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秀街并不是一條筆直的街道,兔子在前面三岔路口拐了個彎就不見了身影,歐陽白知道要等上一會兒,便無聊抬頭看天。
只見皎潔的月光透過街道兩邊遮天的密集樹葉,零零星星地撒落,在地面上搖曳晃動,如深海起伏的波濤,給人一種不真實感。
歐陽白搖頭,此地光線昏暗,曲徑通幽,不知不覺夜已經(jīng)很深了。
平常時候這個點城市還喧囂著,紅綠燈前車來車往,燒烤店里人進人出,只是當下,它變了!儼然已經(jīng)化身為怪物的舞臺,人類,就像那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不能過街,本來他也應(yīng)該是這些人中的一個,躲在空無一人的家里,有電卻不能開燈,心里害怕,卻不能發(fā)出一點聲響。
只是因為擁有了天賦,還有一張可以堂而皇之行走在外星人中間的面具,使得他終究與他人不同。
得到面具是意外,路遇劫匪,反倒被自己劫了,但天賦,歐陽白根本不信所謂的天選之人,雖然沒有確認,但他覺得這事和蘇薇脫不了關(guān)系。
正感慨著,另一頭的岔路上走出來一伙人,陸陸續(xù)續(xù)走出來五個身影,都是統(tǒng)一的黑色斗篷裝扮,蓋住頭臉,遮住鞋履,只見一行人腳步輕松,行走間還有說有笑,伴隨著衣服稀稀疏疏的摩擦聲,領(lǐng)頭的一人忽然停住腳步,回頭朝身后的人說。
“精魄!滿地的精魄,老大,沒想到我們只是在小巷里隨便走走,真是天上掉的餡餅”
“哇靠!這么多精魄得殺多少異界獸,真是奇了怪了,剛剛我們那么辛苦,也不見得有殺這么多,真是發(fā)了!”他身旁另一個斗篷人說。
歐陽白側(cè)頭,瞇著眼看過去,那統(tǒng)一的黑色的斗篷帽下,都是白色的面具,一邊調(diào)笑著一邊走過來,就像閑庭信步在自家后花園撿到了自己意外掉落的金錢般高興。
“你們是什么人?”見五人齊齊忽視了自己,歐陽白只能出聲提醒。
這不開口不要緊,一開口對面五人齊齊嚇了一跳……
“哇靠,這里還有個人”
“哇靠,不會是鬼吧!”
歐陽白無語“……這是我和朋友獵殺的精魄,還請你們離開”
眼前五人戴著面具,自然就是異族人,歐陽白的想法很單純,現(xiàn)在敢像他這樣作死的人不多……但既然此時大家都戴著面具,自覺身份是和這些人對等的,如果這個時候他因為害怕掉頭就走,反而讓人生疑。
“你是誰?怎么還是個白面?”走在前面的一人上前兩步,心有疑慮的問道,慘白的面具在昂首的時候稍稍露出,映照在深夜的月下,顯得有幾分可怖。
歐陽白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不僅著裝相同,就連臉上的面具都有幾分相似,明顯是早有預(yù)謀的團伙,就在他有些驚異的時候,喊人的兔子和樹懶從拐彎處走了過來,儼然是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對峙情況,微微一愕之后,紛紛加快了行進的腳步。
“我道是怎么回事,原來身后有人”還是之前開口那人,雖然見歐陽白的同伴過來,卻沒有露出絲毫慌張的神情,反而戲謔地出聲言語。
“你們,你們莫非是火神教?”樹懶來到歐陽白身邊站定,只是一個照面看清了五人,反倒是驚愕地連連退后,如此出聲。
“誒呦,小兄弟認識我們?”
“金紋黑斗篷,不是火神教又能是誰?”樹懶無比確定地開口,露出的嘴唇此時都有些發(fā)抖,歐陽白還是第一次見樹懶如此,在他印象里對方一直是個不茍言笑利益至上的冷臉男,顯然這些人帶給了他極大壓力,否則也不會如此。
“既然認識,你們就識相地離開吧”
歐陽白正自奇怪,胡思亂想著對方一伙人的身份,樹懶卻不由分說地拉住他和兔子直接往回走,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怎么回事?他們要搶我們的精魄,你,就這樣走了?”歐陽白雖然知道樹懶對這些人有忌憚,現(xiàn)在明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但該問的,還是要問清楚。
“對??!那么多精魄我和白鴿吸收了大半,可你還沒吸收呢?好可惜”兔子也在旁幫腔,露出惋惜的姿態(tài)。
“你,你們不知道……”樹懶此時氣急敗壞,話都有些說不清楚,歐陽白就算了,連兔子都是這副嘴臉,只是吸收了幾個精魄,便走不動道,還欲解釋,幾人推推搡搡的身影明顯落入了斗篷人的眼中,便有人出言挑釁。
“干嘛急著走,這滿地的精魄,剛剛這白面的小子不是說都是你們的嗎?不吸收了再走,委實可惜了,搞得好像我們仗勢欺人一樣”
這一伙人的老大已經(jīng)從隊伍后面走了出來,雖然都是同樣的黑袍加面具,但歐陽白敏銳地觀察到這人袖口的金紋是兩圈,比別人多了一圈。
“你什么意思?我和同伴已經(jīng)決定要走,難道,這也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歐陽白聞聲轉(zhuǎn)頭看著那人,本來他已經(jīng)決定息事寧人,畢竟在場的幾人里面,他是僅有的冒牌貨……但沒想到身后這一伙兒人還咬著不放。
他生平最不喜歡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仿佛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出言不遜,對方都只能忍著,沒人能治得了他,樹懶一時沒攔住,就讓歐陽白把話給說了出來,見此時此景,后悔不已。
“哪能??!我們也是講道理的人,眼前這么多精魄,粗略一算,少說也是十幾只異界獸留下的,你們只有區(qū)區(qū)三個人,能殺得了?說話做事,要講證據(jù)的,可不是隨隨便便章口就來,你可能有些拎不清楚狀況,這樣!讓你身旁朋友說說,這些精魄到底是你們殺的,還是剛好路過此地,撿了別人的漏?”兩圈金紋的黑袍人說著,目光陰冷地看向了樹懶,仿佛仲裁人類的神祗,高高在上,不容反駁。
事實上不只是他,一席話完,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樹懶,自動把兔子忽略了……
兔子和歐陽白也同時看了過去,歐陽白此時的心態(tài)倒是無所謂的,反正就是異族人內(nèi)斗罷了。
只見樹懶雙手握拳低著頭,明顯用了勁兒,心中有猶豫,兩個拳頭一直在抖動,最后抬頭的時候卻是狠心咬牙,說。
“我們,我們也不知道這滿地的精魄哪里來的,或許是別人殺怪遺留下來的吧……”
樹懶話還沒說完,對面的人已經(jīng)呵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猖狂的姿態(tài)一如之前,兔子就算再天真,性情再無邪,這時也發(fā)現(xiàn)了情況不對,低頭站在樹懶身邊,那姿態(tài)動作,像極了一個犯了錯站在教師辦公室里,一動不動,只能等待家長來領(lǐng)的小學(xué)生,同樣是握緊了拳頭一言不發(fā),只是攥緊的手指,代表了她此時的態(tài)度。
歐陽白突兀冷笑,伸手拍拍樹懶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語。
樹懶猶自納悶,轉(zhuǎn)頭看向歐陽白,為首的斗篷人沒有和手底下的人一起笑,見樹懶話還沒說完就停了,也是露出迷茫表情,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了看,問。
“怎么回事,接著說??!”話語中透著俯視一切的高高在上。
“對??!怎么好好的話說一半停了,到底是不是你們殺的,這么簡單的問題,你們不會回答不出來吧?”
“大晚上的,你們這么一猶豫,可是把哥幾個的時間都浪費進去了,可能你們覺得不要緊,但我們不一樣”
黑袍眾人不滿,紛紛開口指責(zé),“你們”“我們”說的何其順口,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歐陽白再次冷笑。
“怪是我殺的,就像……這樣!”
歐陽白一直目視著一伙人的頭頭,輕輕抬手一個指槍,迅捷如深海里的飛魚,只是輕輕躍出水面現(xiàn)身于月光之下,黑色的琉璃在指尖綻放,肆意延伸蔓延,還不見它長出如何模樣,對面一個黑袍小弟的面具直接被洞穿,琉璃槍緩緩收回,慘白的面具上留下一個血洞,那人“噗通”一聲雙腿跪地,只是抬手指著歐陽白說了個“你”字,身體已經(jīng)化作紙灰緩緩消散。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兔子和樹懶,都震在原地沒有動作,也沒有話語。
而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歐陽白卻勾起了嘴角,輕撫自己剛剛殺人的手指,依然目視著那個頭領(lǐng),輕聲細語說著。
“我的攻擊方式很清楚了吧?你們?nèi)羰沁€不相信,可以去對照躺在這里的尸體,每一個寄生獸,都是被我用同種方式解決,如果這還不能證明這些精魄是屬于我們的,那我就得懷疑你們的智商了”
“你,你竟然敢殺我們火神教的人!”另一個小弟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歐陽白相信,如果這人沒有戴著面具,肯定一臉的扭曲驚駭。
“哼,你們不是不信嗎?空口無憑的,不殺個人讓你們瞧瞧,怎么證明?而且,剛剛是誰說的不仗勢欺人,為什么這個時候證據(jù)已經(jīng)明朗化了,你卻要跟我提火神教!”
歐陽白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無名怒火,三個黑袍小弟互望一眼,回應(yīng)他的只有一句話。
“兄弟們,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