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璣大世界,北黯天極。
雪原邊境,一座城池屹立此處,乃是北域雪原與中央洲陸溝通的咽喉要道所在,不知多少凡人與中下層修士在這里討生活。
北城墻角落,一個乞兒靠著城墻,眼神迷茫,耳邊是其他乞丐談天論地的聲音:
“聽說了嗎,城南林家沒了!”
“沒了?怎么沒了?”
“誰知道呢,據(jù)說是惹到了中洲來的大人物,被一個老仆滅了滿門!”
“好家伙,城南林家在咱們北天城里也數(shù)得上號,聽說家族里還有元神老祖坐鎮(zhèn),這說被滅滿門就被滅門?”
“那可是中洲的大人物!”一個年輕乞丐雙手招展,比劃起來,“就算是元神真人,又算得了什么?”
“那城主是什么反應(yīng)?”有好奇的人來了興趣,“林家好歹也是他老人家手下的勢力,總不可能袖手旁觀吧?”
“切,你猜怎么著?”那個年輕乞丐嗤笑道,“我昨夜在城主府門口親眼看見那城主恭恭敬敬地把一個仆人打扮的老者送出門的!”
“你是說......”有人驚呼道。
“別瞎說啊,我什么都沒說!”誰知那年輕乞丐倒是機(jī)警,見不遠(yuǎn)處有陌生人走近,連忙矢口否認(rèn),“這都是你們自己猜出來的,與我無關(guān)!”
“呵,膽小鬼!”眾多乞丐都哄笑起來,誰都沒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那個一臉迷茫的乞兒嘴唇緊抿,握緊雙拳,眼神中流露出不易察覺的仇恨。
“父親...母親......”
正當(dāng)一群好吃懶做的乞丐聊得熱火朝天時(shí),一道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日常活動:“聽說在這里可以找到日結(jié)的苦工?”
有個乞丐隨口回答道:“不錯,我們就是。只要包吃包住,再找?guī)讉€姬妾把我們舒舒服服地侍候著,你叫我們干什么都行!”
這群乞丐大多都是因?yàn)槟承┰虿艤S落至此,無力維持生計(jì),只能依靠給人打短工來賺取一天的薪資。
而且又因?yàn)槭帜_不怎么干凈,漸漸地,也就無人愿意雇傭他們了。
北天城內(nèi)的乞丐團(tuán)伙有十好幾個,其中數(shù)這伙人風(fēng)評最差。
不過來人顯然不怎么在意此事,聞言笑了起來,話語如城外雪原上的寒風(fēng)一樣凜冽:
“干什么都行?很好,就你們了!”
許是話語中充滿了不詳?shù)臍庀?,終于有幾個乞丐扭過頭來打量這位不速之客,只見來人一身黑袍,眼窩深陷,面容僵硬,怎么看都不是好人的樣子,頗為符合傳說中那些用活人練功的魔頭形象。
有幾個機(jī)靈的乞丐當(dāng)即就想順著墻根溜走,其中也包括了那個年齡不大,約莫十三四歲,如同遭逢了一場大變的的乞兒。眼下其人正一臉驚慌,就像是看到心底的噩夢突地降臨了現(xiàn)實(shí)。
“想跑?”
哪知這黑袍人早將幾人動作收入眼中,見狀一揮袖袍,那幾個乞丐瞬間縮小沒入其中,只留其他乞丐驚恐地看著來人。
“你們大可放心,老夫也不是什么好人?!焙谂廴穗p眼瞇起,臉上扯出一抹笑容,“只不過是借你們性命一用罷了!”
那些乞兒眼中殘留的最后一幅畫面,便是黑袍人再度舞動起來的袖袍。
......
某間裝飾奢華的洞府之中,一個年輕公子正在來回踱步,顯然心中極為緊張。
“少主,伍老已經(jīng)回來了?!?p> 一名美貌侍女匆匆走入房間中,對著公子回稟道。
“讓他進(jìn)來!”年輕公子面上一喜,連忙吩咐道。
“是。”
侍女低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離開,再出現(xiàn)時(shí)身后已然多了一道身影,正是先前在城北抓捕乞丐的黑袍人。
“怎么樣,事都辦成了嗎?”一見黑袍人進(jìn)來,年輕公子當(dāng)即開口問道,話語間滿是急迫之意。
面對少主詢問,被喚作伍老的黑袍人先是拱手一禮,而后才恭敬道:“回少主話,事已經(jīng)辦成了,依照您的吩咐,找的都是那些無家可歸的乞丐,縱然失蹤也不會引起注意的那種?!?p> “好!”少主先是一擊掌,接著又嘆息道,“若非時(shí)間太緊張,來不及召集家族中死士,我何必要打這幫乞丐的主意!唉,如此一來,事泄的概率卻是大大提升了?!?p> “少主不必憂慮,”伍老寬慰道,“畢竟我等來之前也不曾料知此事發(fā)生,其他人恐怕就跟不可能得知此事了?!?p> “希望如此罷,按照我們發(fā)現(xiàn)的只言片語來看,那別府該是與魔道有關(guān),只有血祭之法才最為湊效?!鄙僦鲊@道,“一位上古天仙的別府,這可是老祖都會心動的事物??!已經(jīng)通知家族了嗎?”
“通知了,”伍老應(yīng)道,“老祖已經(jīng)出關(guān),屆時(shí)若有什么意外發(fā)生,他老人家自會出手。”
“那就好?!鄙僦鳚M意道,“那我們尋個時(shí)機(jī),便出城去罷!”
......
半月后。
雪原深處,一座閃爍著玄紫色微光的洞府之前,兩尊百余丈高的天人法相正相對而立,平淡之中隱含殺機(jī)。
對峙中的兩尊天人,一尊周圍繚繞玄黃功德光點(diǎn),散發(fā)出萬法不侵的氣息。另一尊則是生機(jī)滿溢,舉止間造化之意不住流露,在死寂雪原之中開辟出一方生機(jī)凈土。
“祁道友,你我兩家向來親善,如今真要為了一座洞府打生打死嗎?”
天璇派玄化真君,二劫天人燕玄乙一臉凝重的看著對面的女性真君,無視了對方背后被其護(hù)住的一群家族小輩。里面不僅有那年輕公子和黑袍伍老,就連那一群乞兒也在其中。
“玄化道友何出此言,”對面的造化天人微微笑道,“一座天人遺府罷了,自然是你我二家平分來得好?!?p> “希望道友言出必踐。”燕玄乙冷哼一聲,默認(rèn)了兩家聯(lián)手的提議。
燕玄乙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出身天璇派,修行先天功德大道,不善爭斗,但自保之力算是同階無雙。
若真和出身掌生院的一劫天君祁雨祀打起來,縱然自己修為要高于對方,但恐怕也難以把對方留下,更要提防祁雨祀通知同門,請來援軍。
畢竟天璇派和掌生院都是本方大世界中的頂尖勢力,不僅門中有四劫天君坐鎮(zhèn),祖師更是高居大羅界中,萬劫不磨。彼此間要是發(fā)生了沖突,只會讓其他幾家勢力拍手稱快。
見燕玄乙答應(yīng)下來,祁雨祀面上露出迷人笑容,輕輕點(diǎn)頭道:“那我就先出手了?!?p> “請?!?p> 在燕玄乙旁觀下,祁雨祀素手輕按,向著下方洞府抓去,周圍生機(jī)盎然的道域突然死氣彌漫,像是仙界與九幽互轉(zhuǎn),生機(jī)與死亡輪換。
死寂充盈之下,那座洞府之上玄紫色光芒陡然大亮,但支撐了三四個剎那之后還是無力地黯淡下去,最終破裂成無數(shù)光點(diǎn)碎片,泯滅消失。
此乃掌生院赫赫有名的神通,“掌生控死”!
只有修成了這門神通的弟子,才有可能去競爭掌生院掌門之位,繼承“掌生星君”之名!
祁雨祀一擊建功,面上露出喜色,正要發(fā)言邀燕玄乙入內(nèi),忽然眼中流露出驚恐神色,話語間滿是不可置信之意:
“那...那是道果慶云????”
在二位天人眼中,只見隨著洞府禁制的破滅,一朵蘊(yùn)納著諸天星斗,透明流淌如時(shí)光的尊貴明紫色慶云從中冉冉升起,放射出千萬道璀璨星光,照亮了整方大世界,就連其余六方大世界中的眾生也有感應(yīng),恍惚間像是看到了世間萬物命運(yùn),看到了注定的結(jié)局。
“三生命運(yùn)紫薇天闕慶云!”
道果慶云一放即收,在北斗大世界生靈注視之下落入了一道身影的泥丸祖竅之中,一切復(fù)歸尋常。
虛空之中,有道歌響起。
“一切有為法不同,聲聞執(zhí)相有西東。
忽然撞出來時(shí)路,九萬鵬程頃刻通?!?p> 那道神秘身影自洞府中走出,視線在祁雨祀身后微微停頓一下,輕笑一聲,轉(zhuǎn)眼間便消失不見。
蓬萊靈海君
詩文選自宋人釋印肅《頌證道歌·證道歌》,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