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陽光穿過厚厚的玻璃折射到地板上和冰冷的床上。輕如鵝毛般的塵土在陽光的手掌中跳動,五顏六色的,它們時而浮在半空,時而旋轉(zhuǎn)起舞,無人理解它們的孤獨,或許在它們眼中我們才是世間最孤獨的生物。
莫廷被溫暖的陽光喚醒,他與黑色做伴的眼睛竟然對白光產(chǎn)生了抵抗,這對最佳伴侶才分開24小時,就陌生的連一絲溫存都沒有了。莫廷不由自主地瞇起眼睛,然后慢慢睜開,他好奇的打量四周,“我這是在哪?我不應該在桃花山么?靜茹呢?麗莎呢?警察呢?”太多的疑問在莫廷的腦中盤旋。
莫廷低頭看了一下被換上的衣服,康復醫(yī)院四個字在藍襯衫的左兜下格外顯眼?!熬谷皇俏以瓉砉ぷ鞯牡胤健!彼麗澣蝗羰У膰@口氣,已來不及思考這些與女兒無關的細節(jié)了。“***破裂”這個疑問再次從沉睡的細胞中覺醒。
“你醒了,好點了嗎?”麗莎提著打滿熱水的水壺輕輕關上病房門雙眼紅腫的關心道。顯然她哭過了。雖然麗莎是莫靜茹的繼母,且與她的關系十分糟糕,但麗莎對她還是有感情的,更何況出了這么大的事,這個女人怎能不悲傷。
“靜茹呢,她在哪?”莫廷看到麗莎紅腫的雙眼時就已明白了一切,盡管真相早在24小時前他已清楚。
麗莎是個聰明的女人,在這種情況下她知道自己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一會警察過來了解情況?!彼龑⑺畨胤诺讲〈才缘墓褡由?,把滑到莫廷腹部上的白色被子往上提了提。
偷偷從學校溜出來的許晚生用兜里僅有的50塊錢打了輛出租車朝醫(yī)院而來。他如坐針氈,心砰砰跳個不停,猶如火山爆發(fā)前騷動的巖漿,等待最后的噴發(fā)。他既害怕見到舅舅又急切期盼見到舅舅。他要問他最愛的舅舅靜茹呢。其實他根本不知道,他那無所不能,沉著理智的舅舅也在等這個答案。
“你的女兒有男朋友嗎?”扁塌鼻子,濃密眉毛,從眼角皺紋的深淺程度猜測應有四十來歲的中年警察問道。
“沒有。”莫廷冷漠的說,他那乖巧聰明的女兒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她曾說工作之前絕不談戀愛,甚至鄙視那些談戀愛的同學。他暗自在心底嘲笑這個中年警察所問的問題。
“你女兒有抑郁癥你知道嗎?據(jù)我們所知你的前妻患有抑郁癥……”
“你在說什么,我的女兒怎么可能有抑郁癥?!蹦⒚偷淖饋?,激動的咆哮道:“你不去追查兇手,卻在這污蔑我女兒有病,我要投訴你。”
“莫廷,你冷靜點?!丙惿泵Ρё∏榫w激動的莫廷,將他的頭埋進自己的胸口。這個理智的男人終于在警察的詢問中失去了最后一絲耐心,他像孩子般無助,那些被封壓已久的淚無聲溢出,將潔白如雪的被子染成了水的顏色。
“我們從她的書包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你看一下就明白了?!本鞆墓陌锾统鲆粡埣堖f給莫廷,“我們懷疑她有嚴重的抑郁癥,可能……”這個警察沒有殘忍的說出心里話,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家庭了,最真實的答案無疑是要了他們的命,他怎能在剛失去獨女的男人心口插一刀呢,“時間能撫平一切的?!边@個警察心想。
莫廷顫抖著手接過警察遞過來的東西,初步診斷中度抑郁癥幾個大字如猛虎般在紙上跳動,莫廷閃爍的眼睛倏然黯然失色,眼神空洞的盯著診斷書的結論發(fā)呆。他開朗樂觀的女兒何時患上了抑郁癥,他這個曾為醫(yī)生的父親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莫廷冷笑了幾下?!斑@和我女兒的死有什么關系?”
“我們從她的手機中發(fā)現(xiàn),她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一個叫許晚生的人,但沒有接通?!本炜戳艘谎勰⒗^續(xù)說:“而她最后一個短信也是發(fā)給許晚生這個人,其短信內(nèi)容有明顯的輕生意向。不知您是否認識許晚生這個人?!?p> “他是我外甥?!?p> “您懷疑我的外甥殺死了我的女兒?真可笑!”
“我們懷疑您的女兒是自殺!”
“咣……”只見被蘋果香蕉梨等水果填滿的果籃華麗落地,其中幾個蘋果從果籃里成功掙脫,扭動優(yōu)美的身體在冰冷的地板上滑行,直到堅硬的墻壁阻擋了它們前進的步伐才不甘心的停了下來。
莫廷看到呆在門口的許晚生心里五味陳雜。他知道許晚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但他并不知道這個昔日尊敬他的外甥此刻心里有多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