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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頃于歌

第九十八章 煙漠漠、暮沙潮落(于歌)

將軍頃于歌 青野若沙 3668 2021-03-16 19:57:05

  殷于歌再醒來時,已是午后。

  不同于平日里山莊的巡邏兵那么多,今日倒沒有幾個。

  “若岐,發(fā)生什么事了?”

  “這…”

  見她支支吾吾半天,殷于歌問,“什么事?”

  “主,主司大人說過不能告訴你?!?p>  她的眸又泛起清冷,“那便別說了。我要出去?!?p>  “去哪?”

  “今日天氣這么好,去佛眼湖轉(zhuǎn)轉(zhuǎn)?!?p>  “可,可是主司大人不在莊內(nèi),我不好請示?!?p>  殷于歌美目深邃,又有些慍怒,“我不過出去玩,還需要請示,我是囚徒?”

  “若,若岐不是這個意思?!彼怪?,緩緩說道,“那,那走吧?!?p>  滿園綠意,不多時,又到了那個水潭面前,并且還沒有守衛(wèi)??礃幼咏袢照媸前l(fā)生了事情,走了那么遠,莊內(nèi)半個護衛(wèi)也看不到。

  “莊內(nèi)的事,你當(dāng)真不知?”

  若岐搖搖頭,辮子在胸前直晃。

  殷于歌踏上馬車,為今之計只有靠這封信了,還有秦青。希望秦青一定要聽他的,在佛眼湖等她。

  天氣晴好,萬里無云。

  這樣的天氣,殷于歌走在佛眼湖畔,沒有一絲愉悅,反而是在四處尋覓秦青的身影。已然走了一圈,還是沒有見到他。此時,她的額上已經(jīng)浮上淺淺的薄汗。

  四周蟬鳴喧鬧,卻沒有幾個人。

  “怎么連這里都沒有人游玩?”

  若岐搖搖頭,“也不是什么特別的節(jié)日啊?!?p>  走了許久,殷于歌又鉆進了胡楊林,都快換了一圈,仍然不見秦青身影。

  難道他有事不能來?

  “若岐,我們?nèi)グ萑~城。”

  若岐擋住她,“不可以,姑娘!”

  “昨日才去了?!?p>  “我餓了,我要去吃東西?!?p>  殷于歌不理她,徑自上了馬車??蛇@馬夫和護衛(wèi)卻不聽她的話,她只好坐在里面等著。若岐無奈,只好跟上。

  若岐跟馬夫一陣西戎語交談,而后轉(zhuǎn)過來說道,“姑娘,拜葉城自午時起便封了城。”

  看來今晚真有大事發(fā)生,可卻無法知會他們。果然,晚飯時間,齊憬然并沒有出現(xiàn)。殷于歌計上心來,打算自己走一趟。

  “若岐?”

  若岐推門而入,“姑娘,什么事?”

  殷于歌摸著空蕩蕩的耳垂,滿眼不悅,“我耳環(huán)掉在床下面了,麻煩若岐你幫我找找。”

  “耳墜?”若岐明明記得,她平素里不愛戴這些飾品。

  殷于歌撅著嘴,“方才洗漱完之后,便試了試,誰知道一失手就掉了?!?p>  “姑娘莫急,我這就去找。”

  若岐說罷,在床旁蹲下來,又點燃火折子。正遇探頭去床底查看,此時,殷于歌眼疾手快,兩只手拿出銀針,刺向她腦后的玉枕穴。玉枕穴位于腦后與頸項相連之處,同時刺入,會導(dǎo)致昏厥??蛇@個位置一不小心就會錯扎,見若岐倒下,殷于歌深吸了一口氣。

  “對不住了?!?p>  火折子應(yīng)聲而落,殷于歌連忙提起衣裙將它踩熄。將昏迷的若岐翻過身來,在懷中摸索著令牌。又將她衣服換在自己身上,給自己一比一還原了若岐的發(fā)型。

  她照著銅鏡,眼前的人,左額一小縷細辮自斜拉到右側(cè),在細辮上還掛了細小的精致的發(fā)飾,又將后發(fā)高高束起,露出白皙的頸項。只是這西戎衣飾,到了夏季,著實有些暴露,殷于歌又將腰上的短衣服向下拉了拉。

  如此一打扮,儼然活脫脫的西戎姑娘,已經(jīng)入夜,既然今日守衛(wèi)那么少,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事吧。殷于歌想著,將臨摹的那封信塞到懷里,還帶了那把小匕首與胡椒粉。

  這時候觸到小腹,她不由得多覆上片刻,小腹仍舊平坦,完全感覺不到有生命在跳動。她不自覺的勾唇而笑,好看的眸散發(fā)出濃濃的愛意。饒是不記得這孩子的爹爹是誰,這種血脈相依的感覺也總是讓她欣喜。

  出了院門,去馬廄牽了匹馬,殷于歌又給戴上面紗。沒多時,她便來到山莊門前。

  她清了清嗓子,還學(xué)者若岐一般瞇著眼睛,將令牌遞給他們看了看。只見他們打量了許久,又用西戎語說著什么,殷于歌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門開了,殷于歌快馬揚鞭,飛奔而離。

  今日月明星稀,只有稀稀拉拉的幾顆星星懸在蒼穹,寧靜的好似不是大漠的夜晚。

  馬兒飛奔,小半個時辰之后,便路過了佛眼湖畔的那片胡楊林。記起昨夜的地圖,她準(zhǔn)備去胡楊林背后的戈壁看一看。透過胡楊林,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些火光,還有些說話聲。她下了馬,將馬栓在遠處的小胡楊木上,悄身的進入胡楊林。

  她遠遠的在林中向外看著,胡楊林外的戈壁上有兩撥人馬。左邊白色馬上的人是齊憬然,他身邊還有覓雪。而右邊,她向左側(cè)趔了趔,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卻只能依稀看見他的側(cè)臉。映著火光,他俊美的側(cè)臉上,有一道細長的疤,穿著玄色金繡衣服。

  在他身旁,有嚴肅的衛(wèi)影,還有滿臉稚氣的秦青,這些人她都認識。

  可是他,究竟是誰?

  殷于歌閉上眼努力回憶,腦海中還是空白。他們在說話,可是隔得太遠她聽不清。于是殷于歌貓著身子,慢慢的又向前走去,躲藏在一棵粗大的老胡楊后面。

  這時,她終于可以看見他的臉,五官精致,黑眸清冷孤傲,隱隱約約,眉間還有些憤怒。

  長得真好看。殷于歌不由得抿抿唇。

  俊美如神衹,大概就是說得這樣的人,她竟然沒印象。

  齊憬然雙腿夾住馬腹,向前小走了幾步,眼中帶著笑意,慢悠悠的展開折扇,說,“衛(wèi)子期,兩年前,我失手只傷到你的臉。今夜,我可不會再失手?!?p>  原來他叫,衛(wèi)子期。

  這名字,倒也不是那么陌生。

  衛(wèi)子期緩緩開口,“將我引到這里來,也改不了這一戰(zhàn)西戎會敗的結(jié)果?!?p>  “哈哈哈哈!”齊憬然笑著,勒住馬韁,“衛(wèi)子期啊衛(wèi)子期,你真是太自信了。你還是擔(dān)心今晚你能不能活著走出去吧?!?p>  衛(wèi)子期挑眼,好看的眸凝了霜,“你把她怎么樣了?”

  “當(dāng)初是你放棄了她,拱手相讓于我。”齊憬然挑眉,“怎么?現(xiàn)在才來擔(dān)心,是不是晚了點?!?p>  齊憬然繼續(xù)說道,“只是可惜,你見不到你未出世的孩子,你的孩子只會叫我爹?!?p>  “哈哈哈哈,想想都開心?!?p>  你的孩子?叫齊憬然爹?殷于歌不由得摸著小腹。

  這孩子,是他的?

  殷于歌深吸一口氣,只覺頭腦渾沌。不會的,孩子怎么是他的,她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秦青摩拳擦掌,“你這個小人!拿于歌姐姐的消息來引將軍前來!”

  將軍,他便是昨日秦青口中的將軍。

  聽到這里,她大概明白齊憬然做了什么。兩軍對戰(zhàn)在即,他通過自己的消息引來他們,目的就是。

  欲殺之而后快…

  可是她對那名玄衣男子來說,很重要么…

  她繼續(xù)望著他的臉,一些聲音朦朦朧朧環(huán)繞在腦海,她聽不清,只覺得有極其強烈的悲傷情緒籠罩。

  夜色流動,風(fēng)一吹過,胡楊林間梭梭作響。等再回過神來時,兩撥人馬已然混戰(zhàn)在一起。不知為何,殷于歌滿腦子都是在想著剛才那名叫衛(wèi)子期的男子,她的視線搜尋著,只見他下了馬正與齊憬然對戰(zhàn)。他使劍,而齊憬然用西戎腰刀。刀劍碰撞之際,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她向旁側(cè)走了兩步,又掃了一眼,覓雪呢?

  方才她明明和齊憬然在一起,現(xiàn)在她去了哪里。她的視線在人群中游動,她看見了秦青,看見了閻訣,看見了衛(wèi)影,可是,覓雪呢?

  一股不好的預(yù)感襲來,她有些慌亂,又向前走了幾步,調(diào)整角度。赫然看見覓雪躲藏在齊憬然一側(cè)的胡楊林里,不斷的變化位置,手上還拿著一把輕弓。

  而她的箭尖,正好對著那名玄衣男子,衛(wèi)子期。似乎在等在著好的方位,射中他。

  齊憬然轉(zhuǎn)了個身,手提腰刀而下,被衛(wèi)子期橫劍擋住進攻,他一個側(cè)身,銀劍迅速撤離,回旋的銀劍滑過齊憬然的頸肩,削掉他幾縷發(fā)絲。齊憬然再一橫攻,向?qū)γ嬉u去,為避這招,衛(wèi)子期只好向后繞開,與齊憬然互換了個方位,他修長的腿蹬在附近的胡楊樹上,一躍而起就要將劍揮下,惹得胡楊輕顫。

  不好!

  這樣一來,他的背,正好對著覓雪的箭。

  沒來由的,殷于歌心緊張的快要掉落,一陣猛烈的恐懼襲來。她瞪大了雙眼,飛快的向衛(wèi)子期跑去,又大喊道,“??!心!背后!”

  衛(wèi)子期在她的右上方的位置,相隔三丈余遠,聽到喊聲,旋即收劍轉(zhuǎn)身。只見一支銀箭筆直的向自己飛來,不過數(shù)尺之距。而殷于歌也向他飛奔而來,就在他身前,背對著他,硬生生的接下了那一箭。

  他看見她跌落下來,像枚輕柔的落葉。

  “于歌!”

  殷于歌緩緩睜開眼,看向自己胸前那枚銀箭。她呼吸困難,大口大口的吸氣,她看見了他的臉,他的臉側(cè)有一道粉色的細長傷疤。他好像萬分焦急,他搖著頭,喊著什么,可是她聽不見。

  他好像哭了,淚水掉落,滴在自己的臉上,唇上。她想喊他,叫他的名,他好像沒有聽見,她自己也沒有聽見。她張著嘴,她好難受,好像抽干了周圍的空氣,她的心,好像跳得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急促。

  黑暗襲來,她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她的手,用盡全力,輕撫上腹部。

  “孩…”

  “于歌!”

  衛(wèi)子期看見她滿臉煞白,而那枚銀箭斜刺入她的胸前,淺色的衣服上逐漸開起紅色的花。

  “于歌!你不會有事的?!?p>  “不會的。”

  “衛(wèi)子期!我要殺了你!”

  齊憬然滿眼通紅,手拿腰刀砍下,衛(wèi)影見衛(wèi)子期毫無反應(yīng),一個翻身來到身前擋住了齊憬然的進攻,又和他纏斗在一起。

  “將軍!快帶著殷姑娘走?!?p>  “將軍!不可以再耽誤了!”

  衛(wèi)子期起身揮劍,擋掉了那兩支銀箭,顧不得那么許多。抱起殷于歌將她放在馬背上,一躍而上,擋住了她,徑自向西軍大營飛奔。

  “于歌,你會沒事的…”

  “你不要嚇我?!?p>  “你不可以死,你等會兒,很快就到了,這次,不止有戚軍醫(yī),還有許多醫(yī)術(shù)高明的御醫(yī)也隨軍來了?!?p>  “于歌,你肚里還有我們的孩子。”

  “你不可以丟下我,三年前你走了,如今你不可以走?!?p>  “你為什么要幫我擋那支箭,為什么…”

  “于歌?!?p>  “不要走…”

  “我什么都不要,我不要衛(wèi)家,我只要你,只要你醒來,你說什么都聽…”

  “我愛你…”

  “是我的錯,我不應(yīng)該讓你隨他回西戎?!?p>  “我好笨,連你壞了我們孩子也不知道?!?p>  “對不起,對不起…”

  “于歌…”

  風(fēng)聲自耳邊呼嘯而過,衛(wèi)子期早已淚流滿面,風(fēng)吹干了淚,又添上新的。這時候,銀月掙脫了云層,月光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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