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悔恨
噠、噠、噠。
涼木竹拖鞋的聲音不緊不慢的敲擊地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頭戴尊貴的冠冕，鼠頭人身的神明不緊不慢的跨過人員稀少的傳送廣場，徑直走到了時空之門的旁邊。
那里空無一人。
“哎呀，犬王那個家伙，還真是一分鐘的班也不肯多加啊。比起我手下那幫崽子們，要懶惰了不少。”性格惡劣的鼠神撓了撓自己無毛的腦袋，自動忽視了其實是自己遲到的事實?！耙膊恢烙袥]有哪個倒霉蛋多等了這幾個小時?！?p> “不過，在安全屋里等著，也不會有什么危險吧?！?p> 因為外派守護者大幅度減少，時空之門的工作量也陡然下降了一大截。如若是在平常，像鼠神這種玩忽職守的行為當(dāng)然免不了要受到一些責(zé)備，但是像現(xiàn)在這般可能整日里都看不到哪怕一個守護者使用時空之門的情況，那些大人物們也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太去苛責(zé)。
只要不出什么大亂子就好。
哼著難聽的小曲，鼠神輕快地走到了時空之門的控制面板旁，待它定睛一看，臉上的笑容便變得愈發(fā)難看了起來?！鞍パ窖剑€真有一個倒霉蛋啊，讓我看看......陌寒，有點眼熟的名字啊?！?p> “已經(jīng)等了兩個多小時了呀，犬王那家伙剛換班沒多久就申請了嗎？”鼠神輕車熟路的操控著時空之門的操作面板，打開了跨位面的巨大傳送門。“該回家了，孩子?！?p> 嗡！
時空之門輕微的顫動，湛藍色的旋渦從中間展開。鼠神無聊的打著哈欠，綠豆似的眼睛卻緊盯著時空之門的運轉(zhuǎn)，以防止出現(xiàn)任何的意外。
本來就已經(jīng)遲到了，要是再出什么意外，那它鼠神可是很難給出一個合適的交代的。
然而似乎是怕什么來什么，時空之門確實是成功的回應(yīng)了來自于遙遠世界的呼喚，可哪怕過去了好幾分鐘，時空之門依舊保持著剛開啟時的模樣，沒有一點變化。而十五分鐘后，鼠神便便不得不臉色難看的承認(rèn)，它的工作出岔子了。
五分鐘后，嶄新的報告經(jīng)過重重的審視，最終被送往了一張辦公桌上。十分鐘后，辦公桌的主人給出了一個不算太好的答案。
等。
......
陌寒被噩夢包圍了。
在無窮無盡，名為自責(zé)、悔恨、不甘等等情緒當(dāng)中所醞釀出來的，無休止的噩夢，毫不留情的將陌寒包裹在其中。任憑陌寒掙扎，逃避、用盡一切自己能想到的辦法來反抗，也無濟于事。
他不斷地墜落，不斷地回想，不斷地在更深層次的記憶中徘徊。他的夢境在不斷地完善，被遺忘的細節(jié)不斷地上浮，以至于逐漸構(gòu)建成了一個巨大的能夠?qū)⑺淌蛇M內(nèi)的渦流。
陌寒終于無法逃避。
法官的目光已不再溫和，陌寒的位置也終于從證人變成了被告。周圍盡是審視亦或是鄙夷的目光，且毫不留情面的將其對準(zhǔn)了那個孤零零的身影。
“那么，陌寒?！狈ü俚穆曇衾淇崛绾?，聽不出絲毫人類的情感。“請問你是否在方風(fēng)武一案撒謊了？”
“你之前的證詞，是否存在偽證？”
“我......”陌寒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黑暗。
他再次落入到了循環(huán)當(dāng)中。
......
“我做夢也沒想過，赫爾加特的圣騎士居然有這么多?！?p> 安迪爾將長劍從眼前怒目圓睜的同僚胸口處拔出，面無表情的將敵對的圣騎士踢倒在地，一邊擦拭著長劍上的鮮血，一邊感嘆道。
“因為巨獸的緣故，整個帝國的圣騎士都被召集到了赫爾加特?！卑矒岷昧诵掖嬲叩那榫w，指引他們逃離的方向后，艾妮烏斯面無表情的回答了圣騎士的問題，只是緊接著，她便拋出了新的疑問?！澳阏J(rèn)為誰在這幕后指揮著這一切？”
“如果是十天前，我會告訴你，我不知道?！卑驳蠣栕咴谇胺?，帶著艾妮烏斯穿過赫爾加特的大街小巷，直達下一個戰(zhàn)場。“但是現(xiàn)在，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法爾科主教?！?p>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這就是另外一個課題了?！卑驳蠣柣卮鸬?。“不過相較于法爾科主教，我更感謝于你的選擇?！?p> “只是在做些分內(nèi)之事?！卑轂跛拐f道?！澳愕挠媱澥鞘裁?？”
“我的計劃？”安迪爾忍不住失笑道?！皞}促之間，我又能有什么好計劃？直接殺到他們的大本營，把法爾科砍了算不算？”
“算?！?p> 意料之外的回答忍不住讓安迪爾瞪大了雙眼，他看著艾妮烏斯認(rèn)真的目光，反復(fù)確認(rèn)過后才能肯定自己并沒有誤解對方的態(tài)度，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安耐得住自己內(nèi)心的驚訝。“你，你是認(rèn)真的？”
“你還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嗎？”艾妮烏斯反問道，讓安迪爾不禁搖了搖頭。
是啊，他還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嗎？
“基克和塔克呢？”艾妮烏斯接著問道。“有他們的協(xié)助，怎么也會更輕松一點吧？”
“他們?nèi)コ菈μ幗討?yīng)安東尼城主的部隊了?！卑驳蠣枃@了口氣?！跋Ｍ麄兡苴s上吧?！?p> 至于在這之前？
看著前方那冷漠的抽出長劍，身上燃燒著圣光的敵人，安迪爾怒吼著發(fā)起了沖鋒。
還是把這些人渣清理干凈再說吧。
......
陌寒撒謊了，這便是最終的答案。
當(dāng)那個鼻梁上架著金色眼鏡，頭發(fā)梳理的一絲不茍，穿著一身藍色西裝的男人古井無波的走入他的家中，帶著惡意要求和他單獨對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了結(jié)果。
“你要求我作偽證？”陌寒瞪大了雙目，緊緊盯著眼前這個不速之客，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訝異?！皯{什么？”
“您還是個孩子，可能對方風(fēng)武少爺所屬的家族不太了解。”男人的目光從眼鏡后方透過，帶有毫不掩飾的嘲弄?！昂唵蝸碚f，如果方家愿意的話，您和您的妹妹，還有您的母親，您所珍視的一切，都會在頃刻間被碾碎?！?p> “而要做到這些，不過只是方風(fēng)武父親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而已?！?p> “你是在威脅我？”陌寒的心中升騰起了怒氣，他滿含怒火的從椅子上站起，直視著眼前的惡客。“你們要是真有本事，又何必來找我作偽證？直接去把方風(fēng)武保下來不就好了？”
“事實上，這也不過是再簡單的一件事?！蹦腥丝戳丝词直砩系臅r間，隨后如此回答道。“我并不是在威脅你，而是在做一件能夠讓我們雙方共贏的事。你們能夠少點麻煩，甚至于日后若是有機會，還能夠得到我們方家一丁點的幫助，而我們則能夠維持住方風(fēng)武少爺?shù)拿?，讓他以后的路能夠順暢一點?！?p> “順暢一點？”陌寒忍不住譏諷道。“讓他能夠更順暢更肆無忌憚的去殺人嗎？”
“事實上，在我看來，這是屬于方風(fēng)武少爺?shù)臋?quán)利?！蹦腥送屏送蒲坨R，滿不在乎的回答道?！斑@個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微小的一個群體，生來就是能凌駕于眾生與法律之上的。我勸你還是聽一句我的勸，硬抗到底，最終受到影響更大的，依舊會是你們?！?p> “我再給你描繪一下前景好了?！蹦腥苏f道?！澳惝?dāng)然可以說實話，這是你的權(quán)利，但相信我，方風(fēng)武少爺不會受到多少影響，至少比你想的要少得多。他的名字因為法律的緣故不會被公開，而他的家族更是有一萬種辦法讓他免收懲罰，他的父親會很生氣，但不會比現(xiàn)在更多。但是你就不一樣了，陌寒?！?p> “勇氣是要付出代價的，而請相信我，從你那晚袖手旁觀的那一刻起，你就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正義和勇敢?！?p> “瞧瞧你的身板?！蹦腥诉粕嗟?。“聽說你逝去的父親曾經(jīng)是一名拳擊手，對嗎？那么以你的氣力和身手，別說是方風(fēng)武少爺了，哪怕是我們手底下那些做臟活的家伙，正面一對一我想也不可能是你的對手。既然你害怕刀子的威脅，那么現(xiàn)在就更該為自己的家人們著想?！?p> “好好想想我的建議?！蹦腥藦囊巫由险酒鹆松恚敛煌俗尩闹币曋昂碾p目，直至對方有些躲閃起來。“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p> 陌寒深吸了一口氣，但最終，他還是什么也沒有做。
男人離開了，而陌寒則在這之后，努力保持著微笑的表情，輕快地走出了房門。他迎著母親和妹妹擔(dān)憂的目光，臉上的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
“沒事的?！鄙倌暾f道。
“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