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仰望光芒的人

　　努力...

　　寄望于走得更高，爬波的路途并非永遠(yuǎn)順?biāo)欤岳^續(xù)堅持。

　　其實這個世界一點(diǎn)都沒有變過。

　　那．．．

　　為什么不同的人，眼里所映照的風(fēng)景卻有所不同？

　　因為觀點(diǎn)、因為眼界、因為出身的不同。

　　基爾什塔利亞·沃戴姆跋涉于人生，這條路上的黑暗他似乎都未曾意識。

　　陰暗潮濕、衣衫襤褸......

　　他們一直都在。

　　當(dāng)他們將目光投向于基爾什塔利亞，他甚至都沒為他們感到憐憫。

　　他們掙扎、乞求、學(xué)習(xí)、奮斗，亦或是徹底迷失。

　　酒醉、暴力、賭博......

　　或許他們并不是真的想要如此，只不過是因為發(fā)送的訊號得不到回應(yīng)而開始自賤。

　　基爾什塔利亞雖然天資傲人，卻因為優(yōu)渥的環(huán)境變得...盲目。

　　但．．．

　　這并非他一個人的錯。

　　僅僅是因為他所在的社交環(huán)境過于光亮。

　　豐富、滿足，環(huán)境的光環(huán)讓陰暗不再明顯亦或是沒有了危機(jī)感。

　　但這種說法，就真的正確了嗎？

　　貧窮、流離失所的人群，是否真的沒有發(fā)出任何訊號呢？

　　即便聽到了、看到了，偽了維持吃飽、穿暖的狀態(tài)，所做的仍然有限。

　　畢竟趨吉避兇是生物的本能，害怕招惹麻煩本就是人之常情。

　　基爾什塔利亞毫無自覺，卻秉持造福世界的理想。

　　努力...

　　憑借才能、憑借家世，得到讓人稱贊的成果，自然而然有了「天才」的美名。

　　心中竊喜，口中的謙虛：“沒有你們，我是做不到的?！?p>　　自以為是。

　　“因為我是特別的人，所以我?guī)е姑！?p>　　要創(chuàng)造——美麗的事物。

　　要制作——美妙的東西。

　　其實隱隱自得，想要聽到更多美言、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努力！

　　雖然偶爾遭遇挫折，但這樣安逸的環(huán)境下，所謂的努力是否真的盡了全力？

　　看到了他的努力、看到他對自己的鞭策，或許就會有人說他已經(jīng)做的足夠多了。

　　本來就沒有辦法救助到每一個人，他的人格、他的天真都有資格受到肯定。

　　沒錯．．．

　　正因為他發(fā)著光，所以受到了追捧。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的身體甚至是生命都受到了致命的威脅．．．

　　來不急反應(yīng)的槍擊、針對魔術(shù)師造就的特殊子彈。

　　而舉槍射擊的那個人，基爾什塔利亞認(rèn)識甚至是...熟識。

　　每次回家都會笑著淺談的熟人，所以他無法相信是家里的仆人、是那個被他信任的人做的。

　　“為什么要這樣子對我？”

　　基爾什塔利亞壓下眼底的酸澀。

　　瘋狂得逃啊...逃，僅僅因為不想死得這么沒有價值。

　　急中生智將手中戒指拋下河道，落水的聲音幸運(yùn)得引開了敵人。

　　看似笨著的方法，卻意外地有用，看來他們并非是專業(yè)的傭兵。

　　基爾什塔利亞在十五歲那年、在那個夜晚．．．

　　第一次成為了，那被他忽視的群體的...一份子。

　　意識處于昏迷的邊緣，想要保持清醒而不斷敲擊著太陽穴。

　　基爾什塔利亞最后，還是在某個潮濕的角落陷入昏迷。

　　一個看似前途盡廢的陌生人，倒在沒有任何人認(rèn)識的地方。

　　沒有人會為了他過去所做的一切，對他有所改觀。

　　沒有人會因為他的家世，為了可能得到的人脈而出以援手。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體的知覺完全被灼熱所取代。

　　“這里是...哪里？”

　　毀滅性的打擊下，求生的意志讓他變得自私、變得狹隘。

　　鼻中聞到的惡臭讓他惡心，這是每天都有充足水源洗澡的他久違的味道。

　　潮濕陰暗導(dǎo)致細(xì)菌滋生、而黴菌成為了主要的臭源。

　　想要指揮身體的大腦，得到的反饋近乎于無。

　　無法理解、無從思考，絕望的悲觀讓大腦發(fā)出悲鳴。

　　艱難睜開的眼皮邊緣溢出了淚水，當(dāng)淚珠緩緩滑下時，聽到了讓他不快的笑聲。

　　“嘻...嘻嘻嘻......嘻?！?p>　　他才發(fā)現(xiàn)這骯臟的房間，存在著除了他之外的某種東西。

　　發(fā)出笑聲的影子在微弱光線下，慢慢被基爾什塔利亞看清楚。

　　身為被救助的弱勢，卻陰暗的這樣想。

　　“似乎變得比剛剛還臭，希望他不要靠得太近。”

　　厭惡這個身上披著破爛外套、厭惡這個幾年未曾清洗身體的少年。

　　為自己被這樣的人救而恥辱，而自己不得不依靠他。

　　少年用著憋腳的語法，開心笑道。

　　“醒了...醒了?！?p>　　然后少年在某處翻找，從某個保持相對完整的箱子中拿出這個房間中最干凈的包裹。

　　少年非常珍惜得將布撥開，那其中是口感惡劣的黑色長棍面包。

　　少年抓住面包，往基爾什塔利亞干澀的嘴巴里狂塞。

　　粗魯?shù)呐e動讓基爾什塔利亞十分不滿，兇狠的瞪眼不斷輸出，但少年似乎并沒有會意。

　　張開嘴巴，咬下的第一口卻無法徹底咬斷。

　　本就水分不足的口腔，因為異物的進(jìn)入被迫分泌唾液。

　　咀嚼的過程有好幾次曾想要嘔吐，卻因為水分的缺乏而沒有成功。

　　能感覺到喉間有酸酸的刺激，但心生死志的基爾什塔利亞已經(jīng)不想管了。

　　“反正幾個小時之后，一切都會結(jié)束?！?p>　　基爾什塔利亞認(rèn)為這里很快就會被找到。

　　有些人活著，卻比死人還要難堪。

　　基爾什塔利亞放棄了抵抗，但少年卻沒有放棄。

　　即使身體的機(jī)能衰弱到底谷，就真的連動都不能動了嗎?

　　僅僅試了幾次后就放棄的他，沒有發(fā)現(xiàn)做到的可能性。

　　接下來又過了十多天，基爾什塔利亞終于發(fā)現(xiàn)到了異狀。

　　這時的他只考慮自己，甚至沒有看過這十多天來，大部分的面包都進(jìn)了自己的胃里。

　　開始有了求生的可能性，基爾什塔利亞改變了作風(fēng)。

　　甚至要求獲取水份。

　　喝著骯藏渾濁的液體，他皺鼻得勉強(qiáng)喝下。

　　基爾什塔利亞第一次正眼看了他，看到少年胸前的吊墜讓他終于理解了狀況。

　　那是古老魔女用以隱身得特殊禮裝。

　　隱形的力量，讓這個孤獨(dú)的少年有了活著的資本。

　　接著．．．

　　基爾什塔利亞用力得咬下嘴唇，眼底的鄙夷造就變成了感謝。

　　即使智慧沒有得到開化與訓(xùn)練，少年仍然對他的遭遇有所認(rèn)知。

　　所以他才沒有踏出房間任何一歩。

　　想要與他交談、想要更加...

　　認(rèn)識他。

　　少年卻理解為自己想要表達(dá)的是，那個墜子很貴重。

　　“寶物、寶物?！?p>　　這讓基爾什塔利亞倘目結(jié)舌。

　　已經(jīng)無法毫無負(fù)擔(dān)得張開嘴巴，卻無法拗過少年的執(zhí)坳。

　　從被狙擊之后，過了兩周，食物的存量已經(jīng)見底。

　　這讓基爾什塔利終于還是這樣說了。

　　“不用再幫我了，放棄我吧。”

　　少年沉默了。

　　基爾什塔利閉上眼睛，他不敢睜開眼睛，似乎已經(jīng)認(rèn)定了少年的決定。

　　然后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

　　直至睡著，基爾什塔利都沒有再次睜開眼。

　　徹底陷入崩潰，在無人的房間獨(dú)自哭到入睡。

　　直到身體被搖晃，才再次睜開眼睛。

　　本以為是敵人的催命符，迎來的卻是那個少年的笑臉。

　　他手中提著一整籃的干凈面包。

　　心中有著意外沒被敵人發(fā)現(xiàn)的竊喜、有著終于能夠攝取營養(yǎng)的喜悅。

　　但開心的他，又一次因為得到幫助而忽視了少年的狀態(tài)。

　　明明少年的身上充滿了被毆打的痕跡。

　　咬下面包吃干抹凈，看漏了少年倚在他身邊之前的動作。

　　并非平穩(wěn)地慢慢蹲下，而是踉蹌得摔倒。

　　少年總是在他的耳邊低喃。

　　“嘻嘻…漂亮、漂亮…”

　　然后當(dāng)面包再次消耗完后，少年在基爾什塔利還沒反應(yīng)過來得時候打開了房門。

　　呆呆看著少年消失的背影，基爾什塔利這么自嘲。

　　“這次不會這么幸運(yùn)了?！?p>　　但，他看到了躺在身旁的吊墜，不可置信得驚呼。

　　“這不可能！”

　　少年為了守護(hù)他，將吊墜留給了自己。

　　那已經(jīng)死亡的心靈之殘骸上，產(chǎn)生了余火的灰燼。

　　物理上崩潰的身體，卻被心靈的力量再次驅(qū)動。

　　手中握著那帶有余溫的寶物，望向全身帶傷卻仍對自己嘻嘻笑的少年。

　　徒留驅(qū)殼空活的他，有了新的火苗。

　　努力？

　　曾經(jīng)以為自己的靈魂高尚、高貴。

　　迎來了人生觀的轉(zhuǎn)捩。

　　盲信「美麗」那只不過是將美好修飾。

　　上等？低等？

　　既然少年因為愚昧的善良賭上性命，他也可以做到。

　　該說不得不做嗎？

　　狹隘的視線得以拓寬，基爾什塔利想要回應(yīng)這個被人忽視得「隱形人」。

　　“我發(fā)誓。”

　　基爾什塔利看著少年，心中起誓。

　　不會忘，因為我曾經(jīng)也是仰望光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