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風(fēng)吹的？誰信
一路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窸窸窣窣，嘩啦唰唰，樹葉擦頰而過，面頰上，隱隱作痛，淡淡的血腥味，傳入鼻中。
突然一股殺氣迎面而來，零嬰眸孔猛然收縮，
“閃開！”
一把將人推到一側(cè)。耳畔激烈的打斗聲，再次響起，血腥味越來越重。頃刻，周圍恢復(fù)安靜。
“走！！”
零嬰跌撞而來，一把將人抓過，瘋了似的往前而去，那雙拉著自己的手，許些粘稠熱乎，微微顫抖。
闕玥微頓，“你受傷了？”
“死不了??！”
手腕被人死死拉住，終是開口。
“你棄了我吧。她們要的是我?！?p> 零嬰惡狠狠的瞪著人，冷嘲熱諷。
“棄了你？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恨不得殺了你！可是夫人想要你活著。夫人費(fèi)盡心思想要你活著！不然，我早殺了你了！”
闕玥雙目失明，如今根本看不清，于零嬰而言，只是一個累贅。
這明明想要她死的人，如今卻是拼了命也要留住她的命。
她開始懷疑，瀾九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那人今日的舉止，一點(diǎn)也不像換了眼睛的人。不可能這么快就恢復(fù)的。除非……她根本就沒有換瞳！
變數(shù)太多，事情已經(jīng)遠(yuǎn)沒有她所所知那么簡單。
如今的她一無所知，如同墜落一個巨大的蛛網(wǎng)，任人宰割。
跌跌撞撞，灌木攔路，枯枝踩斷聲在耳畔響起。身后追殺的人似乎越來越多，零嬰面色越來越難看。
步伐匆匆，腳下一絆，闕玥摔倒在地。那雙抓著自己的手腕，怒得甩開。闕玥莞爾，棄了自己也好。
怎料，下一刻卻是被人惡狠狠搭在肩上半扛著。闕玥微怔，耳畔響起的是零嬰的怒罵聲。
“那晚在風(fēng)華樓，就該殺了你！！”
冷瑟的風(fēng)迎面吹來，山風(fēng)呼嘯，青絲舞動。零嬰望著面前的萬丈高崖，頓住步伐，碎石嘩啦墜下。
“零嬰?。e負(fù)隅頑抗了！你們逃不掉的！！”
身后，傳來裴玖的聲音。零嬰身子猛然一頓，眼眶一紅，咬牙，握劍的手抑制不住顫抖。
闕玥垂眸緘默。裴玖追來，她們都知道意味著什么。
將架在身上的闕玥扔在一旁，口吻憎惡諷刺。
“沒想到今日會和你死在一起，可真是諷刺?！?p> 抽劍，抬眸，冷冷看著對面樹林中，拎著沾滿的劍緩緩走出的裴玖，滿眸殺意。
“零嬰，殺了她，給你一條活路！”
零嬰瞥了眼闕玥，一聲冷笑，持劍掠身殺去。
闕玥只聞幾聲打斗，頃刻，一名女子重重摔在身旁，一口鮮血吐地。
闕玥蹙眉擔(dān)憂，“零嬰？”
零嬰踉蹌?wù)酒穑ㄈプ旖茄獫n，，斷斷續(xù)續(xù)冷嘲熱諷，沒好氣道。
“別瞎嚷嚷！我還沒……咳……不會讓你死的……”
闕玥聞言，沉眸。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日這人惡狠狠威脅的捏著她的斷臂，憎惡的告訴她以前傷害瀾九的事情的模樣。
如今，想來也是那樣的模樣，傲嬌，剛正不阿，幾分可愛。
“零嬰，你不是最恨她嗎？！為何還要拼死護(hù)這么一個害了你主子一生的人！”
零嬰手中長劍緊握，擋在闕玥跟前，怒視而去。
“裴玖，她害我主子，會去內(nèi)疚尋死。你呢？出賣我主子，還害死了席娟！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冥頑不靈！”裴玖手中長劍握幾分。
這時，身后叢林忽然嗖嗖幾聲，飛射出幾只箭，裴玖面色一沉，飛身躲開。
身后一陣揶揄笑聲響起，“喲，裴玖，怎么如此草木皆兵?！?p> 驁霄走出，同行的還有那日同驁霄出現(xiàn)在船艙的男子以及一名老者。
“是你們？你們的事處理好了？”
“區(qū)區(qū)一個蠱奴，七長老們自能應(yīng)付?！?p> 老者滿心歡喜，滿意看著那李闕玥點(diǎn)頭。
“還真是沒想到，當(dāng)年的漏網(wǎng)之魚，竟然真的還活著。藏到了相府，難怪，這么多年，沒有半點(diǎn)蛛絲馬跡。瀾九可真是好心計?！?p> 裴玖望著這老者，柳眉微蹙。
“三族長，我家主子有令，可是將人殺了。你若是阻攔，也得看我家主子是否樂意。”
老者一聲冷笑，“裴玖姑娘無需緊張，老朽還沒糊涂到，同西疆作對。如今南疆安王已經(jīng)成功奪權(quán)登位，朱邪啻頊重傷逃亡。這女子于我們而言，已是無用。殺了便可，九王遺孤，留著也是禍害。”
裴玖沉眸，瞥了眼被那零嬰死死護(hù)著的李闕玥。
對面幾人虎視眈眈，零嬰知道，今日定是逃不了了。沉眸，塞給闕玥一把斷刃。
“我若拼盡最后一口氣，還護(hù)不住你，你便自裁吧。你橫豎都是死，與其讓她們殺了，不如死在我刀上，我也好同夫人交代?！?p> 闕玥握住斷刃，紗布遮住的雙眼緩緩抬來，直視面前女子，嫣然一笑。
“好。”輕柔篤定。
風(fēng)吹，凌亂青絲拂動，樹葉飄然。笑語嫣然，淡然從容。白緞帶隨風(fēng)飄擺，樹葉隨風(fēng)悠悠遠(yuǎn)去。面容恬淡柔和，笑容隱隱透著幾分柔光。
零嬰有些怔怔望著面前笑語嫣然的女子，恍如當(dāng)年竹閣旁，故人容。
眸色微沉，未語，手中長劍緊握，轉(zhuǎn)身掠殺而去。
闕玥感覺到身邊的人離開了，緊接著，毫無預(yù)兆腳下便是重重摔來一人，一口鮮血吐地。啪啦一聲，劍摔到了跟前。
裴玖瞥了眼那氣息奄奄的滿身是血的零嬰，蹙眉。
目光落在了闕玥身上，“李闕玥……你有時候的確很像瀾九。明明是相府的二小姐，卻無半點(diǎn)相爺?shù)臉幼印！?p> “相府夫人素來疼你，今日你亡，也算是成全你去黃泉同你阿母團(tuán)聚。”
長劍一擲，直直朝闕玥扔去，零嬰面色難看，正欲撲去攔劍。下一刻，卻是頓住了。
怎料風(fēng)吹過，砰的一聲，那柄本是不偏不倚直朝闕玥面門氣勢洶洶而來的長劍，此刻卻是插在地面，泛著寒光。
闕玥腳畔，飄飄然落下幾片隨風(fēng)悄然而至的樹葉。
望著地上那劍，零嬰眸色微驚，夾雜幾分疑惑，吃力抬眸，望了望闕玥，又望向那不遠(yuǎn)處裴玖。
對面幾人亦是蹙眉，面面相覷，目光不免紛紛投向同樣不解的裴玖。
裴玖看了看手，又看了看那插在闕玥腳畔咫尺之距的長劍，面色幾分難看。
瞥了眼那靜靜站著的面色平淡從容，似乎并不知情的李闕玥。
審視四周，山谷風(fēng)拂，冷風(fēng)陣陣，雨霧繚繞，幾只金蝶翩躚起舞，起起落落，隨風(fēng)而去。
抓過一旁侍女的劍，狠狠擲去。風(fēng)過，劍偏，幾人幽幽掃來。
驁霄挑眉，幾分冷諷。
“裴玖，你這般，可是讓人覺著有些故意啊。”
裴玖亦是不悅掃去。
“畢竟這風(fēng)再怎么厲害，也吹不偏劍氣吧？”
盯著那李闕玥，懷疑究竟是這人一直以來深藏不露還是她的劍術(shù)，待在王府后院多日，劍術(shù)當(dāng)真退后了？
眸色一狠，持劍殺去。望著那氣勢洶洶殺來的裴玖，氣息奄奄的零嬰眸色一狠，竭盡最后一口力氣，飛身撲去，將那裴玖生生撲倒?jié)L落在地。
“廢物。一個瞎子就站在那，難不成都奈何不了。你去把她殺了。”
老者身旁的男子抓過劍，朝闕玥直殺而去。
凌厲的劍氣迎面殺來，闕玥抬眸，直視而去，手中斷刃緊握，面容淺笑幾分，恍如故人。
怎料那本是站著的人，竟然忽然不急不緩?fù)笸巳ィp如羽毛，翩若驚鴻，輕若舞蝶，輕巧避開了那男子的劍。
猶如有人從身后輕輕托著護(hù)著般，穩(wěn)穩(wěn)落地。
衣袂飄擺，綠葉拂面。在場幾人微微頓住，一臉警惕蹙眉不解的打量著人。
如此，還真能是風(fēng)吹偏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