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午年秋。
沈家大院迎來了平靜多年的熱鬧。
其一,是沈家三少爺久病初愈,其二,則是沈三少爺娶親,可謂雙喜臨門無比熱鬧。
街上圍觀的人,不免有些議論起來。
“這老大老二還沒成親呢,抱病的老三怎么就先娶親了?”
“許是嫡子的原因。”
沈家老爺娶了兩個妻子,先妻生了長子,兩年后亡故,又再娶,沈家三少爺便是新妻生的嫡子。
據說沈家這位正妻,年輕時容貌也是京中一絕,不過自從嫁人后,就鮮少露面,而這位沈三少爺雖極少露面,但見過他的人都不免對其模樣產生驚艷。
沈三成親當天,面無表情,雖不悲不怒,卻在大喜的日子,顯得格外的礙眼。
沈三不會喝酒,所以在拜完堂,會客的時候只是喝了一點茶水感謝賓客,便準備回新房。
按理來說并不會醉,可在去新房的路上聽見空無一人的庭院里有人在叫他:“元夕”
“元夕我來帶你走了。”他聽的更真切了,是陌生女子的聲音。
“你是誰?”沈三聞聲心里莫名發(fā)慌,舉目四望無一人出現(xiàn)。
隨后他便聽見女子的笑聲,越來越尖越來越刺耳,似乎要將他的耳朵插穿。
沈三捂著耳朵,痛苦的蹲下身子,他想要求救,卻發(fā)現(xiàn)整個院內空無一人,絕望頓時沖擊他整個大腦,疼痛也叫他無法呼吸。
“救命?!鄙蛉蛟诘厣衔嬷乜诖罂诖罂诘拇?,明明是深秋,卻滿頭大汗不停的滴落。
“沈諶安?!蓖蝗挥腥私兴竺?p> 沈諶安混沌的腦子微微有些清醒,他緩緩的抬起頭來,只見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紅色的嫁衣,她是……
沈諶安還未來得及看清,就暈了過去。
再醒來便是第二天下午,陽光甚好,透著窗戶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太陽。
沈諶安拖著疲憊的身子從房間走了出來。
“三少爺你醒了,快別亂動,我去叫老爺夫人?!毙P見到他出來,趕忙把他扶到一旁坐下,隨后便去通報。
“呦~醒了!”輕快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
張揚,明媚還有……自由!
這是沈諶安第一次見到宋虞時的感受。
好似這天下沒有什么能夠約束住她一樣。
沈諶安還未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她就已經搭手開始給他把脈:“恢復的不錯,和上次相比好太多了。”
上次?
沈諶安有些疑惑,轉念一想,也對,許是比昨晚好多了,難道這個女人是大夫,可不知為何見到她時,打心底里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那種本是很親近的感覺。
可現(xiàn)實里,他確定,他們不曾見過。
沈諶安微微垂眸,不與她說話。
沈諶安的父母便急忙趕到,見到宋虞也在,竟禮貌的朝宋虞行禮。
這種行為,除非她是皇親貴族,否則身為尚書的沈家老爺夫人都不應該對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子行這份禮。
“爹娘,你們這是……”沈諶安不解。
宋虞對這些禮數(shù)不大理解,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當她看到沈諶安的反應后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于是道:“父親母親,你們不必行禮,應是我行才對?!?p> 說著宋虞,恭恭敬敬的朝他們行了一個大禮。
聽到宋虞也喊他們父親母親,沈諶安驚訝不已。
今日起來,他的情緒便七上八下的,倒是以往不曾體會過的。
“宋姑娘快快請起。”沈母趕忙上前攙扶。
“母親叫我阿虞便好,以前我家人也這么叫我?!?p> “阿虞!”沈母笑盈盈的喚道。
他們三應是相識的,只是沈諶安不知道。
不過他們也不打算告訴沈諶安,畢竟一場以性命為前提的婚禮交易,只要宋虞能救沈諶安,作為父母,甘愿讓宋虞嫁進來。
沈諶安父母走后,宋虞蹲在他面前歪著頭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他。
如此被人盯著,不論是誰都會不自在。
沈諶安自幼便是個通透懂事的孩子,就算心里有不快,也不會發(fā)泄出來,畢竟他心里也有愧,自己羸弱的身子給父母添了很多麻煩。
所以,此時他只是哄著耳朵輕聲問她:“宋姑娘為何如此盯著我。”
“瞧你生的真好看。”宋虞毫不吝嗇的贊美。
沈諶安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直白的夸贊,白皙的臉龐頓時多了一抹緋色。
“男子怎可用好看形容?!鄙蛑R安聲音很輕,像是因為羞澀而不敢高聲語。
“那便是英俊,俊郎,我家相公真俊郎?!?p> 沈諶安的臉愈發(fā)的紅,他抿著嘴微微一笑,眉目溫柔似水,卻不敢直視于她。
宋虞的笑聲很是悅耳,像是山間泉水溫柔輕緩。
沈諶娶宋虞,只是被家人通知要娶一個女人,任何信息都不曾得知。
第二天那所謂的妻便被娶進門,但他心思剔透,他這副身體有女子愿意嫁,已經是老天恩賜了,所以成親當天心中氣悶難露喜色,卻依舊出席,此時想來倒也覺得當時不必如此。
這段時間,沈諶安娶了嬌娘子,身體似乎也大有好轉,沈家父母臉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一時間成為京中佳話美談。
于是有人想借福,沒幾日,沈家便收到了請柬,特邀沈諶安夫婦前行。
沈老爺看了請柬后也沒說什么,只是點頭道:“去吧四處看看。”
只是宋虞……
既然要去王府,卻找不出半分像樣的行頭,主要是宋虞空手來的,沈家忙完婚事想到要給宋虞制作新衣,卻趕不上有人請的急。
沈母只得把自己年輕時候的衣裳翻出來,給宋虞換上。
宋虞只是笑著,沒心沒肺的,好似不知道去見王爺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見王上最器重的王爺。
“相公。”沈諶安坐在銀杏樹下靜靜的等著,當他聽到宋虞的聲音后,便朝她看去。
一反之前樸素的裝扮,如今華美錦衣著身,卻別有風味。
“相公我好看嗎?”宋虞絲毫沒有尋常女兒家的那種嬌柔感。
“娘還在。”沈諶安提醒,只是想告訴她收斂一些。
卻不曾想,沈母趕忙后退說道:“我走,我走便是?!?p> 沈諶安一時百口莫辯。
“母親走了,我好看嗎?”宋虞不死心的問道。
沈諶安別過頭看向別處,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臉上卻浮現(xiàn)一抹微紅。
其實,是真的挺好看的。
宋虞大大方方的挽住沈諶安的手臂:“走吧,去綏王府。”
他們來到綏王府給門口的小廝看了請柬后,由另一個小廝帶領,走在斜前方,穿過左側的走廊,走至一半,走廊下方開了一片池塘,金色紅色的鯉魚似乎驚醒,甩著尾巴從他們腳底下游了出去,躲在一片落在水面的枯葉下。
再往前則是一道門,門后是一片院子,他們還未進院子,便聞到了桂花香。
進入院子后,便見一大片空地,擺了宴桌,來了不少達官貴人。
宋虞跟在沈諶安身后,微微垂眸,一反先前的張揚,收斂了許多。
沈諶安瞥了一眼宋虞,然后偷偷的扯了扯宋虞的衣角,給正坐著的綏王與綏王妃行了個禮。
綏王倒是個和善的主,模樣長得也端正,約摸三十多歲,一身錦端坐在主位之上,一旁坐著的女子模樣嬌美,一雙桃花眼笑盈盈的看著他們。
綏王朝他們一笑道:“沈三公子沈三夫人快請入座吧?!?p> 坐在綏王旁邊的綏王妃,神色平靜,只是那雙桃花眸一直盯著沈諶安,綏王妃看著很年輕,穿著一身青衣,風一吹頭上珠釵叮鈴鈴的響。
兩側坐的也都是年輕人,許是和沈諶安一樣,都是官家子弟。
“沈公子久病初愈,又得嬌妻,不知這身子吃不吃得消。”對面一男子還未等他們坐下,便張嘴調笑。
一旁的人臉上表情十分精彩,但眼神中大多都帶著看戲的意味。。
沈諶安自幼體弱,鮮少與外人接觸,心性甚是純凈,不曾遇到這種人,雖聽出他言語不善,一時口笨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一直垂著眸的宋虞,緩緩抬眸看向對面的男子,微微一笑:“我家相公是有神明護佑,即便閻王想要取命,終也徒勞無功。”
宋虞突然開口,倒是引得旁人矚目,倒不是對她驚嘆,而是覺得她不規(guī)矩,即便是王妃,當相公的沒開口,一個婦人怎就突兀說話。
只是宋虞自然不會管這些的,她道:“良善之人得以神佑,若無神佑之人再無良善,閻王取命怕是擋也擋不住?!?p> “你…”對面男子聽出來宋虞在咒他早死,氣的臉通紅,“這就是沈家媳婦,今日一見果然大開眼界。”
宋虞恍然大悟,沒搭理他,而是看向沈諶安:“相公,對面那位聒噪的人是誰?”
“竟不認識我?”男人不敢相信。
沈諶安看了一眼對面男子,男子也在等沈諶安說出他的名號,讓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害怕一下。
沈諶安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也不認得?!?p> 這會旁人又來看男子的笑話。
“尚武。”綏王開口。
對面男子這才安靜下來。
沈諶安這才知道,他竟是尚相的孫子,尚武。
沈諶安是聽過名字的,但從未見過人,他側過頭小聲的和宋虞說了一下尚武的身份。
宋虞卻波瀾不驚的,吃了桌上的水果。
“相公這葡萄好甜啊,你也嘗嘗?!彼斡輨兞艘粋€葡萄送到沈諶安的嘴邊,沈諶安也沒顧及那么多,直接吃了。
隨后點頭道:“是很甜,阿虞喜歡吃葡萄嗎?”
“這種葡萄喜歡。”
“那我回去差人買些回來。”
……
兩人坐在那不顧旁人直接聊起來了,甚至還喂吃的。
眾人皆搖頭。
沈諶安和他們不一樣,他不在意這些東西,只是覺得宋虞嫁給他了,那就是他的家人,他就要關心照顧。
而宋虞則是根本不管俗世那一套的。
綏王妃放下杯子,撇了他們一眼,捏著腔調說話:“果然是新婚燕爾,情濃難收??!”
沈諶安聽到綏王妃的聲音后愣了一下,看向綏王妃。
綏王見狀,一笑道:“本王與沈家大公子沈諶陵相交甚好,如今他去駐守邊關,不在京中,便想著替他照拂一下沈三公子。”
說著綏王端起酒杯:“本王敬沈三公子一杯。”
旁邊的婢女給沈諶安面前的酒杯倒?jié)M了酒。
綏王妃一直看向這邊。
沈諶安端著酒杯有些為難,他根本不會喝酒。
宋虞自然是知道的,她看向綏王道:“王爺,我相公還在用藥,不能飲酒,不如由我來代替吧?!?p> “欸,不必,一杯酒而已不會壞身子?!苯椡醯脑捄苤卑琢耍褪亲屗?。
小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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