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尚打掃完門口，進來與魯岐道了謝，便揣著五張魚票，騎摩托走了。
臨走前，魯岐從摩托車后座的外賣箱子里翻出幾瓶‘白事可樂’，最近外賣軟件在搞‘點外賣，送飲料’的活動，這幾瓶雜牌子‘白事可樂’便是贈品。從名字就能看得出來，這贈品注定沒人會要，所以花和尚車里有很多。
“喏，你的快樂水，別出去說我虐待你啊。”將‘白事可樂’扔給小屋妖，魯岐便準備關門吃晚飯。
正要鎖門，卻看見門外緩緩走過來兩個人。
是兩個女人，一個大約六十多歲，另一個年輕些，三十多。
年輕些的女人身材微胖，穿著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很大眾的樣子，不便宜也不貴。
年長些的婦人身上穿的則是一件極其老舊的棉襖，一看就是便宜貨，年頭久了，肘關節(jié)處被磨得發(fā)白，看得出來，她的生活水平不是很高。
老婦人懷里，抱著一只京巴。
其實大概五六分鐘之前，花和尚還在掃地的時候，魯岐便看見她們兩個了，站在馬路對面，向這邊張望，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此刻見魯岐要鎖門了，這才下定決心，走了過來。
開門做買賣，進門便是客，當然沒有貴賤之分，魯岐便開門讓二人進來。
老婦人抱著狗，在門口的腳墊上蹭了蹭鞋底，確定自己沾著泥水的鞋不會弄臟地面后，才走了進來。進門后并沒有說話，目光卻不停地環(huán)顧四周，似是想找些什么。
“你好，請問需要些什么？”魯岐做出一副職業(yè)化的笑容。
老婦人還是不說話，中年女人開口了，有些沒底氣的問道：
“你好，大夫，我看傳單上說，今天診費五折還送魚，是真的吧？”
魯岐繼續(xù)保持微笑：“當然，不過僅限今天，你們倆要是明天來，就要收全價了。而且很不巧，魚已經(jīng)被送光了?！?p> 中年女人松了口氣，正要繼續(xù)說話，老婦人搶話道：
“俺們不要魚，診費再給俺們便宜些就行?！?p> 魯岐道：“可以的，阿姨，您是我今天的最后一個客人，算是咱們的緣分，我在五折的基礎上再給您打個折。”
老婦人有些將信將疑，道：“你可別跟俺們玩雙十一的套路，先漲價再打折，你這墻上怎么沒有價格表嘞？”
說完，老婦人繼續(xù)打量四周，魯岐也總算知道她在找什么了。
“媽！這里是醫(yī)院，又不是飯店，怎么會把價格表貼在墻上?！?p> 中年婦女對自己母親的行為有些不悅，忙向魯岐解釋道：“不好意思啊醫(yī)生，我媽過了一輩子苦日子，成習慣了，你別介意哈?！?p> 魯岐笑著搖搖頭，“阿姨您放心吧，我們做的是良心買賣，不會賺您的黑心錢的。我保證整個寧市，都不會有比我水平更高，價格更低的醫(yī)院了。您家的京巴是怎么了？”
老婦人聞言，猶豫了一下，才將信將疑地將懷中的京巴放在了處置臺上。
這時，魯岐才真正瞧見了自己的病人。
這只京巴看起來至少十多歲了，折算成人類的壽命，不見得比這老婦人年輕。
此刻，這條老狗的肚子腫得老大。京巴屬于小型犬，個頭不大，然而此刻腫脹的肚子使它看起來像個水桶，根本站不起來，只能躺著。
看得出來，此刻的京巴很難受，喘氣的間隔時間很長，大有喘了這口沒下口的架勢，眼神里滿是痛苦，但看向老婦人時，又流露出痛苦掩蓋不住的溫柔。
“自打過年開始，一個多月了，拉的大便很少很少，怎么揉也不好使，吃瀉藥也不行，漸漸的把肚子憋成這樣?！?p> 中年婦女在一旁闡述病癥，老婦人則彎下身子，將頭靠在京巴的小腦袋上，不停地摩挲著，一邊摸一邊說話，眼里噙著眼淚，
“沒事的啊圖圖，媽在這兒，媽帶你來看病了，咱有錢，一會兒咱們就好了，可以回家了啊?！?p> 京巴感受到老婦人的情緒，盡管十分痛苦，還是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臉，似是在安慰她，自己很好，沒事的。
魯岐捏了捏京巴的肚子，說：“摸起來，這不像是便秘導致的，狗狗肚子咕嚕咕嚕的，我懷疑是腹腔有積水?！?p> 老婦人抬頭問道：“圖圖的肚子里咋會有水呢？能查出來是哪兒來的水嗎？”
魯岐搖搖頭，“這個就需要超聲檢測了，需要花錢的?！?p> 老婦人頓時警覺：“多少錢？”
“正常來說超聲檢測費800元，圖圖腹腔有積水不能直接檢測，需要先將積水抽出，處置費200元，現(xiàn)在特價么，我給你打四折，只需要400元?！?p> 老婦人臉色不好看了，瞪了魯岐一眼，語氣很嚴厲：“什么！做個B超要400塊錢！我去醫(yī)院做個B超都不需要這么貴，小伙子，你的心長歪了??！”
魯岐被說得有些尷尬，不管人們愿不愿意承認，寵物看病就是比人看病貴，不然以寵物診所的客流量，根本賺不到錢，但看這老人的狀態(tài)，跟她講這個道理似乎也講不通。
總不能不要錢吧，自己也需要生活啊。
好在中年婦人還是懂些事理的，及時攔住老婦人：“媽，現(xiàn)在寵物看病就是比人看病貴，這些天我沒少打聽，像圖圖這種情況，檢查費都上千的，這小伙子已經(jīng)很良心了?！?p> “是啊阿姨，我這都是不賺錢的。”魯岐在一旁說道。
老婦人神色這才稍緩，不過還是嘀嘀咕咕道：“檢查一下就要400，等下看病不得上千了啊?！?p> 安排骨夫人準備針頭好和輸液管，魯岐在京巴的肚子上按了按，找了合適的位置將扎了進去。
針頭扎入時，京巴明顯吃痛，身體抽搐了一下，但似乎也知道眼前這人是在幫助自己，便沒過多掙扎，安安靜靜地接受處置。
淺紅色的液體沿輸液管自京巴的腹腔流出，緩緩流進地上的水桶里，足足小半桶。
積水抽完，京巴的肚子癟了下來，整條狗也恢復了精神，都能自己站起來行走了。
老婦人大喜過望，不停地摩挲京巴的頭，給它加油打氣。
“好了，水排完了，可以去做B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