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急忙抱著黃十三娘追隨出去,跟隨著連滾帶爬的仆人來到后廳。
只見一男子倒在地上,頭貼一張符箓,似乎三魂六魄盡散,僅剩一口氣吊著。
“好生狠毒,下縣令的魂魄盡被勾走了!”德綱道人咬牙切齒的道。
“這究竟何事?”張白揣著明白裝糊涂。
“道友不知,這人乃本地父母官,兩年前辦了一樁匪徒行兇之案,才惹此殺身之禍。”
“匪徒行兇之案?”張白和黃十三娘四目相對,誰也沒聽許安思說起過此事。
“正是,本是一小案子,誰料想那匪徒有一子,不知何處習(xí)得了鎖魂養(yǎng)鬼的邪術(shù)并藉此報殺父之仇,七日前以一女鬼襲擊了下縣令,說來也是緣分,貧道偶遇此地,見府中隱有一絲鬼氣便出手相助,沒成想今日與道友論道之時那賊子殺了一回馬槍,被其得手?!钡戮V道人嘆了一口氣,似乎把責(zé)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黃十三娘一聽沉不住了氣,化作人型,把府內(nèi)仆人盡數(shù)嚇得跌坐地上,“這案子可有隱情?”黃十三娘問道。
“道友,這...”德綱道人一指黃十三娘。
張白擺了擺手讓德綱道人無需理會,其嘆了口氣后道:“絕無可能,悍匪當(dāng)街搶錢行兇,證人不計其數(shù),人贓俱獲。”
“下縣令的命還可救否?”話已至此,張白已然知道自己是被那許安思下了套了,可為何選了自己,一時間還想不明白,不過既然是自己的錯,那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彌補(bǔ)。
德綱道人思索一番后道:“確是有一法子,不過還請道友相助?!?p> “力所能及之事,必鼎力相助。”
......
“我說的是力所能及之事,殺許安思,鎮(zhèn)冤鬼,這他娘是力所能及之事嗎?”張白此時正懷抱一只大公雞,背著一把從德綱道人那借來可以斬鬼的寶劍,在月光籠罩的街道里追隨著一道無風(fēng)自飛的符箓,向城外飛奔而去,也幸虧平時有跑步的習(xí)慣,否則還真堅持不下來。
“郎若未擺足高人架子,此事自然交于不到郎的手上。”黃十三娘依舊化作原型,趴在張白后背。
張白想了想此時開壇作法的德綱道人搖了搖頭,開壇做法更不可能,畢竟自己只是裝作世外高人,對道術(shù)一竅不通。
“娘子有對付怨鬼的法子嗎?”張白問道。
“沒有,妾身此前說過了,妖氣所剩無幾,否則在鬼城之時早就出手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張白越發(fā)覺得此行是找死了,一步錯步步錯,這次也不該幫德綱道人。
隨著符箓出了城又行了一陣,就在張白體力即將不支的時候,符箓總于在竹林中一間茅草屋前搖晃幾下,緩緩墜地。
黃十三娘落地化作人形后,張白拔出寶劍呵斥道:“許安思!還不速速現(xiàn)身!”
只見茅草屋的大門緩緩打開,書生打扮的許安思走了出來,一拱手行了一禮道:“多謝恩公為劉娘子報仇。”
“呵呵,好一個癡情郎兒,我問爾,爾父是否當(dāng)街傷人搶劫?!那劉娘子又是否為你所囚冤魂?!”
只見許志安面色漸漸轉(zhuǎn)冷,殺意漸起,“若已然知情,還啰嗦什么,動手便是!”怨鬼化的劉娘子從空中顯現(xiàn)出來。
“呲!”黃十三娘背微微弓起,臉上顯出黃毛金瞳,做出一副野獸恐嚇的姿態(tài)。
“姑娘別折騰了?!睆埌卓粗S十三娘道。
“哦...”
“我還有幾事問你,為何選上我們?”張白實是不解。
“很簡單,本縣的人都認(rèn)為那狗官是清官,是好官,不愿相助,而你們是外來的,便施了一計?!痹S安思如實道來。
可真是好計謀,縣令沒死之前,我差點死了,張白如今想起昨夜還后怕。
“那劉娘子生前究竟何人!”
許安思嘆了口氣,眼睛又紅了起來。
“劉娘子全名劉玉苑,實為拙荊,拙荊死于饑荒,我只是復(fù)仇,又不是窮兇極惡之徒,怎會平白害人性命為己所用?!?p> 張白聽后覺得此人也不是十惡不赦,稍稍起了惻隱之心。
“把下縣令的魂魄交還于我,隨我見官,我可保你姓名?!?p> “不必再問!動手!”許安思一聲怒吼,只見怨鬼突然發(fā)難,張開大口直咧到耳根便要撲上來吸食張白魂魄。
張白就地一滾將將躲開,心想翻滾可真是好技能,還沒等張白站起身來,只見那怨鬼又轉(zhuǎn)身撲來。
而此時黃十三娘則按照約定好的計劃,伸出銳利指甲和許安思戰(zhàn)成一團(tuán)。
其實說戰(zhàn)成一團(tuán)并不準(zhǔn)確,因為黃十三娘僅僅是剛剛靠身,便被許安思一個反掌打倒在地,甚至都現(xiàn)出了原形。
“你這也太廢了!”
張白話音剛落只覺背后熟悉的陰冷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熟悉的困倦。
“著了道了!”張白此時心想,可思維卻逐漸緩慢,難以做出反應(yīng)。
“恩公何必苦苦相逼呢?”許安思拿著匕首緩緩靠近。
“哦豁,完犢子了。”張白心想。
可就在這緊要關(guān)頭一陣暖意從張白胸口傳來,他頓時覺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勁,思維比被冤鬼附身前更加順暢,可張白未做聲張,只讓許安思舉著匕首靠近。
九步。
八步。
七步。
“成了!”
張白將全身的力量爆發(fā)出來,手中寶劍向后一劈!轉(zhuǎn)身又是一刺!
“噗嗤!”鮮血從許安思的胸口像不要錢一般噴濺而出,濺了張白一身。
這兩招渾然天成,如有神助!
只見怨鬼倒地變的虛虛浮浮,似乎隨時都會魂飛魄散,而許安思匕首丟在地上,手捂胸口,滿臉的難以置信,而又變?yōu)獒屓弧?p> “郎可知家嚴(yán)為何搶劫?”氣如游絲的許安思躺在地上斷斷續(xù)續(xù)的問了一句張白。
“所為何事?”張白問道。
“吾家本是一農(nóng)戶,可今年大旱,稅收收走了家中所有錢糧,又趕上家慈病重,方才此般。”
許安思說話已然十分困難,鮮血染紅了衣襟,染紅了土地。
“我何嘗不知非是下縣令的錯?可這世道犯錯,我又能奈其何?人之將死,回想一番,是我...錯...了......”許安思咽了氣。
“啪!”
張白所持寶劍無故裂了一條縫隙。
“求郎安葬妾身良人于我墳前,來世做牛做馬為報?!眲⒛镒拥幕昶秋h忽幾下,最終消失不見了。
張白這時才發(fā)現(xiàn)那柴門后立著三個墓碑。
“放心吧。”張白轉(zhuǎn)身沖著空氣道。
以樹枝為碑安葬好許安思后,張白按照德綱道人的吩咐,于茅草屋內(nèi)尋得了一個醬紅色刻著詭異符咒的陶罐,將其摔碎后,將綁住公雞腿的麻繩解開,用匕首在雞冠上劃了一刀,只見鮮血流淌,在地上留下一條血線,直直的朝著縣令府的方向走去。
而張白則抱起現(xiàn)出原形還在昏迷的黃十三娘,跟在公雞后,此時朝陽剛剛升起,于前方照耀成一條橫線,張白只覺得太陽從未如此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