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末,天氣出奇的好,位于TAZUKI市的某高端住宅小區(qū)在和煦的陽光下顯得一片祥和。
在一棟棟獨立住宅之中,上演著一幕幕的家庭劇場。
“老公,你有聽說KIMO市那個反社會殺人案嗎?”林太太邊煎著早餐蛋邊問。
“沒。”林先生頭也沒回地盯著手里的業(yè)務(wù)文件。
“說是一個人潛伏到別人家里兩天,伺機殺人,還學(xué)著電視里的樣子,把尸體塞到大毛絨玩具里了,你說可怕不可怕,嘖嘖。”林太太邊說著還打了個寒戰(zhàn)。
“少關(guān)注這種變態(tài)的事情。”林先生似乎很不喜歡接觸兇殺類的信息。
“哎呀!”林太太把蛋煎糊了?!氨D诽接H還不回來,真是的,我們還是叫外賣吧?!绷旨业淖〖冶D愤@幾天說是家里有事,請假回老家?guī)滋?,要后天才能回來?p> “今天媽媽在家嗎?我們?nèi)パ鐣脑挘寻瑐愃瓦^去吧?!绷窒壬裨绮鸥嬖V太太下午宴會的事情,臨時不好找?guī)褪?,林太太打算求助婆婆照看他們的兒子?p> “打電話問問?!绷窒壬琅f沉浸在一張張報表中,沒有意識到妻子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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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婆婆說一早就去鄉(xiāng)下探親了。
唉。林太太在心里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托著下巴。
現(xiàn)去家政中心找保姆嗎?最近那么多虐待幼兒的新聞,林太太可不敢找陌生人。
“問問誰有認識的保姆?!绷窒壬K于抬頭看了太太一眼,轉(zhuǎn)身去了書房。
“噢!”林太太拍了一下腦門,撥通了同小區(qū)周太太的電話。
“周太太,嗯,是我啦。你有沒有認識的臨時帶孩子的保姆,好不好介紹給我一下救個急啦?”
“真巧,我本來約了小王姑娘下午來的,錢都預(yù)結(jié)了,但我家孩子外婆一早把孩子接去家里玩了,這樣的話就用不上了,幸好還沒告訴人家,我就干脆讓她去你那里好了?!?p> “哎呀,那太好啦!回頭我把錢轉(zhuǎn)給你哈?!绷痔渤鐾狻_@真的是太巧了。
“不用不用,這么客氣的。下午一點這樣子過來來得及吧?我一共約了五個小時,夠不夠?”
“夠的夠的。”
“對了,你今天下午會忙到很晚嗎?”周太太問。
“還不知道呢,這種宴會也說不準?!?p> “那如果你回來早的話,能不能來我家坐一坐,這幾天我孩子一直在念叨上次你烤的奶油曲奇,我試著烤,失敗了好幾次,你過來教教我好嗎?”
“嗯……行行行,早的話我就過來?!卑?,人家剛幫了個大忙,肯定要還個人情啦。林太太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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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中午,林先生和太太坐在餐桌旁吃著外送意面,小艾倫則坐在一旁的地毯上自己搭積木。
林先生很快吃完,揩了揩嘴,去書房了。
就在林太太收拾餐桌的工夫,門鈴響了。監(jiān)控屏幕上是一位膚色健康、笑容明朗的大眼睛女孩兒,正沖著攝像頭揮手。簡單利落的馬尾發(fā)型讓人很有好感。
“您好,是林太太家嗎?我是周太太介紹的幼兒看護!”
林太太忙把人讓進來,拿拖鞋、讓座、倒水一氣呵成。
艾倫這會兒已經(jīng)開始玩起了他的搖搖馬。
“艾倫啊,來和小王姐姐問好!”林太太招手對兒子笑道。
“好可愛??!”小王主動走到艾倫身邊,對他擠擠眼睛。
艾倫仍然專注于搖來搖去,于是小王摸了摸他的頭,又坐回到沙發(fā)上。
“多虧你過來喔,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弄了。”寒暄了幾句之后,林太太花了幾分鐘領(lǐng)著小王各個房間走了一圈,告知她孩子幾點喝奶粉、幾點吃飯,又把冰箱里已經(jīng)做好的寶寶餐指給她看。
“到時候微波爐加熱一下就可以啦。”
最后,林太太一臉溺愛地指著起居室墻角堆的小山一樣的毛絨玩具,“小艾倫很喜歡毛絨玩具,只要他想要,我們就一定會想辦法買回來?!毙⊥跫毧戳丝?,哇,從萌萌的小昆蟲玩偶到讓人想睡上去的巨型大熊,一應(yīng)俱全。
“林太太,可以用一下您家洗手間嗎?”小王很不好意思地問。
“當然,當然可以?!绷痔軣崆榈匦π?。
正當小王在洗手間的工夫,林先生從書房出來了,對太太說:“出發(fā)吧,時間差不多了?!?p> “啊,那個,臨時保姆還在洗手間。”
“哦,那我在車里等你?!闭f完,林先生向外走去。
林太太等小王出來后又叮囑了幾句,也跟著出門去了。
為了避免對方不舒服,林太太并沒有和她提起每個房間都有視頻監(jiān)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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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剛開出小區(qū)沒多久,林太太就打開了監(jiān)控系統(tǒng)手機端,看看臨時保姆和孩子相處的怎么樣。屏幕中,小王正慢慢嘗試著加入艾倫的游戲,然而艾倫這會還和剛才一樣,不怎么理會。
“艾倫不喜歡姐姐嗎?”林太太抿了抿嘴。
“老公啊,今天宴會有我認識的人嗎?”
“沒幾個你認識的?!绷窒壬呎f著,邊打開了播放器,里面?zhèn)鞒鲇茡P的交響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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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一如既往很無趣。一群信息行業(yè)的理工男,聊來聊去就是那些聽不懂的東西,能有什么意思。林太太笑的臉都有些僵了。
席間忙里偷閑查看一下監(jiān)控,看到小王有按時給孩子泡奶粉喝、熱東西吃,兩個人甚至突然變得很熟,開始一起玩毛絨玩具了,“這也太快了吧,”林太太嘆道,心里放心了很多。
宴會剛過一半,林先生看了看手機,“公司有急事,我們先走吧?!?p> 趁著大家正在觥籌交錯的興頭上,兩人只和兩三個關(guān)鍵人物點頭道別了一下,便離席了。
“我先把你送回家吧,這里打車不方便。”林先生攬過太太的肩膀。
太太愣了一下,轉(zhuǎn)而臉上浮現(xiàn)出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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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半路,林太太想起去周家的事情,時間這么早,過去一下也無妨。于是告訴丈夫讓她在周家下車。
“也不知道周太太打算什么時候再婚,總這樣一個人帶孩子多不方便呢?!睙嵝牡牧痔傩闹煞蛟缡诺闹芴?p> 林先生像是在認真思考著什么事,沒有回應(yīng)。
他把車停在周家院門口,“去按門鈴吧,你進門我再走,要是她不在家我就把你送回家?!?p> “哎呀,就一個小區(qū),幾步路的事情?!绷痔蜃煨χ铝塑?。
林先生看到周太太前來開門,便一腳油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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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太從事藝術(shù)行業(yè),所以屋子里布置得非常有藝術(shù)品位,呆起來非常愜意,林太太羨慕不已。兩位太太一邊享用著紅茶閑聊,一邊烤著曲奇。
“搬來時間太短啦,幸虧認識你,不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绷痔嘀鎴F。
兩人是在一個畫廊偶遇的,覺得面善,互相看了對方好幾眼,聊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小區(qū)的,后面自然往來了起來。
“住的久不也還是沒朋友,也就認識你吧?!敝芴猿傲艘幌隆?p> “哈哈!藝術(shù)家嘛!”林太太笑道。
兩個人又東拉西扯邊聊邊忙活了一陣子,一盤香噴噴的曲奇終于出爐,時間也差不多了。喝完杯子里的茶,林太太便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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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屋子里靜悄悄的。
林太太喊了聲小王,沒人應(yīng)。喊艾倫,也沒人應(yīng)。
誒,干嘛呢,這都聽不見。林太太忖度著。
“小王啊!小王!”她在一樓每個房間都轉(zhuǎn)了一圈。
沒有人回答。
“小王?小王??!艾倫?”她在二樓每個房間又轉(zhuǎn)了一圈。
沒有人影。
“艾倫!艾倫!”林太太開始快速地重復(fù)搜尋著每個房間。
搜遍樓上樓下也不見艾倫和小王的影子。
林太太慌亂地喘著粗氣,開始掐著腰原地打轉(zhuǎn)。
各種令人不安的想法像亂舞的野蜂沖擊著她的頭皮。
就在林太太的劉海悉數(shù)被虛汗粘在額頭上時,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腦門,“咳!我這腦子!會不會只是去后院玩了,去后院看看再說……”
想到這,她稍微松了口氣,摸著額頭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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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走廊,通往后院的門就在起居室的一角。林太太被一只毛絨海龜絆了一下,于是準備拿起來甩回“毛絨玩具山”。
就在她彎腰起身的剎那,她面前的玩具堆里,一只巨型兔子玩偶猛地鉆了出來。
手里拿著一根老舊的電線。
林太太還沒來的及叫出聲,就被狠狠勒住了脖子。她的手慌亂地來回抓著,試圖去拽兔子的耳朵,可她的力氣實在太小了,她的視野漸漸模糊,耳畔的呼吸聲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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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太就這么被勒死了,尸檢定性該起死亡為他殺。
林先生到家時發(fā)現(xiàn)了太太的尸體,第一時間報了警。隨后發(fā)現(xiàn)艾倫自己在后院小倉房里戴著耳機看動畫片,絲毫不知道起居室發(fā)生的一切。家里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的蹤影。
調(diào)查組發(fā)現(xiàn),林先生家的家庭監(jiān)控全部被刪,就連該時間段的小區(qū)監(jiān)控也莫名其妙被抹去了。
林先生說,除了太太身上的手機和家里的貴重電子產(chǎn)品外,首飾也不見了。
這樣的話,臨時保姆有重大嫌疑。
“臨時保姆從哪里找的?”調(diào)查員走向一旁的林先生。
“我也不清楚,是我太太找熟人介紹的?!绷窒壬匀粵]有緩過精神?!拔疫B保姆的樣子都沒見過。”的確,當時他走出書房的時候,保姆還在洗手間。
由于手機已經(jīng)不見了,調(diào)查組只得去通信公司調(diào)取了林太太的通話記錄,發(fā)現(xiàn)在可疑時間段只有一通電話撥出。
是一個無實名虛擬號碼。調(diào)查組只好從其他渠道尋找線索。
鑒于林太太剛搬來小區(qū)不久,沒什么熟人,使得人證線索非常稀少。周邊居民有提到她和同小區(qū)的周太太兩人倒是有一些往來,但從周太太那里也沒有問出什么有效信息。
“案發(fā)當天您有和林太太見過面嗎?或者,通過話嗎?”
“沒有?!敝芴届o地答道。
案件進入了無限期調(diào)查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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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林先生又結(jié)婚了。
新任太太靠在林先生的肩膀上。
林先生仰頭盯著吊燈,“啊,美好的新生活終于開始啦。無趣的日子我早就過夠了,想當初每次我提出離婚,她總要把我的案底拿出來威脅我,簡直是地獄!”
“保險申請有什么問題嗎?”新任太太擺弄著手上的巨型鉆戒。
“不會有問題,所有監(jiān)控被我黑的一干二凈,保險公司沒有可能查得到真相?!绷窒壬踔劣幸恍湴?。
周太太,噢,不,新任林太太,給她的新任先生按摩了幾下肩膀。
先生仰頭笑道:
“哈哈,還記得那時候套著個大毛兔子,真是把我悶壞了?!?p> 說完,抓住周太太的手親了一口,兩人向新裝修好的畫廊兼酒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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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酒廊散發(fā)著藝術(shù)氣息,就連地面也是一幅由異形地磚拼出的畫作。
他們先是各自倒上了一杯,靜靜環(huán)視觀賞著墻上的畫,其中不乏周太太的新作《囚鳥》,上面是一只小小的白鴿在黑暗中發(fā)出微光。
“說到囚鳥,”林先生幫周太太挽了一下鬢角的頭發(fā),“是不是該給她拿點吃的了?”
周太太端起吧臺上的一小碟奶油曲奇,和先生挽著胳膊來到屋子中央。
林先生彎下腰,手指在拼花地磚的縫間撥弄了一陣,撩起了一片像裁紙刀一樣的薄銅片,用力一拉,那塊直徑約八十公分、看似與周圍嚴絲合縫的牡丹花磚,此刻卻像一扇門一樣翻了起來,看起來很像個秘密酒窖的入口。
沿著臺階下行,又是一道厚重的木門。
林太太從兜里掏出一把鑰匙,“咔噠”打開了木門上沉重的大鐵鎖。
地下室四壁是水泥墻,一邊墻上懸著一顆昏黃的鎢絲燈泡。
角落里,一位大眼睛女孩。目光游離、久不見天日的皮膚蒼白晦暗。
“小王,吃東西?!敝芴涯堑嫱频剿媲啊A窒壬谒纳砗笸嶂^,露牙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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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林先生和周太太被抓捕歸案。小王被解救。
是艾倫舉報的,沒錯,七年前,他其實看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