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戲中戲《公孫令》

　　傳聞消失江湖已久的公孫令重現(xiàn)江湖，多方勢力蠢蠢欲動，紛紛派出門下弟子尋找公孫令的下落。

　　這下就有人問了：這個攪動風云的公孫令是何方神圣？

　　說書人折扇一收，繪聲繪色地描述，所謂公孫令是玉制的令牌，通身血紅色，呈半透明狀，在黑暗中會發(fā)光。

　　不過，倘若公孫令只是一塊材質(zhì)獨特的玉牌，不可能讓這么多勢力入場。

　　江湖中一直有傳聞，得公孫令者可起死回生，不老不死。因此公孫令現(xiàn)世必然會引起血雨腥風，讓無數(shù)英雄豪杰折腰。

　　臺下聽眾嘩然，紛紛詢問此事是否為真。

　　說書人只道，世上哪有起死回生不老不死之法？倘若真有，當年始皇帝又豈會尋訪仙山，求而不得憾然而歸。

　　此時，說書人話鋒一轉(zhuǎn)，講到公孫令之后的人心叵測。

　　他為臺下許多人帶來了一段無人知曉的江湖秘辛。

　　江湖傳聞，前任武林盟主宮武修煉邪功走火入魔，屠盡自己一家后放火自殺。

　　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宮武不是自殺，更沒有修煉邪功屠殺家人，他是被現(xiàn)任武林盟主秦義海殺害。

　　秦義海殺宮武，一是為了得到傳說中的公孫令，二是為了得到武林盟主之位。為此，他不惜弒師，再污蔑宮武，將事情的真相用一場火災徹底掩蓋。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要知道，秦義海是宮武的徒弟，如果真的是他殺的宮武，那就是徹底的不忠不義不孝的之輩。

　　正道人士講義氣講名頭，秦義海弒師，不可能為正道各派所容忍。

　　說書人將故事描述得跌宕起伏，結(jié)束時，看客們還在百般回味，議論著秦義海是否真的是故事里不忠不孝的人。

　　當人潮散去，說書人的臉色一沉，走到隱秘處，解開被他綁架起來真正的說書人，隨后飛快離開，走出一段距離之后撕下人皮面具，露出自己本來的面容。

　　這是一個身高八尺有余的青年，他的眉頭緊皺，眸深似海，確認周圍無人后，才稍微放慢腳步，離開此處。

　　這段時間以來，有關(guān)秦義海的流言蜚語在江湖中流傳，最終傳到了秦義海的耳朵里。

　　秦義海彼時正在下棋，聽說此番言論之時，手一抖，夾在手指中的棋子落入棋盤之中。他面不改色，極其擅長偽裝，尋了個借口送走客人。

　　客人走后，眼眸里的陰鷙卻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擔憂。

　　江湖傳言都是真的，是秦義海深埋于心底十五年的秘密，是他心底無法觸碰的禁忌，因為一旦揭開真相，他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失去——他的地位、名聲、千萬人的敬仰……這是他最無法接受的事情！

　　秦義海從不后悔弒師，只后悔自己沒做得更干凈一點，殺漏了宮武的親孫——宮瓚。

　　當年他的武功已到頂級，唯獨次于宮武，為了拿到公孫令，取得武林盟主的位置，他在宮武的酒中下藥，殺害宮武后屠盡整個宮氏山莊，最后放一把火，將所有的過錯推到宮武身上。

　　然而百密一疏，他萬萬沒有料到，宮武年僅七歲的親孫宮瓚逃過一劫。

　　這個活下來的宮瓚就此成為秦義海的心病，十五年來他一日沒有親眼看見宮瓚的尸體，一日不能放心。他日防夜防，沒想到宮瓚還是回來復仇了。

　　秦義海下定決心，根據(jù)記憶中宮瓚的模樣繪制出宮瓚的畫像，找人去刺殺他。

　　同樣的，宮瓚很清楚自己在江湖上放出事情的真相后會遭到報復，但這是他復仇計劃中的一環(huán)，為了宮家無數(shù)條的冤魂，他不能退縮。

　　當秦義海的殺手追來之時，宮瓚能殺則殺，不能殺則逃跑躲避。

　　但不是每次他都能毫發(fā)無損地全身而退，接連兩次遭到埋伏之后，宮瓚雖然殺掉了刺客，自己也受了傷。

　　外傷不可怕，可怕的是刺客的刀上有毒，此種毒素會令人在一個時辰之內(nèi)經(jīng)脈俱斷，功力全失，如果得不到解藥，會在七天后七竅流血而死。

　　宮瓚心知自己這次可能必死無疑，不能為家人報仇他心有不甘，于是吃下自己備好的一枚藥丸。

　　這枚藥丸是藥也是毒，會在短時間內(nèi)激發(fā)出人所有的潛能，使服用者的功力大幅度上升，但因為過度透支，服用者會在五天之后暴斃。

　　接著藥丸的藥效，宮瓚放棄自己讓秦義海身敗名裂的原計劃，直接潛入義海山莊中，試圖殺死秦義海。

　　但這時的秦義海早有防備，他的武功又獨步天下，宮瓚怎可能輕易成功？

　　這次刺殺以失敗告終，宮瓚不想死在秦義海手中，拼命逃脫，最終掉落懸崖。

　　秦義海追到懸崖之下卻并未看見尸體，他以搜尋刺客的名義讓自己山莊里的人尋找宮瓚的下落，并安排自己的義女秦宴追殺宮瓚。

　　秦宴既是秦義海的義女，也是他的得力助手，她長相美艷，手段卻極為狠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食人花。

　　她接下義父秦義海指派的任務，追殺宮瓚，但始終無果。

　　宮瓚就像銷聲匿跡一般，徹底消失在江湖上。

　　一年后，秦義海生日，大宴賓客，邀請了江湖之中各門各派有名有威望的人士前來，席間一派安好，其樂融融。

　　秦義海喝了數(shù)杯酒，心情暢快愉悅。

　　當此時，一個身穿黑色披風的年輕人到來，他摘下自己頭上的帽子，笑著叫了一聲二叔。

　　此人正是消失一年有余的宮瓚。

　　秦義海震驚，宮瓚卻步步緊逼，每走一步便吐露一句當年事情的真相。

　　當著如此多人的面，秦義海最隱秘的事情被抖出來，發(fā)怒、恐慌、震驚各種情緒交織之下，他想直接殺死宮瓚，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運功。

　　剎那之間，他仔仔細細回憶一遍，確認是酒里被下了藥，唯一有可能給酒下藥的人只有秦宴。

　　秦義海震怒之下質(zhì)問秦宴，秦宴款款走出，面不改色地吐露事情真相。

　　秦宴本姓林，父母原本是秦義海的手下，卻因為他多疑被殺。他收養(yǎng)了當時剛滿一歲的林宴，讓她改名姓秦，從此認賊作父。

　　秦宴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決心和宮瓚一起，報復秦義海。

　　當年宮瓚墜下懸崖是她救下他，為他尋訪問醫(yī)，調(diào)理身體。在宮瓚身體逐漸恢復后，兩人聯(lián)手，在秦義海的生日宴上策劃了這一出好戲。

　　秦義海怒不可遏，在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時，使用暗器刺入秦宴的喉嚨之中。

　　目睹秦宴身死，救人不及的宮瓚在極度痛苦與憤怒之下，以過去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質(zhì)問秦義海，將秦義海逼入進退不得的境地。

　　秦義海此時并未慌亂，站在道德高地上說宮瓚不過是在造謠，他有什么證據(jù)能證明自己不是在說謊？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宮瓚拿出了真正的公孫令，以此來佐證自己是宮武之孫的身份。

　　秦義海的心理防線被突破，再無話可說，頹然跌倒在地。

　　他最想得到的一切，名聲、地位、百世流芳……終于在得到之后又徹底失去，當著江湖眾人的面，他虛偽的面具被撕扯下來，無法運功的秦義海無法面對自己失去一切的事實，倉促自殺。

　　宮瓚冷眼看著他口吐鮮血，目光一掃，卻發(fā)現(xiàn)無數(shù)人貪婪地看著他手中的公孫令。

　　他在冷笑之中告訴眾人公孫令不過只是一個好看的玉牌，既不能起死回生更不能讓人不老不死。

　　手上一用力，將公孫令捏碎，碾成齏粉，手掌一揚灑落在地。

　　許多人擠上前去，想要撿起公孫令的粉末，只有宮瓚抱著秦宴的尸體逐漸遠去，從此徹底消失在江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