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華胃中一陣陣翻涌作嘔,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她站起想逃離,卻被劉嬤嬤重重一掌扇在地上。綾華的側(cè)臉?biāo)查g紅腫,嘴角滴血。此刻,她終于明白,那晚梁彥豪為何要冒險帶她逃離公主府。這里如此的冰冷、陰森、恐怖。不要說上刑,就是光困在此處,都會讓人發(fā)瘋!
劉嬤嬤拎起綾華的衣領(lǐng),把她摔在一個巨型釘板前。那是用青銅打制的,上面一個個銅釘無比鋒利,若是跪在上面,那釘子便會立刻刺穿骨肉。
綾華并不怕死,可這樣的非人折磨讓她毛骨悚然。這太可怕了!她記憶中最恐懼的感覺,還是幼年時藏于圓桌下,親眼看見姜旻秋帶人闖進(jìn)郎尹府,屠殺了自己的父母。那時的她才十一歲,簡直恐懼極了,躲在桌下,心口如撕裂般疼痛,渾身顫抖著??伤懹浿赣H的囑咐:不能出聲!于是她忍著痛、流著淚,直等到姜旻秋的人拖走了父母的尸體,全數(shù)離開后才從圓桌下爬起來倉惶而逃。
而此刻的綾華突然想起了那時的感覺,無法形容的恐懼和絕望把她徹底淹沒,此刻,她甚至還有一點(diǎn)后悔。后悔自己沒有做好準(zhǔn)備就貿(mào)然出手,后悔自己不自量力,根本就不是姜旻秋的對手!可開弓沒有回頭路,只能走下去,自己可以死,但不能輸,不能輸給那個心如蛇蝎的女人。姜旻秋狠毒,自己要比她更狠更毒,否則,報仇無望、活著無望!
劉嬤嬤押著綾華,踹了她的雙腿一腳,綾華重重地跪在了釘板上面!
“?。。。 ?,綾華一聲慘叫,隨后聽到了雙膝骨肉綻開的聲響,鮮血頃刻間浸滿了鋼釘。綾華一陣暈厥,剛要側(cè)身跌到在地,卻被劉嬤嬤一把扶住了。
劉嬤嬤冷笑著說:“你可想好了!長公主罰你跪釘板,你若抗命,就會被拉下去絞死!”
綾華因疼痛額頭冒著冷汗,咬緊牙關(guān),正了正身子,讓自己不再失重,牢牢地跪在了釘板上。
劉嬤嬤一呲牙,陰森森地說道:“你還算有幾分韌勁兒,若能堅持到明日,此前你欺瞞長公主的事情,就算了了!”
綾華滿臉淚痕,狠咬著嘴唇,強(qiáng)忍住錐心之痛。綾華啊,你要記住這份痛,記住姜旻秋帶給你的一切苦難。若有朝一日,你能逃出生天,一定要讓那賤人比現(xiàn)在要痛苦千倍萬倍!
劉嬤嬤看著綾華的慘狀,很是滿意地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門外兩名守衛(wèi)則在戒律房外守著,時不時透過小窗監(jiān)視著綾華。
這廂,姜旻秋也差人去查了綾華的底細(xì)?;ㄔ麻w的老鴇月娘也證實(shí)了綾華的花魁身份以及她與蘇皓白的關(guān)系。劉嬤嬤也去找了那晚獻(xiàn)舞的舞使,她早已經(jīng)逃之夭夭。原來梁彥豪與綾華心有靈犀,先一步將那舞使打發(fā)走了。
姜旻秋對調(diào)查結(jié)果頗為滿意,只等著看綾華能不能挺到明天了。
深夜,梁彥豪潛入公主府來看綾華,打聽到她進(jìn)了戒律房,不由得心急如焚。梁彥豪在公主府任職已久,和府上的守衛(wèi)們混得感情極好。他給了戒律房兩個守衛(wèi)一壺酒,一袋錢幣,自然就打發(fā)了那兩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梁彥豪進(jìn)了戒律房,即使他早已做好了心里準(zhǔn)備,但看到綾華的慘狀,還是不禁心疼落淚。
梁彥豪搖醒昏迷的綾華,欲要把她抱下釘板,綾華卻扶著梁彥豪的胸膛,有氣無力地?fù)u了搖頭。
梁彥豪擦了擦臉上的淚,輕聲說:“別怕,我?guī)愠鋈?!?p> 綾華搖頭:“不要,疼!,你莫要動我。你若把我放下來,明日我就沒有勇氣再跪到釘板上了?!?p> 梁彥豪半蹲著,把綾華的頭輕靠在自己胸前,柔聲說:“我?guī)阕?,你明日無需再跪釘板了啊?!?p> 綾華神志不清地呢喃著說:“我不能走,我走了,就輸了!我的父母就白死了。”
梁彥豪抱著她:“綾華,你說過你有大仇,你的仇人是誰?”
身體的痛楚和意識不清已經(jīng)讓綾華放下了對梁彥豪的防備。
綾華:“是她,是姜旻秋這個毒婦,她害死了我父母,害我淪落到花月閣!梁大哥,你幫幫我!幫我挺過明天,我要?dú)⒘怂瓪⒘怂?p> 梁彥豪心中一陣陣心疼,掏出懷中的藥瓶,取出一顆藥丸。
梁彥豪把藥丸放入綾華口中,輕聲說:“這是我從令尹大人那偷拿出的靈丹,聽說服用了可以抵御一切傷痛。太子妃被龍兒咬的時候,令尹大人都沒舍得拿出來給她。你服下它,定可保你性命?!?p> 綾華咽下了藥丸,倚靠在梁彥豪胸前:“謝謝你來救我,你能讓我就這樣靠一會兒嗎?”
梁彥豪點(diǎn)點(diǎn)頭:“好,你就這樣睡一會兒吧,天亮我再離開。”
梁彥豪給的那顆靈丹果然有奇效,綾華服下片刻,便不覺得疼痛,身上輕松了許多。她倚靠在梁彥豪身上,就這樣沉沉地睡去。
梁彥豪就這樣半蹲著,一動都不敢動。他怕自己動一下,綾華就會被驚醒,就會感覺到銅釘刺骨的疼痛。兩人就這樣依偎著直到天亮。
第二天,劉嬤嬤來看綾華時,梁彥豪已經(jīng)離開。
劉嬤嬤看著綾華依然跪在鋼板上,沒有倒下,也沒有斷氣,也不禁暗暗稱奇。
她回去稟報了姜旻秋,姜旻秋也頗為驚訝,只笑笑說:“這丫頭是個能成事兒的,帶出來好好醫(yī)治吧?!?p> 綾華很快被安置在了一間廂房內(nèi),丫鬟醫(yī)女都好生照料伺候著,腿上的傷很快也不再覺得疼痛難忍。不出幾日,綾華便得到姜旻秋的召見。
綾華走在公主府的長廊中,之前靜臥還不覺得,此時走動起來,雙膝依然陣陣刺痛。綾華邊走邊環(huán)顧著公主府,此前雖然來過,卻一心想著刺殺姜旻秋,無暇細(xì)看府里的風(fēng)景。
六年前,自己十一歲,這里曾是郎尹府,是自己的家!時過境遷,這里經(jīng)過了天翻地覆的改造,雖然氣派華麗,卻充滿著陰森冰冷。
綾華永遠(yuǎn)記得六年前姜旻秋帶人屠殺自己父母的情景,永遠(yuǎn)記得她那殘酷陰郁的眼神,永遠(yuǎn)記得幼時在圓桌下顫抖驚恐的自己。
姜旻秋,我來了!綾華在心底默默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