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是無用的。
不論這些士兵們怎樣發(fā)起進攻,怎樣充滿怒意的揮舞、戳刺、劈砍,他們的攻擊在溫妮蒂爾眼中都宛如嬰兒一般無力,在刀劍交錯中,溫妮蒂爾輾轉(zhuǎn)騰挪,單一的攻擊會被她格擋,一齊發(fā)起的攻擊會被她閃避,但不論士兵們?nèi)绾闻?,能夠?qū)啬莸贍柊l(fā)起攻擊的人數(shù)始終不會超過三人,不算寬廣的小巷在限制了溫妮蒂爾空間的同時,也限制了士兵們進攻的方向——他們無法將溫妮蒂爾包圍并從四面八方進行攔截,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根本無法得到充足的發(fā)揮。
因此,他們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
啊,真是美好的夜色呀。
溫妮蒂爾微微抬起頭,沐浴在月光之中,她直視著天空,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那遠在天際的一輪銀月,最終,游俠女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那濃郁的血腥味兒,而后緩緩地垂下了雙手。
尸體。
遍地都是尸體。
反抗是沒有意義的,戰(zhàn)斗是沒有意義的,埋伏是沒有意義的,陰謀是沒有意義的,情感是沒有意義的,甚至連活著在這皎潔的月色下也是沒有意義的......
他們都將變成沉淪于黑暗中的無名尸體,最終被拋棄,被遺忘,淪為路邊野狗的食糧。
這便是戰(zhàn)敗者的歸宿。
可笑至極。
這些逝者都是勇士,這是毋庸置疑的,面對強大的敵手毫無畏懼的發(fā)起沖鋒,只是很可惜,勇氣或許可以讓他們戰(zhàn)勝旗鼓相當?shù)膶κ?,但是當對手與他們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時候......
或許這能讓他們在死掉的時候看上去更加充滿榮耀一些吧。
銀月依然高照。
溫妮蒂爾重新抬起了手中的武器,指向了那些仍然活著的人。
“那么,你們?nèi)匀淮蛩闩c我為敵嗎?”
回答她的則是弩箭聲。
不會再有刀劍聲了,在方才短暫的交鋒中,擔任前鋒的士兵轉(zhuǎn)眼間就被溫妮蒂爾斬殺的一干二凈,幸存下來的士兵則全是位置較為安全的弓弩手們,他們奮力的為手中的弓弩裝填,徒勞的發(fā)射著弩箭,最后絕望的看著那些弩箭被一一擋了下來。
已經(jīng),無計可施了。
......
全完了。
老牧人長吁一口氣,看向了身旁的魁梧壯漢——對方正怒視著他。
“老師?!彼_布爾的聲音有些低沉,聽上去也有些模糊?!斑@和你說的不一樣。”
“是啊?!崩夏寥瞬唤哺袊@道?!斑@和我說的不一樣。”
“算了?!彼_布爾撇過了頭,結(jié)束掉了這個話題?!澳敲催@就是最后的時刻了,謝謝你,老師?!?p> “謝我什么?”
“謝謝你的教導,謝謝你曾經(jīng)告訴過我,不要去嘗試那些輕而易舉便獲得的力量?!彼_布爾舉起了手中的劍,大步朝著那道緩緩接近他的人影走去。
“我已經(jīng),準備好去赴死了?!?p> ......
溫妮蒂爾無聊的揮動著雙刀,打量著眼前這個沉默而魁梧的男人,他的個子很高,渾身肌肉隆起,遍布刀疤,彰顯著其主人究竟經(jīng)歷過多少血戰(zhàn)才最終活到了今天,但是很顯然,溫妮蒂爾關(guān)心的不是這個,她看著薩布爾舉起手中的大劍,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句她曾經(jīng)說過許多次的話。
“那么,你就是宿主了。”
“那是什么意思?”
“不,你不需要關(guān)心這個。”溫妮蒂爾說道?!昂鼙?,看來你需要死在這里了。”
“非是如此不可嗎?”
“當然?!?p> “這就是代價嗎?”薩布爾苦笑道?!芭隽瞬辉搶儆谧约旱牧α浚@就是我要付出的代價嗎?”
“我不知道。”溫妮蒂爾搖了搖頭。
“多說無益?!彼_布爾抓緊了手中的大劍,擺出了十足的進攻姿態(tài)?!凹热荒阆胍业拿?,你就得自己來拿!”
......
平心而論,薩布爾是一個很難纏的對手。
他沉穩(wěn)冷靜,技藝精湛,再加上不知名能量對他的力量進行了強化,使得他更是變得力大無窮,一把十字大劍揮舞的虎虎生風,不漏絲毫破綻,如果是在戰(zhàn)場上遇見的話,想必會是最為難以對付的類型,然而,他的對手是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守護者,一名強大到足以逆轉(zhuǎn)戰(zhàn)場局勢的守護者。
他被擊敗了。
僅僅是三個回合。
那兩把雙刀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架勢舞動,輕巧的逆轉(zhuǎn)了他手中大劍力量的流向,輕而易舉的便破壞了他的平衡,薩布爾的反應也很快,他果斷的放棄了手中的大劍,轉(zhuǎn)而掏出了腰間的另一把備用長劍,只是很可惜,就在他拔出長劍的那一刻,溫妮蒂爾手中的刀刃已經(jīng)降臨到了他的脖子上。
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鋒利的刀刃無聲地隔開薩布爾的咽喉,那魁梧的身軀于月色中轟然倒下,化為黑夜里的又一具無聲的尸體。溫妮蒂爾施施然的跨過這具失去了氣息的身軀,朝著那個老人的身后走去。
她看也沒有看老牧人一眼。
背叛者沒有多余的價值,但是她也不屑于去親自動手,災魘前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叛徒,有專門的劊子手來負責處理這些事情,作為本次任務的考核官,在知道本次任務中存在叛徒之后,她很快邊進行了上報處理,想必那些劊子手很快就會來到這里進行清理行動吧。
真是一個不錯的結(jié)果——除了陳燁的個人考核任務會因此受到影響之外。
至于為什么老牧人會背叛災魘前線?
無非是一些老套的東西罷了,或許是家人,或許是痛恨災魘前線那殘酷而幾乎不近人情的制度,老實說,她并不關(guān)心。
她只在乎那些仍然為這個世界奮斗的人。
比如說那個遠方正在孤軍奮戰(zhàn)的少年,比如說眼前這個看起來似乎有些傷感的年輕的巫術(shù)學徒。
溫妮蒂爾可以理解為什么陳燁會對于老牧人的背叛而感到傷感,因為相對于這場殘酷的戰(zhàn)爭,他們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他們或許仍然無法理解守護者以及牧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他們?nèi)匀贿€沒有下定決心。
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下定決心,所以他們最終都無法成為守護者,而只能是一個牧人,這個老牧人是如此,馬索克也是如此,并不是他們沒有天賦,而是他們最終都無法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
不過,這樣也好。
至少他們能更為安全的活下去。
溫妮蒂爾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跟上她的步伐,暗夜中的游俠帶著這位仍未成熟起來的守護者快步來到了方才經(jīng)歷了屠殺的街道,最終離開了這座坐落在山腳的村落。
有些東西仍然沒有得到解答,比如說那個老村長最終的結(jié)局會是怎樣,那個民兵隊長為什么會對上頭來的檢查如此緊張,這些問題的答案仍然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不過這些東西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是的,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游俠女士走在前面,微微瞇起眼睛,而后抬頭看向天空,遮掩在兜帽下的臉龐不由得露出一個笑容。
今晚的夜色,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