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赴巖蕪（十一）
想到這，我的心咚咚咚跳的比篩心鼓的鼓聲還急，那聲音是誰的？她為什么要阿青輕一點，輕點什么？
關(guān)鍵是這事他還藏心底，不是清心寡欲嗎？不是六根清凈嗎？我凝視著坐在我面前的阿青，然后閉上眼——
風(fēng)吹荷露，夜涼，阿青一個人倚在庭心池的柱子邊。
莫名感覺這場景怎么這么熟悉？
然后有人來了，腳踩軟云，抱著個小酒壇，她來了！
這個人不就是我嗎？
我窺著那個酒迷迷的自己，感覺半點好形象都立不住了，也難怪阿青在那之后那么長一段時間不理我，原來是被我嚇到。
滿月清輝，月色夜色，親眼睛……
那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看不看。
“她閉上眼，嘴角還帶有幾分癡癡的笑意，荒落用力勾搭下阿青的身子，親呢湊近，送唇，吻得少年一個猝不及防，面紅耳臊。阿青堂堂一個皇子，哪里經(jīng)歷過這等被人強吻之事，又羞又氣之中，推出一掌，荒落一下子倒在木圍欄上，折了腰。”
原來我親的是阿青的嘴啊…
我本想跳過這段不看的，沒想到篩心鼓竟然小聲念給我聽，并且停都停不住，還在往下面接著說！
“阿青看著上半身懸在圍欄上動不得的荒落，也覺得自己下的手勁狠了些，只道：“手給我?！彼銖娚斐鍪?，不等荒落答話就拉她起來。”
“‘呀呀呀，腰快折了立不起來，啊——你輕點拉！”荒落嗷道。”
我稍稍放下心，原來那五個字是出自這里。
“‘你不要太欺負人！’阿青氣道?！?p> 什么！還有？
對了，我還讓阿青給我揉腰，順便再說了他一頓的，阿青把這認定成深藏的心事，這是得多記恨我。
“荒落愜意地躺在床上讓阿青揉著腰，滿足地說了句：‘乖?！?p> 什么破鼓，懂不懂遣詞造句，這里怎么能夠用“滿足”這個詞？！
“阿青聽了這話心里一堵，他面色冷沉道：‘今夜的事，不準說。’”
“‘嗯。’荒落迷糊糊點點頭，她……”
沒有了，之后我就睡著了。
“…她揪住阿青的衣角，翻個身仰躺，阿青不悅，用手掃開她多余的爪子，卻不料反被荒落抓住，她把他的手按在她的心口上?！?p> “荒落喃喃道：‘我疼~你也揉揉這兒?！?p> 我照著那時的樣子，把自己的手放在阿青手停的位置，捏一下，軟軟彈彈……
天哪天哪，荒落你清醒點，你這副身子現(xiàn)在可是女相?。。?！
“阿青趕緊把手甩開，可他的手卻被一道霧環(huán)鎖死，和荒落的手腕連鎖在一起，怎么都破不開，他還發(fā)現(xiàn)，他的腿上纏了另一條，同樣被連著。”
“荒落仍是閉著眼，她道：‘我的鴛鴦鎖，可不是誰都能看見呢，今天高興，賞給你瞧見…’”
“阿青壓制著心中的火氣坐在床邊?！?p> “荒落給他挪個位置，聲音含糊道：‘該睡了~好困，你也睡……’”
“‘睡？’阿青眼鋒銳利，他突然摁緊荒落的身子欺下去，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低沉著聲音道：‘你欺人太甚，我……’”
“荒落抑抑眉頭，她被壓制的有些不舒服，但仍是呼吸均勻，像睡熟了?！?p> “‘我——’阿青靠近，他的唇幾乎已經(jīng)觸到了荒落的唇瓣。”
“，，，?！?p> “他把頭掉過去，起身坐立，又慍怒地瞪一眼在床上睡得酣甜的荒落，想辦法去解開那個所謂的‘鴛鴦鎖’，還是解不開，他終于停在荒落給他留的位置上了。在用手推著將荒落滾個身翻遠點之后，他躺下，側(cè)臥，背對著她，閉眼休息時眼睫都有些絞擰的心煩。”
………
我：“……”
說實話，我真沒發(fā)明過什么“鴛鴦鎖”，那不過就是條加強了妖力的黑霧，到天明會自己消失的，唬阿青的話，這名字我也真敢起。
所以，他這是記我強他不情不愿地睡了一晚上嗎？
我飛快地縮回手，拿下篩心鼓，坐著，又覺得不行，跳下床，點上燈，扶阿青躺好，再給他規(guī)規(guī)整整掖好被子，看著他。
他額上有一縷發(fā)亂了。
我用手指輕輕挑下那一縷，指腹劃過阿青的額邊，眉尾，睡熟的眼睫，臉頰，唇……
燙，我的臉和手指都燒起來，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很靜，靜到只要一俯身，我就能聽見彼此觸碰時的微小聲音。
該，該去還法寶了。
我腳步輕悄地離開屋子，冷風(fēng)一吹，果然清醒不少。我拍拍臉蛋搖搖頭，之后便潛到小洞天附近，找到那處暗泉眼，進到里面去了，卻不想撞見了澤崖和鹿呆。
澤崖坐在一處仙草坪上，吹著笛子，鹿呆就臥在他的身邊。
一曲吹罷，澤崖放下笛子，他道：“什么時候你能夠與我合奏呢，雅？”
我多探出半個頭去看，鹿呆立即抬起脖子向我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我不動，我是空氣，你看不到我…
“怎么了？雅？”澤崖問道，他撫撫鹿呆的背，道：“我在這兒，不必怕，沒有別人?！?p> 鹿呆還是盯著我這個方向不動，眼珠子一大一小的。
澤崖道：“好吧，只盼你快點恢復(fù)過來就行?！?p> 我被鹿呆盯得越發(fā)做賊心虛，生怕被澤崖發(fā)現(xiàn)，趕緊溜走。找到寶閣之后，我花訣指一劃畫出個小陣來，連通寶閣內(nèi)的氣符字條。我感應(yīng)到那氣符還在，并且也沒有被什么外來的氣息干擾，于是就默念著咒語，把篩心鼓送進去。
完璧歸趙，大功告成，趕快溜！
剛出小洞天正往回趕呢，卻撞見了絳珠，我馬上剎住腳步，把自己藏起來。
這大晚上的一個個不睡覺跑出來干嘛呢？
絳珠道：“已經(jīng)是沒辦法，不要再為我勞累奔波?！?p> “雅，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為了他，別，別這樣……”有聲音從看不清的暗影處響起。
絳珠低下頭，像是流眼淚了，她道：“他認定就是鹿呆，我，我……雀蓑，對不起?！?p> 一名小巧可人的少女站了出來，拉起絳珠的手道：“我的能治好，你的也一定可以，我再去——”
絳珠打斷她道：“那個人性子變了很多，你跟我說過的，別再為難自己?！?p> 雀蓑臉色悲傷地看向遠處，她又道：“澤崖他在乎你的，我在若望沼碰見過他，他一定沒有提起過中藤衣毒的事情?！?p> 我看著這個小女孩，像在哪見過。她不會是我在烏居洼見到的，那位低著頭的女孩子吧？
絳珠緩緩搖頭，她道：“沒有提起過?！?p> 雀蓑道：“好像，用刀鋸花藤的果實整個兒熬出的藥汁，清毒的功效是非常好的?！?p> 絳珠擦擦眼淚，看著雀蓑，輕聲道：“剔凈果肉后的種子，曬干碾粉，也是一方不錯的，醒智的散劑?！?p> 雀蓑道：“我，我……”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絳珠抱住雀蓑道：“雀蓑，你已經(jīng)為我做了很多了，謝謝你。”
雀蓑把頭埋下小聲哭道：“雅，雅…”
好像絳珠身上的毒很嚴重的樣子，我在白天的時候也沒能一眼就看出來她身上是什么毒。現(xiàn)在我要是出現(xiàn)的話也太冒然突兀，等明天吧。我看著在角落里哭作一團的兩人，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絳珠。
我回到房間，關(guān)好門，一轉(zhuǎn)身就看見阿青正坐在桌子旁邊看著我。
這是要嚇?biāo)牢野。?p> 我繞著他退步到床邊，在他的注視下整理好被子，坐上床，脫鞋，蓋被子，倒——
阿青一直看著我。
我伸出一只手把床簾拉了拉，擋一擋。
“去了哪。”阿青道。
“去，去…看，看…”我有點結(jié)巴。
阿青道：“我剛才是怎么睡著的？”
我做個哈欠，道：“好困~好困吶~”
阿青道：“起來。”
我道：“為什么？”
阿青道：“那是我睡過的地方?！?p> “哦，”我掀開被子下床，正要低頭穿鞋，阿青走近道：“進去。”
我抬頭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阿青不看我，道：“以后別隨便開童養(yǎng)夫這種玩笑。”
我眨眨眼睛。
被阿青擠到里面，我只聽見他道：“明日，遇璞仙人會為你換身，他若拿些字牌讓你選，選‘姝’字。”
“你一邊我一邊，”阿青道，他掃掌熄了燈，“睡?！?p> 熬著熬著終于睡著。可第二天我一醒來，就被阿青帶到了小洞天里，沒法去找絳珠，心里不免有幾分擔(dān)心。
阿青道：“不用緊張，‘姝’，記住了？”
我點點頭問道：“干嘛要選這個？”
一名童子來引我進殿，前面的殿門已經(jīng)打開，阿青道：“你記住便是。”
我一進殿，就看見遇璞仙人拿個小撥浪鼓在搖啊搖地玩著。
這下我真緊張了。
遇璞仙人見我來，笑瞇瞇地道：“荒姑娘，昨晚可玩得開心啊，‘信我生效，不信撕票’，這押韻還挺工整的?！?p> 我道：“我就隨口一編的，不管您信不信，我…我都會給您送過來的?！?p> 他放下小鼓道：“是嗎？虧得老頭兒還真信了你呢?！?p> 我道：“哈——哈——哈，您真不用信我?！?p> “好了。”遇璞仙人叫一聲，道：“果然清修久了不怎么懂和小年輕說話，找點共同話題還把這氣氛整的怪怪的?！彼砝碜约旱陌缀?，道：“換身，決定好了嗎？”
其實我不怎么年輕的……
我舒口氣，看起來他并沒有太怪我的意思，我道：“嗯，遇璞仙人，那個，”我猶豫著，還是說道：“您別怪那兩個守門的小妖，我要硬闖，他們也攔不住我，您不如加強一下寶閣的結(jié)界禁制?！?p> 遇璞仙人有些驚奇道：“嘖，倒也是心思通透，難怪……”
“難怪什么？”我問道。
遇璞仙人笑道：“難怪你會被鹿呆撞進來?！?p> “鹿呆，”我又問道，“鹿呆應(yīng)該不是天生就傻傻的吧？”
遇璞仙人點頭，卻道：“那都扯遠了，先說眼下事?！彼麊栁业溃骸澳阋溃F(xiàn)在的你是一團氣質(zhì)，換身之后，就是一團血肉，冷熱病餓，苦累疼痛，可都是會來的。”
我想著，前一個是我在養(yǎng)殼子的時候就注意著的，后一個是現(xiàn)在正在發(fā)生，如果不換的話還會休眠，不如試一試新殼子？
我道：“好?！?p> 遇璞仙人道：“你要是換女身還是換男身？推薦用男身，因為仙魔鬼怪，還有人間，會更偏心于男人一點?！?p> 我道：“我喜歡用女身?！?p> 還有就是，要是我突然換成個男身，阿青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罷了，我老頭兒哪管得了那么多?！庇鲨毕扇诵Φ溃骸坝信滏y歸難歸，曇華一現(xiàn)，采采陡然。小姑娘，選擇就意味著失去，已經(jīng)做出決定的事，后話如果，其實也全看自己，你要換的是女身，對嗎？”
我點點頭，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