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余的人走后，維查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手上出現(xiàn)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和他的武器一樣，都是從另一個維度中召喚而來。
“我們來聽一下這句話?！彼檬种刚业搅似渲幸慌耪f道，“‘在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會告訴你一切的’。諾厄，你想到了我們會是這樣見面嗎？”
藍龍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紅色：“沒有。而且我發(fā)誓，我本來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畢竟這個世界很大，不是嗎？”
“我想，諾厄·邁斯特應該也不是你的本名吧？”
“柯爾克拉夫?？聽柨死蚴俏业谋久绻阌X得麻煩的話，你還是叫我諾厄·邁斯特這個名字吧。”
“該死！麻煩？我沒想到會這么麻煩！你能想到我們會是在這個情況下見面嗎？你竟然是一頭巨龍！我早就該猜到的，石堂城的那個女孩，叫什么？多……多拉！她說你是半蜥人，我就說一個哈扎達爾的半蜥人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在種族主義至上的斯洛姆。呵呵，還有什么職業(yè)能比吟游詩人更好的呢？吟游詩人們用各種藝術名詞來掩飾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種不合理是常態(tài)——你的體力，你的那個奇怪的魔法，把我凍成一個冰繭的那個……”
“那個魔法叫‘極寒之擁’，還有，她叫多蕾?！?p> “……我不在意它或者她叫什么。我當時就能感覺到那是一個強大的冰系魔法，但是我受傷太重，沒來得及問你。等我第二天在老哈特的診所醒來時，你給我留下的就只有這封信了?！?p> “維查德，我上面也給你說過了。我必須來厄澤王庭，這邊發(fā)生了一件對于我來說很重要的事情。”
“和奧爾瑟雅有關嗎？”
藍色的巨龍——也就是吟游詩人“北方之星”諾厄·邁斯特，點了點頭。
“你和她是什么關系？”
“按照人類的說法，阿爾是我的表妹。我們在同一年里破殼而出，我們一起長大，我們?nèi)缤H兄妹，我們……”
“你現(xiàn)在的身份不是詩人，不要用這些奇怪的韻律講話?！?p> “抱歉，維查德，習慣了。嗯——阿爾的名字‘奧爾瑟雅’是‘木槿花’的意思，她就和她的名字一樣，美麗而純潔。你應該也知道，她從沒有做出過傷害人類的事情，這在巨龍的身上很難看見——畢竟沒有幾條龍能忍住不收拾一頓侵犯自己家園的人類?！?p> “你呢？你也收拾過嗎？”
“我作為人類已經(jīng)生活了快七百年了，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但是阿爾從來不會。就像我說的，她除了每天趴在這些亮閃閃的金幣上睡覺外幾乎不會有任何其他的活動。一開始我們關系很好，經(jīng)常聯(lián)系，不過自從我變成人類進入人類世界生活后我們就幾乎沒聊過天了。但是在那天，我把你送到老哈特診所的那天，也是‘血月’的第二天，她用我留給她的鱗片通過魔法告訴了我一件事……”
“所以究竟是什么事會讓你那么匆忙地離開，然后在這個地方待上近五年？”
“她懷孕了，但是她的丈夫離開了她。而且阿爾不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我只知道他們是在一百多年前認識的，然后又過了幾十年他們就生活在了一起。在‘血月’的那天晚上，阿爾感覺到自己懷孕了，她告訴了孩子的父親，然后那個畜生用魔法弄暈了阿爾，逃走了。所以這么久以來，都是我在照顧阿爾?！?p> 賞金獵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問道：“這事在你們龍族很常見嗎？”
“維查德，以你的見識，你應該知道我們是龍族中的厄爾多姆龍族吧？”
“是的?！?p> “和人類不同。在厄爾多姆一族的觀念中，如果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雄性厄爾多姆巨龍是不會和雌性厄爾多姆巨龍在一起的，但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下面，你就得做好準備隨時成為一個父親。而這樣不負責任的家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賞金獵人突然打斷了吟游詩人，疑惑地問道：“等等。諾厄，那你和那個叫多蕾的？”
“你是傻子嗎？我是巨龍，她是人類！”他大聲地說道，在尾巴滑過下的金幣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
“我還以為……”
“我知道！”
“你繼續(xù)?！?p> “阿爾死活都不肯說出那個畜生是誰，所以我在照顧她的幾年中也會偶爾外出去找其他的厄爾多姆龍族打聽消息。唉——有一天我出去尋找其他的厄爾多姆龍族了，阿爾吃完我準備的食物后突然特別想吃卡斯然巨蜥，于是她飛到了北邊去。但是在回來的路上她的肚子出現(xiàn)了反應，反應大到連維持基本的高空飛行都做不到。當我急忙趕回來時，這個地上全是血——龍蛋就在血池的中央。”
維查德終于知道埃力諾侯爵嘴里的“目擊者”是如何知道紅龍受傷的了——她在返回洞穴的路上一定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大出血的現(xiàn)象。他也知道為什么巨蜥們會出現(xiàn)在那么靠南的位置了——諾厄一定是把這事遷怒在了蜥蜴?zhèn)兊纳砩?，所以蜥蜴?zhèn)優(yōu)榱四芑钕聛聿坏貌焕@過里爾山谷附近去往更安全的南邊。
“之后的一年里阿爾的身體一直都很虛弱，一直到二十多天前，她終于回到了龍神的懷抱?！?p> “但是你為什么不離開？”
“因為阿爾龍蛋里的幼龍就快出生了——準確來說還有接近一個月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任何的顛簸對于他來說都會是致命的打擊。”
“說到這，請原諒我的好奇，畢竟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龍蛋呢？”
從賞金獵人進入這個洞穴起，諾厄·邁斯特就沒有移開過自己的位置，現(xiàn)在他終于站起了身，離開了各種金幣、寶石、珍珠堆起的小山，接著他用自己的尾巴將“小山”推移到了另一邊——一個用冰塊封住的大洞漏了出來。
巨龍將自己的前肢輕輕地放在了冰塊上，和維查德之前制造的冰墻一樣，白色的水汽升騰而起，很快，洞口顯漏了出來。
“阿爾和她的孩子都在里面，你過來看一下吧?！?p> 維查德站起身，將手中的信紙對折放回了懷里。
他來到了這個“洞中洞”旁邊，和諾厄一起伸長了脖子望向里面。
他才看到，這個“洞中洞”一點也不小，里面有一具巨大的骨架——毫無疑問，這是紅龍母親奧爾瑟雅的骨架。在骨架的旁邊有一叢綠色的草垛，在草垛上的就是龍蛋——單就外殼來說，它和雞蛋、鴨蛋沒有什么區(qū)別，但是在蛋殼之內(nèi)卻有著映在洞壁上的耀眼紅光。
“為什么你要把他們一起放在這里面？在人類的習慣中，我們一般不會把母親的尸骨和新生兒放在一起?！?p> “奧爾瑟雅是一條火系的巨龍，就算是去世了，她的骨架也能散發(fā)溫暖，而這些溫暖正好是龍蛋所需要的。”
“原來如此——等一下。諾厄，是我的錯覺嗎？我怎么感覺它在晃動？”
“該死！不是你的錯覺，幼龍要出生了，怎么會這樣？在我的估算里，離他的破殼日還有幾天才對?！?p> “咔嚓——咔嚓——”在一人一龍四個眼睛的注視下，蛋殼上先是出現(xiàn)了絲絲裂縫，接著它擴散得越來越快，眨眼間整個蛋殼上都布滿了裂紋。
“我知道了！是那個人類主教的魔法，光明系的元素一直以來都是新生兒最好的營養(yǎng)，它提前了他的破殼日！”
“所以他馬上就要出來了嗎？”
“不會，還要再等一會的時間——快則一個小時，慢則四五個小時?！?p> “那我們就一起等吧。”
于是維查德向諾厄講起了自己這一路來發(fā)生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一聲“啪嚓”的聲音傳來，他們連忙又將腦袋放在了洞口上。龍蛋的蛋殼已經(jīng)被里面頂出了洞——一個縮小版的巨龍露出了他憨頭憨腦的腦袋。
他睜著大眼睛看著頭上的一人一龍，嘴里突然喊到：“媽媽！爸爸！”
維查德瞬間縮回了腦袋，轉(zhuǎn)過頭和諾厄大眼瞪著小眼。
賞金獵人吞了吞口水：“邁斯特，我……我應該聽錯了吧？”
巨龍的表情則淡定不少：“維查德，你沒有聽錯。我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就出來，忘了提醒你了。厄爾多姆龍族的智力天生就很高，幼龍一出生就如同四五歲的人類孩子，會說話很正常。”
“我在意的是，他為什么會叫那兩個字！”
“和很多動物一樣，幼龍剛出生時會自動地稱呼見到的前兩個生物為媽媽和爸爸。不過你不用擔心，當他們稍微長大一點，在智力得到進一步成長后他們就知道誰才是自己真正的爸爸媽媽了。”
維查德長舒一口氣：“那還好，還好?！?p> “有什么大驚小怪的，不就是叫了你一聲‘媽媽’嗎？你作為‘北方荒原的黑發(fā)人’的冷靜呢?！?p> 巨龍伸出手，將正啃著蛋殼的幼龍連同他的食物一起托了出來。
他伸出另一只手，把手指伸進了蛋殼里，邊扒拉著邊說道：“來，讓我看看你是公的還是母的。啊——是一條健康的小公龍?！?p> 這時，幼龍突然叫到：“媽媽，痛！”
諾厄全身一僵，連表情也凝固住了臉上。
旁邊的賞金獵人指了指自己，朝幼龍說道：“我是誰？”
“爸爸——”
在奶聲奶氣的聲音后，是維查德肆無忌憚地大笑。
“這怎么可能？他應該稱呼身體更為龐大的那一個生物為‘爸爸’啊，我小時候后就是這樣的！”
“也許他是一個例外呢？”
“不行！”巨龍無法相信，他將幼龍放在了地上，接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賞金獵人說道，“大的——爸爸。小的——媽媽。”
不過幼龍完全沒有理諾厄，仍然沉浸在自己啃蛋殼的世界里，但是很快他就受到了影響——洞穴里的土地突然開始晃動，洞穴外也不斷地有重物落地的聲音，持續(xù)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后一切便又平靜了下來。
諾厄和維查德對視了一眼，接著后者對繼續(xù)啃著蛋殼的幼龍比劃道：“你，在這，等著。我們，出去。”
也不知道幼龍有沒有聽懂，一人一龍并肩來到了洞穴口。在洞口，他們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遠處的空地上，已經(jīng)架起了不少巨型弩車——這些被矮人和基恩人特殊改造后的守城利器的射程達到了驚人的一公里。
接著他們聽到了王庭侯爵諾通過魔法增幅后的巨大聲音：“維查德·伊斯特，我現(xiàn)在將以誆騙貴族的罪名處罰你，而那條藍色的傻龍，我將以襲擊貴族的罪名處罰你。兩位，祝你們好運，發(fā)射！”
巨大的弩箭朝他們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