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外面路上,殷于歌止不住的想著。
齊憬然的目的是什么呢?果真如他所說,為了避免云秦和西戎的戰(zhàn)爭嗎。而沁姨,到底是不是他是殺害的。向來自己思路都很清晰,除了這次,就像身在迷霧中,看不清虛實。
“漂亮姐姐,你生齊哥哥氣了?”
“小七,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叫我?!?p> 殷于歌尷尬的看著小七,“嗯?”
小七撅著嘴,“那,美人姐姐?!?p> “…”
“叫我殷姐姐,怎么樣?”
小七垂下頭,仔細思量,“不行,不能體現(xiàn)你的傾國傾城?!?p> 殷于歌輕嘆氣,“縱有天人之姿,萬般美貌,又能怎樣?”
“當然很重要咯,不然我爹也不會看上我娘,看不上我娘,我娘也就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穿金戴銀哦。”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殷于歌扶額。
正值上午,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人特別多,倒像似在列隊等待什么一般。她沒有心情來關(guān)注這些,隨意的走著。
忽然間,隨著行人的歡呼聲,兩輛馬車帶著一小隊人馬駛?cè)耄械倪€有一些,熟悉的人。
是他們。
她開始緊張起來,連忙拉著小七到一旁的店鋪里,假裝選些小食。
如此明顯,連小七都覺得她不自然,“怎么了?”
“一些熟人。”
“熟人怎么不打招呼?”小七撓撓頭,這些大人說話總愛說半截。
“你個小屁孩,不要管了。”
“小屁孩…小七已經(jīng)十四了!”
“不管,誰讓你不聽我的話,不叫我殷姐姐?!?p> “哇,你們大人都是這么小氣的哦。”小七拿起腰刀雙手交叉靠在胸前。
“唉?漂亮姐姐,你頭上的木簪呢?”
殷于歌一摸,果然已經(jīng)空蕩蕩,定是剛才拉著小七過來的時候掉了。
慘了,香囊已經(jīng)放回沁姨墓中,只剩這一件遺物了,一定不能弄丟。順著原路返回的方向,殷于歌仔細在地上找尋著。
半晌。
“在這里。”衛(wèi)子期一襲青衣,直勾勾的看向她。
是他。
為什么又在這里相遇,原本心煩意亂的殷于歌更加羞惱。衛(wèi)子期遞過去,木簪外層的木料已經(jīng)裂開,簪身一分為二,露出里面那層銅芯,安靜的躺在他的掌心。
“剛才撿到它的時候,已經(jīng)被人踩破了,不過,應(yīng)該可以修復(fù)。”
“多謝?!?p> 殷于歌也不看他,拿起簪子轉(zhuǎn)頭就走。小七在后面跟著。見她臉上露出不悅,分別就是寫著,“閉嘴”兩個字。于是,他干脆不說話了。
他娘親生氣的時候誰要是干涉她,簡直會把房子拆掉。他聳聳肩,漂亮的女人都是那么容易動怒。
溜煙兒快速走到街轉(zhuǎn)角,她才停下來,松了一口氣。她看著手上拽著的木簪,拿起銅芯。古舊的黃銅已經(jīng)失了光澤,簪尾仍舊輕輕翹起。還好,沒有變形。
可是,娘親不是說這是空心的嗎。
為什么,銅質(zhì)的空心簪踩后還沒有癟下去,難道說,里面有東西,所以才沒有變形?
帶著疑問,殷于歌來到首飾鋪。
此時鋪中除了掌柜的也沒有其他顧客。
“掌柜的,我想請你幫我看看這…”
他斜睨簪子一眼,連頭都沒抬起,滿臉鄙夷,“銅的銅的!我們這不收?!?p> 小七滿心氣憤難當,殷于歌按住他的手,又拿出五兩銀子放在柜臺上,“請掌柜的幫我看看?!?p> 看見出手那么闊,足以買一把珠釵了,掌柜的一改之前的不屑,臉都笑僵了,“嘿嘿,好?!?p> 掌柜的抬頭,接過銅芯,語氣和藹親切,“姑娘想讓在下看什么呀?”
“請你幫我拆開看看,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東西?!?p> “稍微等一下?!闭乒竦淖咴跓捊鹋_旁,拿起工具。
“這打開之后還能再復(fù)原嗎?”
“能的能的,小的這技術(shù)啊,可是一絕?!?p> 得到肯定的答復(fù),殷于歌才稍微放下心來,
而官驛中。
因為剛才的相遇,衛(wèi)子期滿心愁緒,找來衛(wèi)影聊天。
“我剛才見到她了?!?p> 這個她,衛(wèi)影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他輕嘆,“你當初不應(yīng)該讓她走的?!?p> 衛(wèi)子期有些微頹的靠在椅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她心中始終想著齊憬然,強留在這里有何用?!?p> 衛(wèi)影坐下來,給自己倒著酒,“我對感情的事也不懂??墒俏矣浀迷谖魅帜闶苤貍臅r候,殷姑娘她哭得很傷心,還一直守著你。她對你,不是全無感情的?!?p> “這事你也知道的?!?p> 他握住酒杯,輕輕旋轉(zhuǎn)著,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告訴衛(wèi)子期那晚的事。
如果說了,那畢竟是私事,而且違背了殷于歌的意愿。如果不說,他們可能因此錯過。思來想去,只好旁敲側(cè)擊。
那天她走的時候跟我說過一句話,“就算沒有齊憬然,你們也不是同路人?!?p> “我一直在琢磨這句話??赡埽瑔栴}出在你身上。”
“我?”衛(wèi)子期有些氣惱,“三年前她就這么牽著齊憬然的手回來告訴我,她改變了心意。她不再愛我,愛的是他,是齊憬然!這些年來,我過的怎么樣你不是不知道?!?p> “她走之后,我不曾碰過半分女人。可她呢?可有半分念我?”他眸子似有萬千愁緒,如深潭一般。
“好不容易與她重逢。我以為是上天給我們的一次機會,可她怎么對我的?愛理不理,忽冷忽熱。只要齊憬然一出現(xiàn),她就魂不守舍,始終向著他!平常那么敏銳的人,就絲毫發(fā)現(xiàn)不了齊憬然有問題嗎?”
“還有,前幾日,蕭郡守給她介紹自己兒子。她怎么說的,她說,她二十又二了,也該成家了。反正,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不是我!她都可以接受!”
衛(wèi)影拿開他的酒,“或許,這才是問題?!?p> “為什么偏偏除了你?”衛(wèi)影頓了頓,“我聽田方說過,你們倆在一起的那幾年,過得很幸福?!?p> 為什么偏偏除了我…
衛(wèi)子期靠在榻上,吵架的畫面逐漸浮現(xiàn)。
那年,還有一個月便是歲首。他收到家中書信。信上說,蘇以真年紀已滿,應(yīng)擇日完婚。他自小在世家長大,以往對于女人的概念,他和其他紈绔公子沒什么不同。因此姻親婚姻早已由長輩定下。反正是妻子,只要身家背景合適,看得過去,也不討厭,是誰做他妻子也無所謂。
可是收到那封信的時候,他怕了。
他怕殷于歌知道,也害怕她會因此生氣。在遇到她之前,他有過別的女人,卻不曾如此愛過某一個人。
那刻,他想放棄婚約,給叔父提了一下,卻被罵的狗血淋頭。當然,家族長輩的不同意也算一個原因,可是說到底,是因為他還是沒有勇氣放棄蘇家權(quán)勢這巨大的誘惑。
有了蘇家一臂之力,不僅他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指日可待,連衛(wèi)家走入政治權(quán)利中心也順利的多。他作為嫡子,有這個義務(wù)去繼續(xù)繁榮衛(wèi)家。
可是他沒有辦法告訴殷于歌,他愛她,害怕失去她。
紙終究包不住火,心細如她,不出數(shù)日,那封信就被她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時她不過十九歲,便已經(jīng)有超乎尋常的冷靜。
她笑著說,眸中清冷,“那就這樣吧。子期你回都城完婚,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抱負,延續(xù)衛(wèi)家繁盛。人的一生,能實現(xiàn)自己理想是很了不起的事。”
“那,你呢。”
他很慌亂,“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她仍舊笑著搖搖頭,“那不是我想要的?!?p> “你舍得我嗎?”
“你又舍得我嗎?”她反問道,絕美的雙眸看向他的心底。
他到底放不下蘇府的勢力,這句問話,他沒有回答。
當天晚上,他和田方等人去酒樓喝的爛醉。酒醉之后人總是感性的。他愛她,不可以失去她??墒腔橐龃笫?,應(yīng)該作何處理呢。
“于歌!”
他闖入她的房間,緊緊抱住她,“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嗯?回去衛(wèi)府,雖然只是妾室,但是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妾?”
她仿佛有些難以置信,掙脫他的懷抱,“你要我做妾?”
“是。”
她冷笑一聲,“我不愿?!?p> 他醉了,慌亂無措。
他對她嘶吼,“憑什么其他女人可以接受三妻四妾,唯獨你,唯獨你啊,于歌,為什么獨獨你不可以?”
“我有家族的責任,我需要蘇府的勢力”
他又雙手牢牢的抱緊她的腰,頭放在她肩頸上摩挲著,“好,于歌,你不做妾,我放棄婚約,不娶蘇以真,你做我的妻好嗎?”
“就我們兩個,我不再是衛(wèi)家的嫡子,我們今夜就走……”
“你走?你不要衛(wèi)家了嗎?”
“不行的,不行的,于歌,我不能離開衛(wèi)家,不可以離開…”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我走?!?p> “我不會讓你走的,你是我的!”
“你不能走…”
他牢牢抱住她。
最終,她留了下來,一切和往常一樣。
他以為她想明白了,愿意委身做妾。他自知理虧,一直以來沒有告訴他已有婚約在身這件事??墒钱敵?,他也并不知自己會愛她如斯。
歲末他回都城與家人團聚,離開一個月,再回營的時候。聽到的是她和齊憬然在一起的消息。他原本不信,直到親眼看見他進了她的房。
窗戶沒關(guān),夜風吹進來涼爽舒適,還帶著淡淡的泥土清香。
“你說的對,是我的問題。那年讓她做妾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失去她了?!?p> “可是上天讓你們重遇了,這不是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