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用茶?!绷吻鍝P端著一杯茶向陳清玉遞了過去。
陳清玉起身行禮后接過茶小喝一口,品了半天,苦笑道:“在下粗俗,實在品不出這茶的種類,但是廖師傅的茶定是好茶。”
廖清揚笑道:“哈哈,奇了怪了,連前幾天從蠻夷之地來的玉山信元都品出來了,你這個土生土長的河南人都品不出來?”
陳清玉問道:“難道是河南的信陽毛尖?”
坐在一旁的沈落松道:“是,還是今年谷雨①前采的雨前茶,難得的很啊。廖師傅,您破費了。”
廖清揚贊道:“還是沈世兄念過書,見識高,不光能品出是今年的毛尖,連采摘的時間都品出來了??磥砥綍r生活愜意,沒少品茶呀。我呀,老了老了,就是有這喝茶的愛好改不了,還不愿意喝陳茶②,這信陽毛尖是茶中上品,每年我徒弟都會給我?guī)б恍┻^來?!?p> 沈落松道:“哈哈,比不了比不了,廖師傅抬舉了,我雖然能品茶但是平時卻買不起這些名貴的茶。廖師傅哪天要是能屈尊到我的寒舍,我就沒有這么好的茶孝敬您老。不怕您笑話,我昨天晚上被我大哥和三弟灌了幾大碗酒,醉的不行,回家就是泡了一大壺高碎③,灌下去酒勁就過去了?!眱扇斯笮Α?p> 陳清玉等二人笑完后,說道:“愧蒙廖師傅如此破費,在下受之有愧啊?!?p> “不不,”廖清揚擺手道:“你昨天教訓(xùn)那個豐臣一郎的事兒我都聽說了,他們在廣州無法無天這幾日,終于有人能治一下他們了?!?p> 沈落松道:“哈哈,廖師傅,我大哥還真么教訓(xùn)他,只是挨了對方一掌,我大哥還沒反應(yīng)明白呢,接著那小子便一腳被我三弟踹下樓了。我今早已經(jīng)聽別人說什么我大哥三弟大戰(zhàn)倭寇三百回合將其制服的說法了,好像昨天有一百個說書的圍著我們看我們打一樣。實在不足一談,要是真三百回合下來,現(xiàn)在也不一定打得完啊。”
廖清揚哈哈大笑,道:“我自然不會聽他們那種訛傳。不過我十分好奇,”說著他轉(zhuǎn)向陳清玉道:“陳世兄中了豐臣一郎開山裂石的一掌,居然毫發(fā)無損。若沒有天蠶寶衣護(hù)體,難道真的是那招少林寺的鎮(zhèn)派絕學(xué)嗎?”
陳清玉道:“廖師傅抬舉了,也不是毫發(fā)無損,確是當(dāng)時也頗為疼痛,所幸無大礙。我這功夫便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金剛不壞體神功’?!?p> 廖清揚聽后有點不敢相信,良久才緩過神來,道:“我早聽說少林寺‘七十二絕技’,每位少林高僧都精通三到四門絕技,但是有幾門絕技常人是絕對練不成的,其中就有‘金剛不壞體神功’,練成以后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閣下竟如此年紀(jì)便身懷如此神功,敢問閣下今日造詣,已算練到這神功的幾層了?”
陳清玉聽后臉竟然微微一紅,黯然答道:“說來十分慚愧,本以到了四層,但是遇到了一些事情,被外力破解掉了,現(xiàn)在功力回到第二層,退步了大半。”
廖清揚無法理解此話之意,奇道:“怎么還會被破掉呢,又是......又是什么事情呢?”
沈落松見陳清玉要老老實實地回答廖清揚的話,趕緊插話道:“我兄弟曹龍莽今天沒有跟我們一起過來,實在抱歉了?!?p> 廖清揚笑道:“沒有沒有,原來你那張飛一樣的三弟,名字起得也很雄氣啊。果然是有驚人的才,驚人的本事啊?!?p> “我和三弟是從小玩到大的,他是孤兒,被父母遺棄,后來被他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收養(yǎng)。當(dāng)時我認(rèn)識他的時候我才十四歲,他才十二歲。但一張黑臉,加上身體奇壯,長得像四十歲的人一樣。當(dāng)時他還沒有名字,都管他叫黑老大,我小時候淘氣,跟他打了一場,他把我胳膊給擰了,我就給他打下河了?!?p> “哦?沈世兄也是奇人啊,那么壯的大漢你都打贏了?!?p> “哈哈,當(dāng)時他沒學(xué)過功夫,就是力氣大,用了點巧勁贏了的,不足掛齒。后來看他在河里竟然不會游泳,我又和幾個伙伴跳下河把他救了上來。后來我倆看挺對脾氣的,就結(jié)拜成了兄弟。我后來跟他說應(yīng)該有一個名字,他說他做事直來直去的,都說他莽撞,就用了‘莽’字,他又想帶點霸氣,便取了個‘曹’姓,‘龍’名。叫了曹龍莽。”
廖清揚捻捻胡須,道:“原來如此?!?p> 其實當(dāng)時曹龍莽被遺棄時,有路人撿到家里撫養(yǎng),看他一臉黑的跟碳一樣,也覺得有趣。當(dāng)時在包他的襁褓里,塞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姓曹名月陽”的字樣,也就是說,他本名應(yīng)叫曹月陽,但是等他七八歲時養(yǎng)育他的人告訴他名字之后,他說他的生父生母遺棄于他,自己不欠他們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才是他的親父母,不用起遺棄他的人給留下來的名字??墒亲约航惺裁?,也沒個想法,便索性不取名字了。后來遇見了沈落松,沈落松思考了許久,送了他“曹頌卿”這個名字,因為看他絕非一般之人,起“頌卿”很是吉利,意為能夠拜相封侯,稱頌公卿。誰料曹龍莽非但不覺得好聽,還覺得很俗套,他覺得自己都可以當(dāng)三年帝皇,十年龍王,干脆自己起了一個“曹龍皇”的名字,沈落松一聽實在不得了,百般勸說下才讓他把“皇”字改成了“莽”字。自己后來覺得“頌卿”起得還可以,既然兄弟不要這名字,就在自己二十歲的時候落了自己的字號,姓沈名落松,字頌卿。
這些事,沈落松心想最好不要和廖師傅說,便變著法地解釋了一下三弟的名字。
廖清揚說道:“曹世兄他有事就下次再來吧,上次我是有眼不識泰山,多有怠慢,多有怠慢啊?!?p> 陳清玉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是剛剛來到廣州,理應(yīng)該拜訪諸位前輩的。”
“飲過茶后,請各位隨我看看我的武館吧,然后晚上我備了晚宴,咱們就在這兒吃。”
沈落松道:“好啊,大哥,咱們嘗嘗廖師傅家里的手藝吧。估計晚一點三弟就能來。”
陳清玉有些為難,道:“本來廖師傅好意我們不應(yīng)推辭,可是......”
廖清揚一下想到,趕忙道:“哦,我知道陳世兄是還俗弟子,可能還是沾不了葷腥酒肉,我這就安排下面,給你單獨做一些素齋?!?p> 曹龍莽的性格就是三天不鬧事,渾身難受的那種。之前和沈落松玩,沈落松雖也不是老實人,但是倒也經(jīng)常勸著曹龍莽不要到處招惹是非,但是曹龍莽幾乎不怎么聽他的,后來他倆拜了陳清玉當(dāng)了老大哥,曹龍莽倒是老是被這大哥管教,收斂了不少,但是只要大哥不看著他,他就憋著四處找點事兒干。
此時,在“聚英館”旁邊隔著數(shù)道街的一家“富來”賭坊里,數(shù)十個人聚在一個大桌子旁,圍著一個人搖骰子,骰子蠱里有三個篩子,那搖篩人,搖完以后將篩子落于桌面,慢慢掀開骰蠱。
“大!”“大!”“大!”圍著的賭徒這把都壓了大,都邁開了嗓子喊著,希望通過自己的嗓音讓搖出的骰子點直接組成個大數(shù)。
那搖骰人將盅一開,眾人見三個篩子數(shù)字分別是“一”“三”“五”,加在一起是“九”,押小的勝,押大的輸。
“哎呦!”眾人一舉嘆氣道:“怎么把把小啊。怎么玩啊!”
搖骰子的人自然是賭場店里的荷官④,他笑嘻嘻地將眾人壓得銀兩盡數(shù)拿回,說道:“各位,還賭嗎?”
有些人這把錢把帶的錢都輸沒了,便不賭了,在一旁看著,有些人還有余錢自然想翻本,大叫:“賭,接著來?!?p> 荷官樂不得地說道:“好,那請下注。”
加上剛才這把這桌上已經(jīng)連續(xù)六把都是小了,按理來說下把應(yīng)該出個大了,眾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有一大半的買了大,在桌上轉(zhuǎn)眼便又堆出了一百多兩銀子。
荷官大叫道:“買定離手??!我可要開了!”正在這時,眾人聽身后有一聲雷鳴巨響,“等會!算我一個!”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身后站著一個身高八九尺,渾身漆黑,身壯如牛的黑汗,瞪著大眼睛,呲著雪白的牙快步走了過來。眾人被他氣勢所鎮(zhèn),都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給他讓出了一大片空地。
那荷官一看是這個瘟神來了,臉已經(jīng)愁地擠到一塊去了,委屈地道:“爺爺,你怎么又來了?。俊?p> 那黑漢自是曹龍莽,他大笑道:“哈哈,怎么著?三天不見,你看你又想我了不是!”
那荷官愁的都不行了,心想:“我想你妹?。 备杏X自己都快哭了,說道:“爺,十天前您來了,賭輸了錢非說我們骰子有問題,把我們這桌子給砸了;七天前您來了,輸了又說今天自己風(fēng)水不好,硬生把輸?shù)腻X搶了回去,又拿了我們這兒幾十兩銀子;三天前你又來了,輸了又說旁邊的客爺長得不夠旺財,耽誤您賭錢的心情,又大鬧了一頓,把那客爺連他幾個朋友打的鼻青臉腫的,又拆了我們好幾張賭桌。最后一文錢不陪我們就走了,我們今天剛收拾好這里。求您了,去別的家把,放過我們這些良家百姓吧!”
那曹龍莽聽后哈哈大笑,喝道:“呸,你們開賭坊的和來這兒賭錢的,誰是良家百姓???良家百姓天天上這兒賭錢?。磕銈冞@么做是不對的!我之前是來了正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們的。不過今天爺不來進(jìn)行批評教育,快快,老子也壓大!我?guī)уX了,押十兩!”說著掏出一個銀元寶,按在了桌子上。
荷官還想說什么,但見他怒目橫秋的樣子,怎敢開口?他心一狠,對周圍人說道:“各位,我開了啊。”
眾賭徒也敢不像剛才那么扯脖子喊了,都默默地盯著慢慢打開的骰子蠱。
注:①谷雨:中國節(jié)氣之一,約每年四月中旬。
②陳茶:去年或者更久的茶葉。
?、鄹咚椋汉Y茶時留下的茶葉末,一般品茶人不會喝,為貧民專用。
?、芎晒伲嘿€坊里負(fù)責(zé)發(fā)牌與收客人輸?shù)舻腻X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