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殺人滅口，白蓮秘術(shù)

　　“有法師守護......這么說來，他先前所言都是騙局？”鄭縈一臉不可置信地問道，感覺自己又被欺騙了。

　　“不太可能，他那副樣子不像是作假，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身旁有人守護，也有可能當(dāng)時那人不在他身邊?！蓖醌嵥伎嫉?，“以此推測，有兩種可能，此事要么是其師長給與他的試煉，要么其中隱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要深?！?p>　　要是按照第二種可能來思考，那就是陸象山用一些手段知道自己學(xué)生出事后，特地派過來一位弟子在一旁看顧。也就是說在陸象山看來，此事須得有法師境界的實力才能自保抑或護人周全。

　　“那我們還要追查此事嗎？”李清歌在一旁問道。如果是存齋先生磨礪弟子的手段，那他們貿(mào)然參與進去自然不好，而要是章夢飛意外被卷入漩渦，那這可就有的說道了。

　　“此事從長再議，我們先趕路吧。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細(xì)細(xì)計較?！比擞懻摿艘粫€是拿不定主意，最后王珝無奈建議道。

　　李清歌和鄭縈也沒有異議，三人便就此出發(fā)，和章夢飛背道而行，沿著官道北上。

　　......

　　王珝三人都是修行之士，更何況王珝還是法師，因此乘云而行，很快便來到了一座小城。

　　隨意揀選了一家還算干凈的客棧，王珝要了兩間上房，然后吩咐小二點了些飯食，在自己房中用過以后才來到鄭縈和李清歌的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見其中有人應(yīng)答，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此時鄭縈和李清歌二人也是剛剛用餐完畢，見王珝進來，鄭縈道：“靜川師兄，你可曾想好如何去做？”

　　王珝沉默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考慮：“我的想法是我和你們兩人分開，你二人先行上路，我自去折返探查，得到結(jié)果后再回來與你二人匯合?！?p>　　鄭縈張了張嘴，但話語尚未出口便被李清歌打斷，素裙少女看著王珝，聲音清冷：“師兄沒有把握？”

　　“我不確定，所以不敢讓你二人涉險?！蓖醌嵳Z氣真切，“雖然章夢飛身邊也只得一位法師，但法師之間亦有差距，我可能還不是他對手。所以他有信心護著章夢飛，我卻不敢大意。

　　“而且往好的地方想，說不得都是我們多慮了呢，其實并沒有什么事，或者那位法師已經(jīng)替章夢飛報了仇還查明了真相，我去了也沒什么用。這樣的話，一人快去快回也是方便?！?p>　　聽聞此言，鄭縈和李清歌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答應(yīng)下來，轉(zhuǎn)而談起了其他話題。

　　......

　　次日清晨，趁鄭、李二人還在洗漱，王珝當(dāng)先一步出發(fā)，折返回了海邊。

　　雖然王珝他們把章夢飛救了起來，但誰也不知道他在海上究竟漂流了多久，被拋入海中時又在何處。

　　因此王珝拿出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章夢飛氣息。

　　在發(fā)現(xiàn)章夢飛身邊竟有一位法師守護時，王珝就知其中另有隱情，于是趕緊從章夢飛身上取來一縷氣息以備后用，此時果然派上用場。而那位法師當(dāng)時并沒有阻止，或許是默認(rèn)，或許是沒有發(fā)現(xiàn)王珝的小動作。

　　以這縷氣息為參依，王珝快速勾勒出了章夢飛這幾日的行動軌跡，順著軌跡而行，最終在一處海域停了下來。

　　從此處開始直到被救起的地點，這一段路程中章夢飛的氣息都有些模糊雜亂，想必是海水浸泡、遮掩之故。而在此之前，則十分清楚明確，當(dāng)是一直待在船上的緣故。

　　確定了地點后，王珝辨明方向，又從此處出發(fā)，沿著章夢飛告知的航線向目的地趕去，不一會就看見了一艘正停住不動的破損客船。

　　“那位法師已經(jīng)來過了？不對，看這船只受損嚴(yán)重，似乎不太像是儒家的行事風(fēng)格?！蓖醌嵣⑷プ阆滤疲宰髡谘诤蟊銇淼搅舜?。

　　如同章夢飛描述，這艘客船的形制就是普通的三層船只式樣，只不過現(xiàn)在其上多有破壞和火燎痕跡，似乎遭遇了意外。

　　“沒有血跡，難道棄船而逃了？”

　　王珝掃視了一眼甲板，忽然皺起眉頭，足下用力，踏碎木板，來到了甲板下面，看見了一幅恐怖的畫面。

　　甲板下層的水手房間內(nèi)，密密麻麻聚集了無數(shù)干尸，個個面容猙獰，身體僵勁扭曲地被隨意擺放在一起，雙眼怒睜露出獠牙。

　　在這密閉的狹小空間內(nèi)，尸身上有淡淡白毛生出，似有尸變之象。

　　“薩滿的巫咒？果然是胡人的手段?！蓖醌嵮壑虚W過一絲厭惡之色，又回到了甲板上。

　　正當(dāng)他想去查看一番船長和乘客的房間時，忽然似有所覺，轉(zhuǎn)頭看向天邊。

　　只見一道人影身上籠罩著一層淡白色光焰，快速向著這艘正在沉沒的客船趕來，速度之急，在下方的海面上壓下了一道風(fēng)痕。

　　感受那股浩然正氣，王珝知道這就是章夢飛背后的存齋先生插手了，他嘆了口氣，沒有阻止來人。

　　見船上的不知名法師沒有阻攔自己，來者也松了口氣，知道大概率是友非敵，便略略放慢了速度，身上的光焰也消退了不少，緩緩落到船上。

　　見來人已至船上，王珝便行了一禮，問道：“道友來此，想必也是為胡人而來？”

　　“正是?！眮碚卟桓业÷?，還了一禮，“在下接到同門傳訊，言此處有胡人奸細(xì)圖謀不軌，因此匆匆趕來。不過看如此景象，想必道友已然除去賊人了?！?p>　　“并非如此，我來時已是如此景象，恐怕是賊人殺人滅口之后棄船而逃了?！蓖醌嵎裾J(rèn)道。

　　“這，”來人思量了一下，“還請道友與我共同探查一番?！眳s是想把王珝留在身邊，免得放走可疑之人。

　　這未曾出口的言下之意乃是情理之中、老成之言，而且王珝問心無愧，自然一口答應(yīng)下來：“好說，不知道友姓名為何？”

　　“在下洛子安，象山門下。”

　　果然，王珝點了點頭，看來此事并非是存齋先生早先謀劃，但其現(xiàn)在必然有所察覺。

　　二人一番自我介紹后，便開始檢查起這艘客船來。先后到不斷進水的底艙、塞滿尸體的甲板下層和已經(jīng)倒塌的上層房間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了不少線索。

　　洛子安從甲板縫隙中撿起一根黑色的毛發(fā)，仔細(xì)檢驗后對王珝道：“此物是北胡修行界人士身上常見之物，配合先前尸體來看，基本可以肯定有北胡的修者曾經(jīng)來過這艘船。”

　　“不僅如此。”王珝操縱水蛇搬開一塊倒塌的厚重木料，“你看這里，能想到什么？”

　　洛子安看向王珝示意之處，只見倒塌的木料下面，一堆陶片之中有一個盆口破裂的瓷盆，上面刻滿了各種經(jīng)文禱言，似乎與佛門相關(guān)。

　　而盆中內(nèi)部有蓮花紋路刻繪，周圍除了放著幾根未燒凈的蠟燭，還有半盆紙灰在其中，似乎是某種民間宗教儀式的場所。

　　“這個東西，似乎有些眼熟。”洛子安不禁走上前去，在灰燼中摸索一陣，拾起來一枚草編的草魚，“草編、陶瓷、蓮花紋、似佛非佛的經(jīng)文、燒融的蠟，莫非是......”

　　王珝稍一打量，略做思考，便知道這是何物，于是念誦起一段記載來：“......堂中置一盆，又一盆覆之......視盆貯清水，水上編草為舟，帆檣具焉......燒巨燭于堂上，戒恪守，勿以風(fēng)滅?！?

　　“白蓮教！”洛子安訝異出聲，“他們竟然又和北胡勾搭起來了？”

　　“看來是這樣，這是典型的白蓮秘術(shù)，盆中置物，以此指化，行呼名奪象之舉，就是不知道他們用這草魚擬化了什么。”王珝雖然已看穿，但還是假裝沒有發(fā)現(xiàn)白蓮教的謀劃，打算交由洛子安自己去發(fā)現(xiàn)，免得他心下生疑。

　　白蓮教傳自羅教，是當(dāng)年羅教衰落后分裂出來的一派，行事比起羅教也更為激進。

　　而這個陶盆，就是白蓮秘術(shù)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種。

　　這種秘術(shù)來歷古老，能追溯到上古先民之時，其有兩種表現(xiàn)形式，一是由內(nèi)而外，借物寄形；二是由外而內(nèi)，呼名奪象。

　　借物寄形，就如王珝先前所說的那個故事一般，欲要渡水，無船可用，則盆中貯水，水上置放草舟，自然有大舟浮于河面。夜晚行路，不見光源，則置燭于屋內(nèi)，路上行人自然有天光下照，探明前路，凡此種種。

　　但這只是小術(shù)，不僅儀式容易被破壞，而且費時費力，常常事倍而功半。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比其更加便利的術(shù)法也先后被開發(fā)出來，所以白蓮教之人就漸漸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呼名奪象之用上。

　　呼名奪象，一開始是朝廷行軍觀測地形所用，能將周圍數(shù)十里地勢顯現(xiàn)在一塊不足一尺方圓大小的區(qū)域內(nèi)，后來被代代高人相繼改良，范圍擴大的同時也逐漸能夠觀察到更多東西，比如云氣、地氣，甚至是，龍氣。

　　在行事激進，常常煽動流民起義的白蓮教手里，這術(shù)法用來觀測什么不問便知。

　　“以魚比龍，戲于白蓮之間。這白蓮教好大的膽子，竟然妄圖干涉龍氣！”洛子安略一思考，也明白了其中底細(xì)，怒哼一聲，干脆揮手擊碎了瓷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他乃儒學(xué)門人，自然忠誠當(dāng)今朝廷，平日里便極為厭惡白蓮教、羅教這些勾結(jié)異族，試圖顛覆神州之人，更何況今日發(fā)現(xiàn)了白蓮教觀望龍氣的痕跡，便大為光火。

　　也不想想，這東西是他們能插手的嗎？

　　“等等，這個是......”本打算冷眼旁觀洛子安毀壞現(xiàn)場，但王珝忽然發(fā)現(xiàn)了異狀，招手?jǐn)z來一塊瓷片，他盯著側(cè)方的截面皺眉不語。

　　“怎么了，難道這玩意還有其他用處？”洛子安見王珝這幅凝重樣子，不由得好奇問道。

　　“......我們怕是遇上大麻煩了。”長出了一口氣，王珝看向洛子安，“洛兄，此事牽扯甚廣，只你我二人參與進去，恐怕就栽了，還是速速稟報師門長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