著殿門,皺著眉頭,擔憂之色躍于臉上。
“阿雪,你什么時候能改改你這個圣母心??!”
“什么是圣母心?”
“額,哎呀,你只要知道以后懷羽的事,你盡量不要再摻和?!膘逞┎恢涝撛趺聪虬⒂窠忉屖ツ感?,但是只要告訴阿玉離懷羽遠一些準沒錯。
“阿雪,我知道阿羽說話失了分寸……”
“阿玉啊,很顯然懷羽跟麗皇后之間有著什么交易,而且麗皇后是什么樣的人,咱們都知道。我不想到時候她把你也帶進火坑里,你個小傻瓜!”斐雪怒其不爭的輕輕推了一下阿玉額頭。
這時殿門被推開,秦月進到寢殿內(nèi)。
“阿雪,我回來了,你怎么樣?好點了沒有?”
斐雪見到秦月回來,仿佛見到救星一般,立刻拉著她來到床邊,三人坐在一起。
“阿月,你回來的太及時了。你快勸勸阿玉,讓她離懷羽遠一些?!?p> 秦月帶著詢問的眼神,看向阿玉:“怎么了?”
“阿雪說,阿羽會推我進火坑。”
秦月又看看斐雪,斐雪篤定的點點頭。
“其實,阿雪說的也不無道理。你們終將不是一路人?!?p> “你看,連阿月也這么說?!膘逞┯行┑靡獾恼f道。
“但是……”秦月看向斐雪,“阿玉也是大人,她也有權(quán)利自己做決定。你可以給她一些建議,但是你卻不能強行替她做決斷?!?p> 斐雪嘟著嘴巴,被秦月這么一說心里有些不開心,雖然秦月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她是為了阿玉好。
秦月見斐雪面帶失落,她笑著伸手摸著她的頭。
“不過,阿雪也是為了阿玉好!”
阿玉心中有些不忍,略低著頭。
“我和阿羽自幼相識,一同在宮中生活十載,相互扶持,相互依靠,一起度過最艱難的日子。雖不是手足,但是感情卻勝于手足?!?p> “嗯?不會吧?怎么看懷羽都不像你說的情同手足呢?一點也不管你,你倒是總照顧她?!膘逞┌胄虐胍傻?。
“以前懷羽可不是這樣的,自從岑貴妃薨逝之后,她突然就變了?!卑⒂窕叵氲?。
“岑貴妃?”斐雪好奇問道。
“岑貴妃閨名岑韞婉,字溫華,號庭芳先生。為人和善,柳絮才高,是毓璃國第一女詩人?!鼻卦抡f起岑貴妃,頓顯欽佩之色。
“那她怎么會進宮呢?難道……”斐雪在想會不會是和她一樣,被端木皓硬生生拉進宮里。
“岑貴妃是正常被選入宮中的,她的父親是前御史大夫岑安。”秦月知道斐雪在想什么,立刻糾正道。
“岑貴妃是怎么死的?生???”斐雪問道。
秦月看了一眼阿玉,阿玉嘆了一口氣。
“還是我來說吧,阿月那時候還沒入宮?!?p> “岑貴妃和陳皇后是一同入宮的,論資質(zhì),論才情,岑貴妃都要比陳皇后更有資格當皇后,但是卻因為前丞相陳信是陳皇后的父親,孝慧許皇后又是陳皇后的遠房姑母,優(yōu)勢可見。最后岑貴妃無緣中宮。也因此兩家族結(jié)下了梁子,以至于后來有人傳聞岑貴妃的死,是陳皇后一手謀劃的?!?p> “皇后之位啊,嘖嘖嘖……”斐雪搖頭嘆息道。
“岑貴妃一直待人和善,性子沉靜,闔宮上下的人都非常喜歡她??墒怯幸惶欤F妃突然性情大變,變得暴躁癲狂,整日將自己關(guān)在宮中,再也不愿與人交談。再后來,有一夜,禁衛(wèi)軍巡視慶平門的時候,抓住了打扮成小太監(jiān),要逃走的岑貴妃?!?p> 阿玉對于那夜的情形,依舊記憶猶新。當時她還在尚服局司衣司做小宮女,尚服大人命人將她們?nèi)拷衅穑缓缶墼趯m正司的刑殿內(nèi)。當時,陛下、陳皇后與后宮妃嬪也在。
“陛下命宮正大人將刑殿地下室開啟,我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皇宮還有那么瘆人的地方,陰冷,恐怖?!卑⒂翊藭r想起,依舊渾身寒戰(zhàn)。
“那地方極大,空氣中散發(fā)著腥臭味。中間有一個大深坑,坑內(nèi)養(yǎng)著的毒蛇毒蟲,就算是站在最邊緣,也是會清晰的聽到蛇蟲爬行的聲音,窸窣密集。”
阿玉緊緊攥著手中的絹帕,呼吸急促不穩(wěn),仿佛自己回到了那天。斐雪見到阿玉的神色不對,充滿了恐慌,她便立刻握住阿玉有些發(fā)涼的手。
“陛下命人將岑貴妃帶出來,當時岑貴妃渾身是血,奄奄一息。隨后,陛下命人將她扔到深坑中,頓時站在前排的宮女暈倒了好多,也有幾個失足跌進深坑中,枉送了性命?!?p> 阿玉記得那一聲聲尖銳的呼救,她不敢看用手捂著眼睛,卻被尚服大人一把將雙手扯開。
“阿玉,你要謹記今天的一切,引以為戒。不要輕信于人,更不要有害人之心?!?p> 當時阿玉年紀尚小,又被眼前景象嚇懵,完全不懂尚服大人所說的話。
“后來才知道,岑貴妃被抓回來,還一刀刺在陛下的身上,陛下勃然大怒,即刻對岑貴妃行蠆盆之刑。”
斐雪聽到這里不禁背后發(fā)涼,真是替原主慶幸她沒有被端木皓丟進蠆盆喂毒蟲。
“為什么說是陳皇后謀劃的呢?”秦月凝眉問道。
“出事之前陳皇后經(jīng)常去岑貴妃宮中。所以有人覺得這是陳皇后故意設(shè)計,利用岑貴妃神志不清,引誘其犯宮規(guī)?!卑⒂裾f道。
“就因為跑出宮就被……”斐雪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也是聽說的,說是岑貴妃與侍衛(wèi)茍合,約好與那男人私奔,所以才被抓的?!卑⒂裥÷暤馈?p> “這,不能吧?”秦月不敢置信道。
斐雪也覺得不能,一個自幼飽讀詩書的溫婉女子,怎么會做這么不堪的事情。不過,二人之前就有恩怨,說是陳皇后設(shè)計岑貴妃的,也好像說的過去。但是斐雪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地方很奇怪,一時卻說不上來。
“唉,我也是聽其他宮人說的,至于真假,便不知了?!?p> “自從那以后,我便發(fā)現(xiàn)阿羽對榮華富貴愈加迷戀,時常出入麗皇后的鴛鸞宮,原來她是想成為陛下的妃嬪?!?p> 阿玉見到如今不似從前單純的懷羽,不禁有些惋惜。
“可能岑貴妃的事情讓懷羽受到刺激,所以才變了性情吧。”秦月安慰道。
阿玉點點頭。
冬季夜長,外面已經(jīng)黑了下來,雪停風(fēng)卻不住。宮中最暖和的盡歡殿,燈火輝煌,殿內(nèi)歌舞升平,幾十個盛裝的妃嬪歡聲笑語,圍在端木皓身邊,極力展現(xiàn)自己,只為博取君恩。
盛裝姝妖的芙姬扭動著水蛇腰,臍中一顆血紅的寶石,耀眼奪目。芙姬慢慢舞到端木皓的身邊,將周圍的妃嬪一一擠走,然后一步跨坐在端木皓的腿上,使勁渾身解數(shù)挑逗著。
端木皓一只手撫在芙姬的腰肢上,笑容邪魅,但心思卻沒在眼前美人的身上。
這幾日,端木皓一直都在想著一個人,那便是斐雪。當初選她入宮侍奉,無非是那天秋千下的她,讓他想起了岑韞婉。每次見到岑韞婉,端木皓他都會想起,清風(fēng)霽月。
每日岑韞婉都會坐在那棵梨樹下,手中拿著詩卷,讀到入迷忘我。梨花輕落在肩,亦不自知。
微風(fēng)輕撫,衣袂飄起,岑韞婉的笑顏似乎也融到風(fēng)中,夾帶著甜香撲面而來。
而端木皓也依舊忘不了,那天岑韞婉渾身是血,仰天悲泣。
“岑韞婉啊,岑韞婉,枉你生在官宦之家,卻不明其道。如今落得此景,只能怨你錯信他人!”
《悲情怨》
岑韞婉
滿園庭芳吞聲淚,寸腸千結(jié)摧朱顏。
含恨凝睇別世間,此去不復(fù)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