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絲艱難地睜開了眼睛,雖然視線還很模糊,但是她還是能看見一張很大的藍白格方布正被四根金屬材質(zhì)的棍棒支撐著,在她的頭上遮擋著火辣辣的太陽。
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在灼神山的洞穴里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
少女的心神逐漸回歸,男女的說話聲、腳在沙地上奔跑的聲音一齊涌進了她的腦袋,不過更讓她印象深刻的是自己身體感覺到的之前坐在駱駝的背上趕路時的那種顛簸感。
我現(xiàn)在好像是在某個生物的背上,泰絲想到。
“維查德!你快來,泰絲醒了!”
少女的耳朵并沒有任何問題。她聽出來這是莉萊的聲音,接著就是賞金獵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先別動,泰絲,先別動?!?p> 一個有著黑頭發(fā)的腦袋占據(jù)了她的主要視野,但是很快,模糊的面容變得清楚了起來。少女看著眼前的人,忍不住哭了出來:“維……維查德,我以為我死了,我……我以為……”
賞金獵人將寬厚的手掌放在了少女的頭發(fā)上:“我知道,我知道,如果當時那把匕首再有兩個手指寬,就直接戳進你的肺部了——不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泰絲。好了,不要說太多的話,要喝水嗎?”
泰絲輕輕地點了點頭,于是維查德慢慢地將她扶了起來,然后用自己的手臂放在她的背后充當著支架的作用——少女背靠在對方的手臂上時產(chǎn)生了久違的安全感。
少女坐起來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躺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只巨蜥身上,而它正在沙漠中疾馳著——這樣看來沙塵暴也已經(jīng)停了。
“維查德,我昏了多久?沙塵暴什么時候停的?后面發(fā)生了什么?”
莉萊將一個被打開的水帶放在了她的嘴前:“泰絲,你別說話了,先喝水吧。”
就在女魔導師幫助她補充水分的時候,賞金獵人說道:“你昏了有一天了,而沙塵暴在半天前就停了。拉曼死了,死在了灼神山的巖洞中,而我們活著逃了出來?!?p> “我們……”
維查德不想讓她說話,開口打斷了她——并且他的表情異常嚴肅,嚴肅地讓剛清醒一點的少女有一些后怕:“泰絲,聽好了。你的第一份委托已經(jīng)失敗了,所以你現(xiàn)在仍然是一名見習賞金獵人,并且在之后的三個月里,你都不能再次接受任何懸賞令上的委托?!?p> “不行,不能,你不能這樣做?!碧┙z的聲音非常低,“你憑什么?”
他冷冷地回答道:“憑什么?就憑我是你的‘引路人’,就憑我是賞金獵人協(xié)會‘七人’之一。而且……”他的聲音出現(xiàn)了變化,讓少女不再感到那么不近人情,“而且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你必須要休息——所以無論是我的主觀想法,還是你的客觀情況,你都不適合再繼續(xù)這個任務了——所以你的這個任務失敗了?!?p> 小莫迪背上的人們陷入了沉默,就這樣過了好一會。
“維查德,我知道了。”少女的聲音比之前的還要低,她捂著自己右肋的“繃帶”,虛弱地說道,“還有,對不起,是我的錯。拉曼的那個匕首是我身上的,他當時站在旁邊時我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直接從我的身上把它搶了過去,然后直接……”
“好了,泰絲?!本S查德說道,“不要說了。這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了,而且你已經(jīng)為你的大意付出了代價?!?p> 被再一次被打斷的少女沉默地點了點頭——一旁的莉萊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孩,輕撫著她的頭頂。
“我們現(xiàn)在是去哪?”泰絲問道。
“我們現(xiàn)在是在去寇桑騎兵大本營的路上?!本S查德指著另一邊正給龍蜥指揮著方向的基恩人說道,“碧翠絲知道去那的路,到了那后就由我和莉萊把女孩找到。而你就待在她的身邊,她會保護好你?!?p> “啊哈!小女孩,你受傷時候的表現(xiàn)比大多數(shù)男人要好多了!而且你不用擔心,要是有人想要傷害你,得先問問我手中的‘老壞蛋’和我腳下的小莫迪!”
龍蜥莫迪也跟著“嗷——”了一聲。
泰絲想問維查德既然這個委托已經(jīng)算自己失敗了,那為什么不直接回去,還要去冒險找瑪麗娜呢?責任感?還是善心?她想開口,但是沉沉的睡意先一步襲來。
我醒了后一定要問他,于是她對自己說——但是當她之后再一次蘇醒過來時,她早已把這個問題遺忘了。
“她已經(jīng)睡著了。”莉萊最先發(fā)現(xiàn),她抬頭對賞金獵人說道。
后者將少女重新放在了她之前躺著的地方,然后嘆了一口氣。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她?她只要把身體休息好了就可以再次完成這個委托,她還有機會的?!?p> 維查德?lián)u了搖頭,但是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少女:“不,莉萊,你錯了。首先就算她有時間,我也怕那個懸賞令中的女孩沒有時間了。其次……我猜她能待在我這的時間并沒有她說的那么多,院長將她傳送過來時似乎還要對我說什么話,我想應該就是告訴我她能待多久吧。之前我想的是,有我在她應該不會有太多的危險,結(jié)果是我自大了。所以為了她的安全考慮,等我們回到薩拉石城后我就把她傳送回去。”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崩蛉R無奈地說道,“不過說到這,我倒的確對你們的院長有所好奇了。一個能將人從北方荒原傳送到燃燒沙漠的魔法師,至少也是魔導師中名列前茅的水平——甚至也許達到了大魔導師的境界。這樣一個強大的人物,我想連隱修議會的幻寂長者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所以我有許多在魔法上的問題想要請教他?!?p> “以后有機會我會帶你去看他的——或者說,我一定會帶你去見他的。我是一個孤兒,是院長把我養(yǎng)大的,所以在我看來,他也是我的父親……”
莉萊打斷了她:“我知道了,但是以后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不是嗎?”
賞金獵人看著她,但是后者的眼神躲閃了開來。他沒有說話。
是碧翠絲打破了他們之間尷尬的氣氛:“哈!馬上就要到了,怎么說?你們倆是直接殺進去,還是?”
“我們還是低調(diào)一點吧,找個隱秘的方式偷偷潛入進去?!本S查德回答道,“畢竟誰也不知道強盜們在瘋狂的情況下會做出什么事,你應該對這點了解得很清楚吧?碧婆婆?!?p> “哈哈!”基恩人從鞍架里掏出了一個東西——每當這個時候賞金獵人都特別想感謝布羅德·巴巴多斯,如果沒有他,自己可能連槍械都不認識,更不要說這個——
“炮臺?”
碧翠絲豎起了大拇指:“維查德,碧婆婆一般很少夸人——但是你的確是一個見多識廣的賞金獵人。這個的確是一個炮臺,它是我離開劫匪幫之前所設(shè)計的作品,叫‘無情鐵手’!你不是問我強盜們瘋狂的時候會做出什么事嗎?我這樣說吧,當土匪們把酒喝多了的時候,他們會玩一個游戲——首先所有參與者會散開站成一個圓,然后我會控制炮臺朝天上發(fā)射空包彈,只發(fā)射一顆。你猜接下來又該怎么玩了?”
“看誰能用弓把天上的炮彈射下來?”
“錯了!白頭發(fā)的女孩,你猜呢?”
“難道是看誰膽子大,大家都不動?”
“哈!聰明的女孩——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所有人的確都不能動。但是這個游戲卻并不是看誰膽子大的,而是看誰運氣差的!這就是瘋狂的強盜們的游戲!真是懷戀啊——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我曾經(jīng)有過連續(xù)十七次都能命中人的記錄……我離開劫匪幫之后就一直在世外之地生活,那里的人也不少,不過都不是什么成氣候的強盜,無聊得很?;旧隙际且恍┮律酪h褸的家伙勉強維持著生計,不過還有一群仗著自己的身板覬覦我寶貝們的壞蛋。但是我做強盜的時候就學會了一個道理:別被眼前的美景給騙了,這個世界危機四伏……?。〉搅?。”
她吹了一聲口哨,龍蜥小莫迪停在了一個沙丘上。
“你們看到那個營地沒有?”看來碧翠絲并不打算把她之前的話說完了。
維查德和莉萊順著她的手指都看到了不遠處的綠洲旁有一個繁忙的營地,里面人來人往,似乎大家正在清理著沙塵暴肆虐后留下的痕跡。
“這群土匪并不是傻瓜,他們找了一個綠洲作根據(jù)地——不像我們以前,隨便找了個山洞,還取了一個名字叫薩沙米。結(jié)果后來有一次大家一起出去搶劫后,沒有人找得到回去的路了——整整四十個人,沒有一個找得到!唉,可惜了那么多的財寶了?!?p> 維查德想到,長久以來,他的身邊一直都不缺像碧翠絲這樣的嘮叨人士。
“莉萊,似乎沒法低調(diào)了——這里一馬平川,我們兩個也許剛下這個山丘就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p> 女魔導師手中出現(xiàn)了自己的法杖“寒冰菁華”,腳邊出現(xiàn)了小狗形態(tài)的元素妖精:“沒事,艾迪和我的魔力都恢復了,我之前面對沙塵暴時和被拉曼劫持時憋在肚子里的氣正愁找不到發(fā)泄口呢?!?p> 賞金獵人不禁有點同情強盜們,生氣的女人是最可怕的——這是萬古不變的定理。
“碧婆婆,就麻煩你幫我們照顧泰絲了?!?p> “沒問題!有我碧婆婆……”
賞金獵人并沒有聽她把話說完——他跟著女魔導師走下了所在的山丘。
果然,他聽到營地里有人發(fā)出了驚呼——接著又是一些莫名的口號,然后十幾個強盜揮舞著武器徒步朝他們沖來。
莉萊停下了腳步,她將法杖輕輕一點,一道巨大的冰柱毫無預兆地從沙子里冒了出來,攔住了強盜們前進的道路。接著很快是第二道、第三道……一共六道冰柱從地上立了起來,將沖向他們的強盜全部包圍在了里面。
接著應該就是這些強盜變成冰柱了吧?她身后的維查德想到,不過為什么所有的魔法師都喜歡用這種華而不實的魔法呢?
和他預想的一樣,莉萊的確打算在暢快地立完威后再將強盜們凍成冰塊——不過她的計劃出現(xiàn)了一些意外。
讓人不能直視的亮光突然從那群強盜們的腳下出現(xiàn),接著便是六道柱狀火焰——它們正好將莉萊制造出來的六道冰柱融化。
空氣似乎都燃燒了起來。
一個被魔力加強的女人聲音從營地里傳了出來:“竟然有冰系的魔法師打算在太陽的注視下,帶走它信徒們的生命嗎?”
維查德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并沒有問清楚碧翠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