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和微微皺眉:“血海羅剎和蠱神都在血衣教總壇之中,道友若是冒然對血海羅剎出手,極易驚動蠱神,屆時我等可不好退去?!?p> 蠱神借助南荒地利,有眾生愿力加身,能發(fā)揮出地仙實力,沖和自覺只能擋住其片刻,若是王珝對此并無應(yīng)對,這次行動便太過大意了,還不如就此退去。
“道友放心。”王珝手指在虛空中劃過,“道友可曾聽說過兩界分割符?”
“可是那種能暫時分割兩界,使交手余波無法外泄的秘寶?”沖和臉上露出驚色,“這類秘寶我確有耳聞,如素女道的‘兩儀分界帕’便是,但其只能限制外景級數(shù)的戰(zhàn)斗。至于能干涉法身之戰(zhàn)的,老道也只是在宗門傳承下來的典籍之中看到過?!?p> “貧道有一秘寶,能暫時制造出類似環(huán)境,足以維持一場戰(zhàn)斗?!蓖醌嵖圩⌒渲凶夏救缫?,“稍后我潛入其中,道友在此幫我掠陣即可?!?p> 沖和微微點頭,臉上帶上了靈寶天尊的面具,聲音清越而沉穩(wěn):“道友放心,若事有不諧,老道會設(shè)法引開蠱神。”
在有地仙戰(zhàn)力的蠱神面前,縱然是有“靈寶天尊”和“初陽真仙”兩重身份的沖和也不敢說自己定能戰(zhàn)而勝之,只能盡力為王珝創(chuàng)造逃脫的機會。
“如此便好。”王珝輕笑一聲,整個人顯得空空蕩蕩,似乎只是一個虛影一般,輕而易舉地進入了血衣教山門大陣,如入無人之境,沉入了山脈地底之中。
沖和道人見到這幅情形,眼中閃過一道異色,喃喃道:“傳說特征,難怪有這份底氣。憑借地仙實力和分割兩界的寶物,靜川道友足以把血海羅剎強行拉入另一方天地與其交戰(zhàn)。只是血海羅剎消失后氣息的空白又如何處理?稍有不慎,便會引起蠱神異動啊!”
心中沉思,沖和撫了撫腰間的長劍,其上“青萍”二字閃過一絲鋒芒。
......
神魔世界,一方巍峨城池之中,余元正與一個中年美婦言笑晏晏。
這美婦雖然衣著華貴,面相雍容,如同富貴人家的當家大婦一般,但身上氣息強橫,隱隱間似與某位存在相連,顯然不是表面那般簡單。
婦人輕笑一聲,為余元斟起一杯清茗,感謝道:“多虧了余先生幫忙,我們才能徹底擊潰那群清應(yīng)神君的信徒,將我家娘娘神名傳遍天下,徹底占據(jù)財神之位,能得帝君的封號?!?p> 俊美如女子的臉上掛著不羈的笑容,余元擺擺手道:“我也是與那些清應(yīng)神君的信徒有些私仇,這才與你等合作,如今那清應(yīng)神君的信仰徹底被斷絕,我也該安心回山修行了。”
美婦眼中閃過一道詫異:“余先生實力強橫,能與二品強者爭鋒,竟然還在山中苦修,怎能耐得住山中寂寞?先生若是愿意出世,不論是投靠一方勢力還是自立山門,我等都愿意鼎力相助!”
當然,若是干脆加入自家那是最好,如果不行,那也要與這位余先生打好關(guān)系,畢竟天下一品強者也不過寥寥幾位,二品強者足以稱之為凡世巔峰了,走到哪里都會受到尊重與歡迎。
余元微微搖頭:“裴夫人不必多言,如今凡塵因果已了,我自然是要回山靜修,以求能上窺神魔之境,就如當世朝廷的那位太祖一般。此乃我之夙愿,夫人不必再提。”
裴夫人面上顯出了然神色,于是再不提起類似言論,只是和余元隨口說些世間趣事。
未幾,余元出言告辭,客氣地拒絕了裴夫人的遠送,晃晃悠悠地出了已經(jīng)更名為“福祿弘財?shù)劬钡呐斏竦纳駨R,向著城外走去。
出了城門,余元突然眉頭一挑,自言自語道:“竟然還有這種好事,難道本尊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愿意給我送些福利了?”
......
山底空洞之中,血海起伏洶涌,血海羅剎端坐紅蓮之上,背后幽幽暗暗,似乎貫通了一方天地,但卻難以顯化出來,模糊不清。
他穿著赤袍,面容蒼白但不顯病弱,雙眼內(nèi)仿佛藏著一片血海,令人望之而沉淪。
未幾,血海羅剎背后幽暗天地消失,輕吐口氣,低聲道:“還是不行,光靠那一族的秘法根本無法直接溝通點化他我,只得徐徐圖之,等那件事物到手再說。”
他突地冷笑一聲:“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他我投影,并在那方天地埋下幾顆釘子,卻被一群小老鼠給毀掉了,等我查出那幾只小老鼠的真實身份,嘿,定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似乎對于那群攪亂他溝通他我的神秘人有了些許猜測,鎖定了目標。
“只可惜,你沒機會了?!焙鋈?,一聲輕嘆傳來,打斷了血海羅剎思緒。
“什么人!”未曾多想,血海羅剎握住腰間薄如蟬翼的短刀,連人帶刀化作一道赤色厲芒,射向聲音傳來方向。
血海羅剎身合天仙級數(shù)的化血神刀,速度較之雷霆還要更為迅捷,轉(zhuǎn)眼便至方才人聲傳來之地。但不待他尋覓來者蹤痕,只見眼前一柄紫木如意悠然落下,在空中劃開出一道深邃裂隙,其后似乎另有一方天地。
血海羅剎心下大駭,但他尚未作出反應(yīng),便覺背后有無窮大力襲來,迫使他投入那不知去往何地的虛空門戶之中。
......
山頂神廟之中,供奉著一尊邪異而又神圣的雕像,這尊雕像如同萬千蟲豸的集合,體有甲殼,背有翅翼,有須有尾,周身上下節(jié)肢密密麻麻,形狀不同顏色各異,但就是沒有任何人類特征,令人敬畏。
在雕像周圍,赤青黃白黑各色愿力光點不斷自虛空中顯化,接著又消失不見,似乎去往了一方神秘的國度。
忽然,雕像之上亮起詭異光芒,如同蚊蟲振翅的聲音自四面八方響起:“血海羅剎的氣息怎地突然消失了?他去了哪里?”
高空之上的白云中,沖和道人吐了口氣,輕輕伸手,握住腰間長劍,似乎會隨時出劍,與蠱神相戰(zhàn)。
忽然,山底血海之中一道詭異血腥,如同九幽邪魔的氣息發(fā)散出來,與先前相比似乎有了些細微的改變。
神廟之中的神像不由顫動了下,旋即安穩(wěn)下來:“他功行有所進步了?難怪?!?p> 嗡嗡作響的聲音就此平息,神像上的毫光也消失不見,只有那些愿力光點一如往常,繼續(xù)在虛空中不斷浮現(xiàn)又消失。
云中的沖和道人微微皺眉,但緊接著又想起了什么,眉頭松開,手也從劍柄上離去。
......
噗!
一聲輕響,血海羅剎只覺自己穿過了一層水幕,面前天地景色大變,入眼盡是汪洋一片,幾座高聳入云的劍峰矗立于海面之上,其上赤霞開遍,似火如云。
“天地法理有變,這不是真實界風物,難道我到了另一方天地?”
血海羅剎腦中念頭剛剛轉(zhuǎn)動,便聽聞空中有神歌奏起,天幕之上顯化出一株寶樹虛影,其上清氣繚繞,星河倒掛,如瀑布般從樹上枝葉中飛瀉而下。
樹下,一尊碧色衣袍的男子安座,膝上橫放一張瑤琴,身邊擱著一柄無鞘古拙長劍,正抬眼看向自己。
“其他天地的隱秘法身?”血海羅剎眼中血海翻滾不休,手中化血神刀鮮紅欲滴。
樹下男子微微一笑:“血海羅剎道友,貧道玉音,在此恭候多時了?!?p> 血海羅剎聞言不語,身體忽地崩散,化作無數(shù)血影,向著四面八方退走,竟是無了與其相爭的心思。
眼見得這名神秘法身竟然認識自己,再加上對于周圍環(huán)境并不熟悉,血海羅剎自然知曉這是落入了他人陷阱之中,定有無窮后手在等著自己,于是二話不說,當即暴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玉音見狀輕笑,隨手在瑤琴之上抹了一道,一聲低沉松曠的琴聲響起,似乎勾動了整方天地,有碧落空歌激越而發(fā),其音若海潮,似雷震,如鐘波,類鯨吼,琴聲所至,空中血影盡皆破滅,污穢血腥的氣息驅(qū)散一空。
血影全消,薄薄的化血神刀噗通一聲落入水面,向著海底沉去。
玉音好笑地搖了搖頭,不去管它,轉(zhuǎn)而繼續(xù)彈起琴來,琴聲如大海浩淼,先是萬里無波,恍惚間又有遠處潮水緩緩?fù)平?,漸近漸快,其后洪濤洶涌,白浪連山。
潮中魚躍鯨浮,海上風嘯鷗飛,又有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冰山飄至,海滾如沸,極盡變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鏡,海底卻又是暗流湍急,于無聲處隱伏兇險。
“你若是逃竄至九地之下,借助天地開辟時殘留的冥河血海,或可再掙扎一陣。”玉音道人一曲奏罷,面露惋惜,“怎地就逃到陵陽道友那里去了呢?唉,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投!”
......
真實界,南荒,血衣教總壇,山底血海之中。
王珝身影從空中浮現(xiàn),接住掉落的紫木如意,再次輕輕一劃,貫通了兩方天地,顯露出一方幽幽暗暗的混沌門戶,一道血線自其中飛出,落在血海蓮臺之上。
血光散去,露出余元俊美妖異的面容,他周身氣息發(fā)散,糊弄住蠱神感官,而后看著王珝嘿嘿一笑:“自今日起,我就是血海羅剎了!”
王珝輕輕點頭:“我以如意之力,將血海羅剎送往水界之中,有玉音、陵陽二位道友聯(lián)手,他定然再無逃脫可能,待其被制服后,你便嘗試將他吞噬,以此進行偽裝。”
“沒問題,”余元側(cè)躺在血蓮之上,毫無法身高人氣質(zhì),“我對于他的血海大道,早有窺視之心了,而且他那把化血神刀還能溝通九幽血魔,更令人眼饞?!?p> “有你在此,想必蠱神也發(fā)覺不了什么。不過血衣教身為邪魔九道之一,教中弟子作惡多端,令人發(fā)指。為防因果纏身,你還是少摻和血衣教中事務(wù),或者將那些渣滓盡數(shù)清理干凈。”
“有蠱神在側(cè),我不好有太大動靜,但此事我亦有打算,會逐步安排。”余元點點頭,忽然手一抖,一枚散發(fā)著雋永禪意的舍利子出現(xiàn)在手上,“此物我已經(jīng)用不著了,便交于你處置吧!”
王珝眼神一瞇,默默于心中審查余元意識,見其心思純凈,毫無入魔跡象,思慮一陣,方才接過法海雷音的舍利:“那‘魔祖’人格被你制服了?”
“那人格本就無自我意識,被我輕松逼入紅袖刀中,為其更添一份天魔之道的威能?!庇嘣樕下冻龅靡庑θ?,“再加上我對那舍利子也有所體悟,佛魔一體,自此以后再無大礙?!?p> 王珝頭頂慶云一放即收,隨手將舍利投入其中,以水行的包容同化之能將其默默煉化,同時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在此好生修行,我且去了?!?p> “去吧去吧!”余元揮揮手,“有我在這看著,邪魔九道有什么動作第一時間告訴你,翻不出什么風浪?!?p> 目送王珝離開,余元忽地精神一震,想起一件事來:“我記得血海羅剎為著永生谷之事,常年在此留有一尊化身。為了防止事情泄露,我卻是得過去一趟,將手尾處理干凈,順便承接其人因果?!?p> 余元思量一陣,身形突地蠕動,一道身影從身中分離出來,端坐血蓮之上,與余元本身毫無二致。
“你替我在此坐鎮(zhèn),事了之后我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