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除卻巫山不是云
南疆白家顯然是要撂挑子,撒手不管事,過河拆橋。眾人目光不免紛紛轉(zhuǎn)移到一旁的攙扶著木悠的裴玖身上,裴玖面色平靜。
“王爺……”
“王爺……從王妃抓來那日,裴玖便會料想會有今日,王爺想殺便殺。只是若想從裴玖口中得知什么,怕是要失望了。”
對面之人玉面冷漠,裴玖便知今日她是逃不掉了。
北辰野挑眉,“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p> “如此說來,裴夫人是要棄家族不顧?別忘了,你身后,可是還有個(gè)裴府的?!?p> 聞言,裴玖卻是猶如聽到什么笑話般,笑魘如花,轉(zhuǎn)瞬嘲諷搖頭,眸光暗淡,晦澀灰暗。
“六王高估裴玖了。裴玖不過是裴府區(qū)區(qū)一賤婢之子,裴府興盛衰敗,與裴玖又有何干系?!?p> 幾人不免蹙眉,驁霄眸色微沉,欲上前幾步。
“不可?!?p> 被那七長老不動聲色一把抓住。
北辰野卻是一聲冷笑,上前,望著裴玖攙扶著的女子。
“裴夫人,既然區(qū)區(qū)裴府于你而言,可沒有什么。那么,她呢?你也忍心,讓她一起陪你死?”
裴玖柳眉緊蹙,神情猶豫。
“說吧,你身后的主子是誰?”
望著那搖頭的木悠,裴玖面色凝重,緩緩開口。
“是……”
下一刻卻是瞳孔猛然收縮,有些難以置信的緩緩低頭,望著腹部被貫穿的那柄長劍。
“木悠……”
“小姐,別怪我。主子說得對。你終歸是養(yǎng)不熟的?!?p> 裴玖有些怔怔,望著那血泊中的生不如死的人。眼眶微紅,滿眸自嘲苦澀,忽地莞爾。
“你終歸,不信我?!?p> 明明一直以來,待我最好的人便是你??v使你另擇新主,我也總覺著,你還是我的那個(gè)木悠丫頭。
“亦如小姐而言,良禽擇木。木悠的主子只能有一個(gè)?!?p> “是嗎?”
卻見那裴玖忽地笑了,“我背叛瀾九姑娘,該是如此下場?!?p> “木悠,只是,我不曾想到殺我的人,會是你?!?p> 裴玖霎時(shí)淚如雨下,如鯁在喉,捂著鮮血汩汩而流的腹部,滿眸絕望,步步后退。
“裴玖?!?p> 望著那跌跌撞撞步步退至懸崖的人,那邊驁霄眸色微冷。
抓過劍,當(dāng)場挑斷本就奄奄一息的木悠的四肢筋骨。整座山崖,霎時(shí)傳來一陣凄厲慘叫。
“裴玖!”
驁霄眉頭微蹙,欲上前攔住那步步后退的人,卻是被裴玖一把長劍擲來,逼得停下腳步。
裴玖靜靜望著身后懸崖,虛無縹緲,云霧繚繞,亦幻亦真。
轉(zhuǎn)頭,望了眼那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木悠。目光最終落在了被北辰焱玨抱著的闕玥,忽地莞爾。
“王妃……裴玖有幾句話……想同你說。”
“裴夫人,你還想耍什么花招?”
驁霄面色微冷,“回頭吧。把你所知道的告訴他們便好。你為她做事,不就是為了這賤婢嗎?裴府容不下你,你大可同我回南疆。我可護(hù)你?!?p> 三長老面色難看,七長老面色微冷。
蘇昧幾人面色亦是難看,青娟蹙眉,冷冷望著人,目光又落回北辰焱玨懷內(nèi)的闕玥身上。
北辰焱玨冷冷掃了人眼,抱著人便要離開,卻聞那裴玖忽地開口。
“王妃,是在害怕裴玖趁機(jī)殺了你嗎?”
“放我下來吧?!?p> “小姐!不可!”
“焱王妃!”
北辰焱玨沉眸。
“你如今一個(gè)瞎子。還想著給本王添亂?”
“你不都習(xí)慣了嗎?”
北辰焱玨蹙眉。
“不是還有王爺守在一旁嗎?又能出得了什么事。”
“王爺不可!”
卻見北辰焱玨終是蹙眉,抱著人上前,將人放在裴玖幾步之外。
不遠(yuǎn)處,青娟手中青色軟劍卻是緊握,唯恐人耍什么陰招。
裴玖望著人,滿眸苦澀。
“王妃,我知道你恢復(fù)了一些記憶。我也知道你恨瀾九??墒?,你不該恨她,她待你如此之好?!?p> “真正的相府千金是她,她才是李闕巽的胞妹??!你呢,至始至終,不過是一外族??!兩疆叛族的孽種!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zhǔn)祝。 ?p> “十七年前該逃亡的那個(gè)叛族遺孤就該是你。她才是那個(gè)安穩(wěn)待在相府,陪我們追著紙鳶的李闕玥??!
“你呢,大病一場,皆相忘?。?!你以為,忘了,便能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闕玥緩緩抬眸。望著那模糊卻明顯在瘋狂的人影,眸光微垂。
“之前發(fā)生的種種,都是你以她名義來的。”
裴玖莞爾,搖頭。
“不錯(cuò),除了眼睛,皆是我做的。你奪了她的一切,本就該死!
因?yàn)槟?,她有家不能歸。年紀(jì)尚幼,便被相府夫人狠心留在南疆替你死。因?yàn)槟?,她成了南疆蠱奴,叛逃白灼,被追殺,整日活得提心吊膽。因?yàn)槟?,她好不容易有新人生,卻終是為了你,與心愛之人陰陽相隔!”
“原來,是這樣……”
望著面前一如既往平靜的女子,恍如這世間的一切皆與她無關(guān)。
裴玖嘲諷苦澀搖頭,滿目淚花。
“她不過毀了你一雙眼睛,不舍,便還你;你卻毀了本該屬于她的一生……她還真是可悲,到死也還護(hù)著你?!?p> ……
不遠(yuǎn)處幾人蹙眉望著不遠(yuǎn)處兩人,卻見那裴玖突然瘋了般笑了。
突然一把抓過李闕玥,猛然往身后懸崖墜去,眾人目眥欲裂。
“小姐??!”
“李姑娘?。?!”
“裴玖?。。 ?p> 山風(fēng)呼嘯,拂過面頰,溫暖的陽光灑在面頰上。闕玥卻是覺著刺骨的寒。
“李闕玥可憐,一生救了你兩次,卻從沒有救過自己,哪怕知道你不是她。”
你總說王爺心如寒石,捂不暖。你呢,只怕早便沒了心?!?p> 耳畔的凄涼諷刺苦澀笑聲越來越遠(yuǎn),直至聽不見,消失在風(fēng)中。
山間,云霧繚繞,山風(fēng)呼嘯,一聲清脆鳥啾傳來。
斷崖對面,云霧遮掩處,峭巖處,一只手接住了落下的青雀。
青黑色勁裝男子抽過雀足處的竹筒,拿出信紙一看。
恭敬望著幾步外斷崖處負(fù)手而立的金色華袍男子。
“主子,南疆密信。小皇帝接到了。”
峭壁處,迎風(fēng)而立站著一金色鳳紋華袍男子,衣袂飄擺。
鏤空金色鳳紋面具下,淺金色的深邃狹長鳳眸,溫潤如玉,眸色微沉望著那漸漸遠(yuǎn)去的一行人。
轉(zhuǎn)身,離去。
黑色勁裝男子即刻跟上。
山下,望了眼那被熊熊烈火燃燒了的慕容復(fù)別院,望著面前草地上昏死過去的婢女。
王捕快唏噓不已,同靜靜候在馬車旁的夷詩感慨。
“這要在捅準(zhǔn)點(diǎn),可得去黃泉走一遭了,”
夷詩揚(yáng)眉,點(diǎn)頭。
抬頭卻見不遠(yuǎn)處自家主子抱著一身是傷的王妃回來,微驚,上前,沒敢多言語。
見自家主子陰沉著臉抱著人徑直上了馬車后,方才不動聲色走到面無表情的清明身旁。這還沒開口,便聽身后傳來一聲頗為戲謔調(diào)侃。
“少白啊少白,本王這可是特地為你抓的野兔。嘖,不喜歡,行,諾,這蛇也扔給你了,替本王好生養(yǎng)著。”
望去,果見六王左手一野兔,右手一青蛇,一個(gè)勁在那挑逗虞捕頭,眉頭微跳。
蘇昧抬頭,卻見不遠(yuǎn)處半山腰的慕容府別院,此刻已是火光沖天。
“捕頭放心。已經(jīng)全部處理好了。那一密室的荷蠱,都給燒干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