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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長空一朝風(fēng)月

第十三章 閻王易見小鬼難纏

萬古長空一朝風(fēng)月 骨灰收集者 3600 2019-12-24 22:56:00

  趙恒月的身體虛弱至極,但她腦中、心中的弦依然繃得很緊。她現(xiàn)在身上有調(diào)集十幾萬大軍的兵符,父兄、家國安危皆系于一身。若是一不小心兵符被人奪了去,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想到這里,趙恒月逐漸放慢速度,下馬獨自前行了一段,她選了一株高大喬木,然后悄無聲息爬了上去。

  借著喬木的高枝,趙恒月看到轅門之上的守軍。觀察了一陣,她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些守軍有何異常。值夜的士卒例行在轅門上來回走動巡視,箭樓上也有值夜兵丁時刻監(jiān)視附近動向。趙恒月努力回想臨走前一夜趙政給她提及過的邊軍分布,她當(dāng)時記住了,但現(xiàn)在看見眼前的這些又忽然聯(lián)系不起來了。

  趙恒月飛快將虎符從自己襤褸不堪的衣服里掏出來,然后撕了一塊布將兵符裹好,她爬上這棵喬木的最頂端,將兵符綁在了枝丫后面。做完這一切,她才又悄無聲息地從樹上爬下來。為了防止自己忘記,她用匕首在那樹干靠近地面的地方劃了一刀,然后又用地上的泥涂抹劃痕,這樣一來,一般人是注意不到的。除此之外她又在這棵樹對面的樹干上也劃了一刀,這一道劃痕要短小,但是很深。最后,她在這兩顆樹毗鄰的另一棵樹上系了一條特殊絲線。這些方法都是李恪教她的,也就是說即便她真遇到不測,只要李恪還活著,他也是有機會再找回兵符的。

  做完了這些,趙恒月心下稍定。微微定了定心神,她心道:“既然是謀反,那趙雍、趙獻應(yīng)該是有備而來,眼前這個軍營是不是也被他們掌控了?我得先要想出一個辦法試探試探才好!”

  想法是沒錯,可她一個小姑娘單槍匹馬而來,怎樣才能試探?這可是趙政、李恪、趙王都沒有教過她的,“這可該如何是好?”趙恒月一邊思量一邊來回踱步,“如果這個軍營被他們控制了,自己豈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羅網(wǎng)了?”趙恒月呆坐在樹枝上遙望軍營,真真心亂如麻。

  “不能再等了!政哥哥、李師傅他們還在凌云關(guān)上巴巴等著我回去!”趙恒月此時真的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只能翻身上馬,抱著大不了一死的態(tài)度朝前方轅門疾馳而去。

  離那正門還有好一段距離,箭樓上的人早已警覺并快速進入戰(zhàn)備狀態(tài),趙恒月遠(yuǎn)遠(yuǎn)望見箭樓上似火把一晃,接著轅門樓上就集結(jié)起一隊人來,他們一字排開、彎弓搭箭,一副嚴(yán)陣以待的架勢。

  “來者何人?還不速速下馬!”轅門之上傳來警告聲。

  趙恒月怎會理會,她繼續(xù)飛馬向前,想沖過去。然而離那轅門尚且還隔著四五十丈遠(yuǎn),只聽耳邊“嗖嗖”“嗖嗖嗖”……一連串的聲響,箭矢貼著趙恒月和她的馬密密飛了過來。此時趙恒月不得不勒住韁繩止步了。

  “何人敢如此大膽?報上姓名!”一個守將模樣的人站在轅門上,身后一人為他舉著火把。那守將生的虎背熊腰,有幾分胡須紥髯,像個門神那樣冰冷地俯瞰著趙恒月,好似極為光火。

  “大膽,你敢這樣和我說話。三皇子、五皇子殿下的事,爾等耽誤得了嗎?還不速去叫你們的主將出來!”趙恒月端坐馬上,情急之下她捏起嗓子就像宮里那些狗仗人勢的太監(jiān)出來傳話那樣。

  然而那些守軍卻一動也不動,趙恒月便遙遙與那喊話的守將對視著。守將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此時夜已深了又沒有月光,那守將看不清楚趙恒月的臉,但聽她那說話的口氣倒真像是從宮里出來的。守將忽然一抬手,身后那個舉火把的侍衛(wèi)便附耳過來,耳語片刻,就見那侍衛(wèi)匆匆跑下轅門不知干什么去了。

  “你是三皇子、五皇子派來的?我怎么從沒見過你!”那守將不緊不慢地問,語氣很是倨傲。

  “你算是哪根蔥?本公公犯得著一定和你見過嗎?三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現(xiàn)在都在景井。你最好少來詐老子!趕緊把你們主將叫出來,本公公還有要緊事,犯不著跟你廢話!”趙恒月生平以來第一次這樣和別人說話,這還是因為她經(jīng)常在宮里看見太監(jiān)欺負(fù)宮女,沒想到學(xué)起來還有模有樣。對付這樣倨傲的人,只能更倨傲,不然他們肯定不會正眼瞧你。

  對面守將果真顧慮起來,正在猶豫之際,原先跑出去的侍衛(wèi)又匆匆跑了回來,他們又是一陣耳語,接著對面守將冷聲道:“既然閣下是三皇子、五皇子的人,深更半夜跑到我們這種窮山僻壤的地方做什么?”

  “恕我奉勸一句,沒有見到你們主帥前最好別問太多不該問的!有些事情不讓你知道是為你好!現(xiàn)在這么多人,難不成你讓老子把機密都喊出來不成?”趙恒月此時已經(jīng)有些心虛了,她懷疑對面真的是趙雍、趙獻的部將。但此時騎虎難下,智能硬著頭皮把話喊完。趙恒月的馬噴著響鼻在原地不停兜圈,想來它是等得不耐煩也累壞了。趙恒月也累,但還是只能撐著一口氣在那里繼續(xù)又喊了幾句,最后那守將也不想跟她多費唇舌,干脆道:“不管閣下是奉了何人之命來此,都須得按章程辦事。閣下既然不懂軍中規(guī)矩還是待在宮中的好!我們漢西軍只效忠于王上!”

  “你!……哼!”趙恒月本還想說點什么,但那馬卻突然一個人立把她甩了下來,遠(yuǎn)處守軍見此不禁哈哈大笑。趙恒月又氣又惱,但她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她實在太累了,加上受了傷,本想過一會兒起來,卻沒想到再睜眼已經(jīng)是第二天正午了。

  刺目的陽光照在她身上、臉上,守軍們依然站在高高的營壘之上巡視,箭樓上的士兵一臉肅然,偶爾警覺地瞟她一眼,怕她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動作。

  “把我當(dāng)空氣?”見此情形,趙恒月一顆心好似落了地,這說明這個軍營與趙雍、趙獻還沒勾結(jié)上,否則他們怎么會是這個態(tài)度?趙恒月勉強起身上了馬,飛也似地朝昨日藏兵符的樹林子里去了。

  不多時她又回來了,她縱馬馳騁,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守軍們的箭矢也毫不留情地朝她一路猛射,幸好她騎術(shù)精湛,左躲右閃盡然僥幸避過了。然而越近越危險,再好的馬術(shù)也不能幸免,她的馬很快中箭了,弓箭手齊齊對準(zhǔn)了她,趙恒月猛然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高舉過頭頂,昨夜與她喊話的將領(lǐng)在轅門樓上看了一眼立刻認(rèn)出那是二皇子趙政的令牌?!巴# 蹦鞘貙⒏呗暫浅庖痪?,隨即那箭雨便停止了。趙恒月這才一口氣到了轅門正下方勒馬停住。

  轅門樓上的守將親自下來查檢令牌,“你到底是誰的人?”那守將瞪著趙恒月惡狠狠地問了一句。

  “這是政……”趙恒月的“政哥哥”三個字差點脫口而出,那守將眼神已經(jīng)不對了,她趕緊改口糾正道:“二皇子趙政的令牌,你說我是誰的人?你問那么多,是何居心?”

  那守將被趙恒月的氣勢震了一下,隨即轅門緩緩打開。進了軍營里,趙恒月立刻被整肅的軍紀(jì)震撼到,目之所及全是頂盔貫甲、穿梭巡視的士兵,間或傳來氣勢驚人的操練聲,一股軍旅鐵血的肅殺彌漫開來。

  “在這兒等著!”那個引導(dǎo)的侍衛(wèi)用命令的口吻道。趙恒月迅速收回思緒,她知道中軍大營恐怕是快要到了。

  果不其然,很快那個侍衛(wèi)又返回并把她帶到一頂大帳前,“請!”侍衛(wèi)做了一個手勢便退下了。趙恒月掀簾而入,一進門便是一張巨型的山川圖赫然入眼。這中軍大帳的陳設(shè)實在簡陋:一張本色長桌案、兩溜坐墩、一個軍事推演用的巨型沙土坪、還有一副掛盔甲的鐵架。

  “……”趙恒月正在愣怔間,從軍帳里面轉(zhuǎn)出一個人來,他高束發(fā)髻,面色沉靜似水,一雙眼鏡如獵鷹盯著獵物一般。

  “進帳者何人?”那人坐在主帥位置上開門見山問道。

  “我是奉王命來見鳴雷老將軍的,請將軍速做通稟!”趙恒月道。

  “鳴將軍并不在此處,難道你不知道嗎?更何況王上正在東巡,怎會再這個時候派一介女流前來?”那將領(lǐng)面無表情,言辭相當(dāng)冷硬。

  “你……你看出我是……”趙恒月有些尷尬,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衣衫襤褸已經(jīng)遮蓋不住形體。她只好坦言道:“我是九公主趙恒月!”

  聽了這句話,那將軍仔仔細(xì)細(xì)又把趙恒月看了一遍,他心知能拿著二皇子的隨身令牌跑來這里,決然不會是泛泛之輩。但是他并沒有要送趙恒月去見鳴雷老將軍的意思,而是一言不發(fā)就那么坐在那兒。

  趙恒月心里真著急了,看來“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是真的。這世道還真是閻王易見小鬼難纏,看來這將軍是想把她冷處理。趙恒月心里窩火,但這個時候她也不能來硬的,她腦子一轉(zhuǎn),忽然伸了個懶腰道:“哎呀,這幾天可累死我了。既然這里不是鳴雷將軍的轄地,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今晚在您這里湊活一晚,本公主這個累呀!”說著趙恒月真的就要邁步往人家內(nèi)帳走。那將軍見此眉頭一皺趕緊起了身。

  “殿下這會兒動身還來得及!鳴將軍的營帳離這兒并不遠(yuǎn)!”

  “您早說嘛!真不遠(yuǎn)嗎?實在不行……”

  “末將即刻派人送殿下去!”不等趙恒月說完,那主將就打斷了她的話。

  “好吧!那就有勞將軍了!”趙恒月打了一個哈欠,她在心里偷笑,就知道這軍中沒有哪個將領(lǐng)敢讓她這樣的女子留宿。

  幾經(jīng)波折,當(dāng)天晚上趙恒月終于見到了鳴雷。趙恒月當(dāng)即把趙雍、趙獻謀反和凌云關(guān)內(nèi)的情形描述一遍。鳴雷老將軍當(dāng)年隨先帝打江山,雖然早已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但聽了此等變故,還是不禁心驚肉跳。他也不含糊,當(dāng)即就召來將領(lǐng)并與趙恒月堪合了兵符。

  “九殿下,事態(tài)緊急!邊防駐軍雖是常備軍但分散在各隘口,倉促間怕是難以一次性調(diào)齊。我先從大本營調(diào)三萬隨您先行一步,其他兵力隨后就到!”

  “目下也只能如此了!”趙恒月點點頭。

  差不多小半個時辰的功夫,三萬精兵已經(jīng)嚴(yán)陣以待。一員將領(lǐng)掀簾而入,“啟稟將軍,兵將已就位,隨時可以出發(fā)!”

  “好!你帶這三萬兵將星夜兼程務(wù)必兩日內(nèi)趕到凌云關(guān)!”

  “得令!”

  “孟廣!”

  “末將在!”

  “你帶親衛(wèi)跟九殿下去武陽,務(wù)必保護好她的安全!”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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