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分明是在針對妹妹!
不過。
祖母身為府里的掌權(quán)者,既然看妹妹不順眼,無論明里暗里,有的是辦法懲治,何必用這種方法,還容易落人話柄。
除非,是真的相信府里有妖孽。
簡直天方夜譚!
邵佑嫣心頭一顫,不敢細想,古今多少皇帝,年輕時威震四方、橫掃六合,老年殘暴昏聵,就是因為信了鬼神之說。
她寧可祖母心有算計。
也不想看到,祖母整日神神叨叨,是真心相信府里有了妖孽。
鴛鴦立刻告罪:“奴婢不敢,柴房里的這些事,是老夫人親自吩咐下來的,二小姐若是有疑問,可以現(xiàn)在隨奴婢去靜慈堂?!?p> 她沉默了一會兒。
揉了揉眉頭,平復(fù)心情,吩咐道:“春曉隨我去,青荷、百草你們留下,要是再有人來去晦氣,讓她們直接去我的清蘭院。”
話畢。
一行人離開。
靜慈堂。
祖孫二人皆是有話要說。
“祖母!”
邵佑嫣率先開口,將準備好的證據(jù),往桌子上一放,立刻開口說道:“江姨娘的確以國公府的名義放貸,這是孫女查到的證據(jù)?!?p> 整整三張紙。
上面清清楚楚記錄著,人名、本金、抵押物、利息,是她熬了一個晚上,才整理出來的。
照著上面去查,總會有人說實話的。
“此事且先等等?!?p> 出乎意料的是,哪怕證據(jù)干脆整齊,簡潔明了到只有三張紙,老夫人卻連眼珠也不轉(zhuǎn),面容嚴肅的說道:“這幾日,你就別待在府里了,我送你去舅公府上住半個月?!?p> 魯熙。
老夫人的弟弟,如今在朝中任諫議大夫。
邵國公府雖與其有姻親關(guān)系,但老夫人沒有親子,邵仲安自卑庶出身份,除了上朝外,與同僚并不多加來往。
也因此,兩家雖然也有來往,卻并不密切。
“孫女不去!”
邵佑嫣大吃一驚,隨后直接拒絕,她倒是無所謂,問題是自己離開了,妹妹一個在國公府,豈不是孤立無援?
想到這。
她忍不住開口說道:“祖母,您最近到底怎么了,芷珊也是您的孫女,您先是將她關(guān)進柴房,現(xiàn)在又信一切鬼神之說,子不語怪力亂神,這可是您曾經(jīng)教孫女的啊!”
重生之后。
表面上的問題迎刃而解,可隨之而來的問題,卻越來越棘手,甚至把祖母推到了她的對立面。
這些話雖然不恭敬,可她實在不吐不快!
意料之外的是。
老夫人并沒有動氣,反而以一種,令人難以理解的眼神看著她,幽幽說道:“嫣兒,你總說祖母變了,其實是因為,你被妖孽遮了眼啊?!?p> 此時正值晌午。
本是日頭正烈,和煦溫暖之時,可邵佑嫣看著素來感情親厚,無人能比的祖母,突然有一股寒氣,直沖頭頂。
祖母到底怎么了?
她因為這層陌生感,心中警鈴大作,忽然間福至心靈似的想明白:祖母現(xiàn)在根本講不通道理!
國公府里。
有一雙手在攪動風(fēng)云,江姨娘不過是推到面上的敵人,本來以為能信任的祖母,現(xiàn)在反倒以為自己是個瘋子。
誰也不能信!
“祖母?!?p> 邵佑嫣忽然語氣柔和,論做戲,活了兩世的她,并不輸于誰,先前,不過是被親情遮眼,覺得祖母還與從前一樣精明強干。
其實去掉親情濾鏡。
祖母也老了,甚至老到不信孫女,信鬼神,恨不得配合那幕后黑手,將親手護住的國公府,再親手毀掉。
自己不能急。
不能急。
“之前是孫女著急了,不過,祖母也該與我說清楚,您口口聲聲的妖孽,到底是誰啊?”
見她一雙眼睛眨巴眨巴,跟小時候一樣,老夫人心底也涌起柔情,一字一頓說道:“邵芷珊?!?p> 這個答案。
預(yù)料之中。
邵佑嫣早就想好應(yīng)對方法,并沒有反駁,而是配合說道:“那不如送去金光寺,佛法無邊,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小妖孽?”
現(xiàn)在。
這個國公府,甚至沒有一個廟宇安全。
聽她這么說。
老夫人一愣,也是恍然大悟,自己之前怎么沒想到佛法鎮(zhèn)妖,送得遠遠的,總比待在府里禍害人要好。
“說得對?!?p> “那不如今日就把芷珊送去金光寺吧。”
邵佑嫣趁熱打鐵,繼續(xù)勸說:“留久了,也是夜長夢多,而且,金光寺在北,舅公家在南,孫女也今日啟程,一北一南,豈不是正好?”
說完。
喚春曉進來,吩咐道:“準備一下,以為太后祈福的名義,將三小姐送去金光寺,這段時間不要接回府,等什么時候我回來了再說。”
她動作又急又快。
老夫人亦想不出反駁的理由,雖然皺了皺眉頭,卻也并沒有出聲,由著孫女去了。
一日之間。
國公府里,兩個小姐一北一南,朝著不同的方向離開。
馬車上。
邵佑嫣面色冷凝,捏著手里的三張紙,翻來覆去仔細看了幾遍,直到能將上面的內(nèi)容倒背如流。
既然祖母不查。
她自己查!
舅公魯熙只比祖母小兩歲,且子嗣頗多,就算自己住進去了,他有心無力,也管不了自己什么。
金光寺地位超然,妹妹住進去,有那個武功不凡的慧覺護著,也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
馬車平穩(wěn)。
傍晚時分,行至舅公魯熙府上。
正門。
“小姐。”
春曉掀起門簾,扶她下去。
邵佑嫣本來懷著心事,目光不移,但打眼一瞧,倒是頗為吃驚,舅公官職不大,俸祿也算不得多,而且不比祖父,當(dāng)初建功立業(yè),得到的封地供養(yǎng)也多,諫議大夫也沒什么油水可撈。
本以為舅公府上,比起邵國公府,應(yīng)是略顯清貧,甚至比不上富甲一方的江府。
卻沒想到。
用材顏色都規(guī)規(guī)矩矩,可其他地方,居然不次于邵國公府,甚至兩個守門的下人,穿戴也頗為不錯。
看來舅公過得頗為寬裕。
之前是自己先入為主了。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沒有被多加注意,邵佑嫣仍在思索,影響了祖母的人,到底是誰?
“表妹!”
一個衣著鮮亮,俊眉修眼的姑娘,忽然從旁邊蹦出來,站定后,上上下下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