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到了周末。
按照以往的習慣,麥子和汪小涵應該回母親姜素云家度周末。但是架不住丈夫汪小涵軟磨硬泡,非要帶麥子到郊外攝影。汪小涵羅列了一大堆理由,說好久都沒有出去透透氣了,老呆在這鋼筋水泥堆里,對健康不利;再者,咱們學習的攝影技術也不能丟了,要不相機白買了;還有最重要的一條:去了母親那兒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話,人家不愿說,咱也不能問,還不如出去!
汪小涵最后一條理由打動了麥子,再想想丈夫長年累月吃粉筆灰,難得今天有這閑情,老媽那邊今天也有大姐大姐夫陪著,出去散散心也好,就答應了。
麥子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撒謊說今天有同學聚會去不了了。姜素云雖然不大樂意,可也只好答應。
于是,一大早,天還沒有大亮,小兩口就起來準備出發(fā)。
平時兩人都愛睡個懶覺,可是要攝影就不能偷懶了。因為攝影有諸多要求,比如光線、亮度、銳度,等等,尤其是拍景物,到了上午九點左右,光線強烈就沒法拍了,所以只能起個大早。
兩人拿上相機、支架,背上攝影包,帶了些水果點心之類的食物,麥子還給汪小涵特意帶了包花生米,一個小瓶的紅星二鍋頭。
汪小涵看見了,笑的眼睛瞇成一條縫,說:“你是讓我喝酒,還是拍片呢?”
兩人說說笑笑出了門,開車直奔蒙城云中水庫。
蒙城是D城下設的一個縣,這些年開發(fā)了不少旅游景點。有漢墓,有溫泉,有釣魚的地方,還有草莓基地,還有網(wǎng)紅白樺林??諝馇逍拢吧膊诲e。
這個云中水庫,也算蒙城眾多景點之一,因為視野好,有山有水,是攝影愛好者喜歡去的地方。
麥子兩口子驅車向蒙城出發(fā),開始的路段,都是寬闊平坦的柏油馬路,路寬車少,兩邊綠柳飄拂,很是愜意。
很快就上了國道。
國道是很多年前修建的,D城是全國有名的制造業(yè)基地之一,每天有來自全國各地的無數(shù)車輛來來往往。這些車輛為了省錢或逃避路檢,特別愿意走國道?,F(xiàn)在,國道的好多地方已經(jīng)變的坑坑洼洼,正是“無風三尺土,有雨一灘泥”。
汪小涵開著車,麥子坐在副駕位置,看著前面車子一過,塵土就落在擋風玻璃上,好像給玻璃貼了一層土色的膜。
麥子就抱怨,說前面開車的不文明,“開的太快了!嘚瑟啥呢?一輛破大眾!”
汪小涵笑笑:“你光看見人家車帶起塵土,咱后面的車不也一樣?。 ?p> 麥子就不再說什么。
好在這樣的路段不是很長,快接近蒙城的時候,路面又變得平坦寬闊了。
路旁的柳樹顯的分外精神,路邊的莊稼綠油油地望不到邊,讓你不能不佩服前輩作家們的用詞:“青紗帳”,——真的太像青紗帳了。人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從D城開車到云中水庫,用時也就四十多分鐘。想著自己來的挺早,到了才發(fā)現(xiàn)早有不少攝影愛好者捷足先登。
不出來不知道,出來了才發(fā)現(xiàn)玩攝影的人真多,好像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舉著相機的人。
汪小涵眼尖,看到自己的網(wǎng)友獅子也在那擺弄相機。
獅子也看到汪小涵了,倆人打了招呼,就各自找自己的攝影點。
攝影是一門孤獨的藝術,汪小涵找景拍攝,麥子就在水庫邊找了個地方坐下。
這里除了拍片的,還有不少人垂釣,有男有女,有年輕的,也有白發(fā)老者。
水庫面積很大,水里不遠不近長著幾叢水草,感覺水庫的水不是很深。遠山倒映在水中,還有幾只不知名的鳥兒偶爾飛過,倒也有幾分詩情畫意。
這時,一個胳膊上箍著紅布條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喊著:“xxxx號的汽車是誰家的?”
麥子一聽,正是自家的車號,就走過去問怎么回事。但隨即也就明白,這是來收停車費了。
現(xiàn)在到處能看到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是誰給的授權,反正停車收停車費,過路收過路費,這種事麥子也沒少見。
麥子也不想與她糾纏,就問多少錢,那女的說五塊。
麥子翻了翻包,里面有十張一百的,還有四張一塊錢的紙幣。
麥子拿出一百,那女的很不高興,故作吃驚地說:“啊呀,這么大的票子,我哪兒找的開呀?要是零錢都找給你,我還咋找別人呢?”
麥子淡淡地說:“你也看見了,我只有四塊零錢,你不是要五塊嗎?我只是不想少給你?!?p> 那女的做出很大氣的神情,對麥子說:“算了算了,四塊就四塊吧!”
女人拿著四塊錢走了,一邊走,一邊丟下一句話:“城里人,真小氣!”
麥子又好氣又好笑,也懶得跟她計較。自己順著水庫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受著晨光的沐浴,望著汪小涵認真攝影的背影。這一刻,她的心里充滿愉悅!
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上午九點了。這個時候,陽光已經(jīng)很強烈,拍景效果明顯不大好了。但兩人好不容易有機會單獨出來玩,自然不愿意這么早就回去。
兩人想起還帶著食品呢!就找個地方坐下,吃了點東西。
雖然結婚多年,一直沒有要孩子,但兩人感情非常好。
這時,汪小涵提議:“咱倆去爬山吧!你看那帽子山,多好看??!”說著話,指向遠處那片飄著白云的山脈。
麥子也正想動一動,兩人一拍即合,把攝影裝備都收起來,放進汽車后備箱。驅車又奔帽子山而去。
從帽子山下來,已經(jīng)快12點。小兩口就在景點選了個比較干凈的農家菜館吃飯。
汪小涵對麥子說:“咱倆喝點吧!”
麥子說:“喝點?你想給我送牢飯,還是想要我給你送牢飯?”
汪小涵說:“那你還帶酒?”
麥子瞪他一眼:“不喝拉倒!別不識好歹!”
汪小涵趕緊說:“喝喝喝,那回去的時候你開車。”
于是,要了一個山蘑燉土雞,一個清燉嘎魚,另要了一盤涼拌鮮蔬野菜。
汪小涵酒量不大,喝下一小瓶紅星二鍋頭,就有點醉醺醺飄飄然。
麥子吃了點野菜和魚,感覺味道還真不錯。
兩口子酒足飯飽,高高興興開車往回走。
回到家里,已是下午兩點多。
因為上午又是拍攝,又是爬山,兩人稍微洗漱了一下,就換上睡衣倒床上休息。
躺下了,卻又都睡不著。
今天兩人心情都不錯,汪小涵又喝了點小酒,于是就有點想那個的意思。
麥子心里也高興,就由著汪小涵擺弄。
兩人剛有點興致,麥子的電話響了。
汪小涵說:“別管!”
麥子不干,非要讓汪小涵把電話拿過來。
這一看不打緊,原來是母親姜素云的電話。麥子趕緊接了。
只聽母親在電話里又哭又喊:“麥子啊,你快過來。你大姐教訓我呢!還讓我去死!我不能活了?!?p> 兩人一下子沒了興致。
母親說大姐教訓她,讓她去死,這話麥子有一多半是不相信的。
汪小涵跟麥子搞對象的時候,老太太對這門親事很不樂意,嫌汪小涵家在農村,也曾尋死覓活地折騰,逼麥子跟他分手。老太太還親自到學校找汪小涵,找校領導,說汪小涵道德敗壞,勾引她閨女。如果不是麥子態(tài)度堅決,這樁婚事早就黃了。
因為對于母親偶爾的霸蠻有所領教,所以麥子面對老太太的又哭又喊,還是比較冷靜的。她想,看來母親和谷子兩人是鬧翻了,但“教訓”、“去死”云云,十有八九是母親為了烘托氣氛、增加效果的用詞!
可是,母親既然把電話打過來,自己總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麥子嘆口氣對汪小涵說:“算了,我還是過去看看吧!”
汪小涵看麥子沒有讓他一塊去的意思,也就沒主動跟著去。
麥子一路走一路思量,母親這是怎么了?平時總是跟大姐一氣,說自己跟二姐如何如何不夠孝順,哪里哪里做的不好,今天怎么就跟大姐又反目了呢?自己是個妹妹,去了見到大姐又該如何?為母親做主,去教訓大姐?聽母親的話,好像是這個意思。
可是,這主自己能做得了嗎?
一路胡思亂想,麥子故意放慢速度,磨磨蹭蹭來到母親這里。
進了門,卻發(fā)現(xiàn)屋里只有母親姜素云和父親高松。
姜素云在客廳地上坐著哭泣,跟個小孩子一樣。
高松氣呼呼地在地上來回走,嘴里嘟噥著:“我要為老伴做主!”
麥子見這陣勢,先沖父親說:“快回屋去吧!做主,剛才怎么不給做主呀?高谷子呢?究竟怎么回事?”
高松姜素云對這個老幺多少有點發(fā)怵,一是打小嬌慣,二是老幺輕易不發(fā)脾氣,脾氣上來了天不怕地不怕。剛才一時生氣,給麥子打了電話,現(xiàn)在麥子來了,又怕麥子真不依谷子。谷子呢,一聽母親給麥子打電話,扭臉就走了。
姜素云見麥子問谷子在哪兒,只是抽泣,卻不說話。她慢慢騰騰地從地上爬起來,坐到了沙發(fā)上。
麥子生氣了:“不愿意說呀?不愿意說喊我過來干啥?”
姜素云只得支支吾吾說道:“還不是金礦融資的事。當時你大姐也愿意入股,現(xiàn)在事情黃了,后悔了,都怨我身上了?!?p> “怎么?我大姐也入股了?”麥子一聽,非常詫異。
她萬萬想不到,大姐這個聰明人,居然也干這糊涂事!
“我大姐入了多少?媽您入了多少?都這個時候了,您就跟我說句實話吧!”麥子追問母親。
姜素云卻一扭臉:“都這個時候了,你問這問那地想干啥?入多少又能怎么著?反正錢又不在我手上!你能管就管,不能管就忙你的去!”
麥子氣壞了:“好吧,算我多管閑事!”也不再說什么,生氣地摔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