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他真是讓她嫉妒
“你要是喜歡那劍譜,我就去給你搶回來,怎么樣?”
眀玄漫不經(jīng)心提了一句。
聞玉算是見識過他的狠勁兒了,她要是稍稍表現(xiàn)出有興趣,他肯定又要拼了命去搶,便飛速地搖搖頭,“我不要那東西?!?p> 眀玄沒再說什么,只專心練劍。
三道銀白的劍光忽地晃了聞玉一眼,她頓住看向眀玄,露出驚訝,“這個……是飛沙劍譜上的最后一招?”
準確說,是她畫上去的天劍訣最后一招。
沒想到聞玉竟能認得這么復雜的招式,眀玄贊許地笑了一聲,“小姑娘聰明。”
聞玉卻不敢相信似的,又道:“你再比劃給我看看,我想看?!?p> 她難得這么用心地看他練劍,眀玄心情愉悅,便將天劍訣最后一招“三十二劍”輕輕松松示范了一遍。
三十二劍,每一劍都帶著颯颯寒氣,宛若銀龍自寒潭水底破冰而出,直沖云霄,灑落漫天銀光。
那銀光落在聞玉眼中,絢爛得不可置信。
他竟然會了……
不過十二天,他竟會了她十二年才學會的招式……
聞玉傻傻地愣住,心中既復雜又驚訝,原來世上真有師父說的那種人,僅只靠天賦就能把常人十幾年的努力都碾壓成灰。
她心中泛起些許苦澀,想起師父日夜不停逼她練劍的日子。
不記得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碰劍的,聞玉只知道,從記事開始她便日夜與劍相伴,除了吃飯喝水,就是練劍。
一直練,不停地練。
練到手抽筋,腿也站斷。
練到春日被蚊蟲叮了一身的包,夏日汗水濕透衣服,再到秋日吹光樹上的葉子,最后冬日被大雪冰凍。
可師父還是不滿意。
師父常說她天資愚鈍,哪怕他如此悉心調教,她的劍術也不過如此,一直到十六歲才學會天劍劍訣最后一招,三十二劍。
那一年哪怕她打敗了賀飛,師父依舊意難平。
他偶爾嘆道:“徒弟,師父常說你不夠聰明,不是不喜你,是怕你日后驕縱自大,要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天生就比尋常人聰明?!?p> “旁人一本書讀下來記不下幾個字,他卻能過目成誦,這便是天賦,劍術亦是如此。”
“你天資實在平庸,幸得為師教導才能有此成就,他日若遇上那樣天資妖孽的人,短短幾日超越你畢生所學,你便明白了?!?p> “故而切記,自謙自慎。”
師父的話字字句句猶在耳邊,如今想來,更是震撼不已。
聞玉心中久久不能平息,只能呆呆地看著眀玄。
有時候他真是讓她嫉妒。
“怎么了?”
眀玄見她傻傻盯著自己,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
聞玉拿開他的手,面色有些不自然,“沒什么?!?p> “嘖。”眀玄坐在她身旁,自得地笑起來,“爺剛剛那幾招是不是格外玉樹臨風,小姑娘心動了?”
聞玉:“……”
她一下就不嫉妒大傻子了。
“你豈止是玉樹臨風,我眼睛都快瞎了。”聞玉淡淡道,撿起地上的小酥魚。
“都冷了?!?p> 眀玄先一步拿開瓷碟,不讓聞玉吃。
聞玉想起那個叫無藥的廚娘許久沒來送吃的,心里不禁一陣惆悵,好不容易有個人能做那么多好吃的還不重樣,怎么突然就不來了。
無藥自從告訴她鴛遲谷有血精花后,便再沒出現(xiàn)過。
“我想吃羊肉燒餅?!?p> 聞玉隨口提道。
她想起青山長留的羊肉燒餅,咽了咽口水。
“羊肉燒餅?”眀玄恍然,“你想吃那個?”
“嗯?!?p> 聞玉悶悶地應著,但心里知道這兒離青山長留太遠,她和眀玄還要參加山莊的比試,羊肉燒餅是不可能吃到了。
眀玄想了一瞬,忽然看著身旁的趙飛沙,雙眼泛起幽光。
“等武林大會完了,小爺帶你去買燒餅吃?!彼参恐動瘢謱⑺ч_道:“你先去放熱水,我待會兒就來?!?p> 聞玉便端了小酥魚進屋。
眀玄轉頭走到趙飛沙身邊,拍了拍他,“老匹夫,轉過來?!?p> “大公子有事吩咐就是?!?p> 趙飛沙埋在劍譜里,頭也不抬。
眀玄一把拎起他的腦袋,面無表情,“去青山長留買兩個羊肉燒餅,要快。”
趙飛沙不耐煩,“老夫的劍譜還沒畫完……”
話沒說完,眀玄猛地目露兇光,嚇得他把下半句憋在了肚子里。
趙飛沙悶悶不樂地起身,一面看著劍譜一面朝外頭走去。
眀玄在原地看著趙飛沙烏龜般的步伐,緩緩皺起眉,照他這速度等到武林大會完了聞玉也吃不上羊肉燒餅。
他叫住趙飛沙,“回來。”
趙飛沙木頭似的站住。
眀玄暫時沒理他,而是飛出院墻找碧水山莊的仆從買了一條狗。
“要跑得最快的那只。”
他挑挑揀揀了一會兒,很快牽著狗回了院子,又拿一塊羊肉給狗嗅了嗅,一把搶過趙飛沙的劍譜,緊緊地綁在狗身上。
“汪汪——”
狗子撒腿而去。
趙飛沙傻眼了,“劍譜!我的劍譜!”
他追在狗身后狂奔大叫。
“羊肉燒餅。”
眀玄在他身后閑閑地囑咐了一聲。
晚上聞玉給眀玄泡茶,發(fā)現(xiàn)趙飛沙不見了,問道:“他去哪兒了,還沒吃飯呢。”
“他換個地方看劍譜了?!?p> 眀玄啜了一口茶,悠然自得。
夜很靜,山莊里不時響起一兩聲渺遠的狗叫。
無藥在院子里磨劍,借著天上清寒的月光,一下一下將劍刃磨得發(fā)亮,缺牙忽然走到她身后,“師姐,你干嘛呢?”
“回去睡覺?!?p> 無藥頭也不抬。
缺牙走到她身前,問道:“你怎么沒給那個女人送飯了?”
“她懂毒?!睙o藥簡單答道,拿起身旁的濕布擦了擦劍身。
缺牙看到濕布旁還放著什么,伸手抓開,赫然露出一只死狐貍,原本銀白的軟毛上全是血。
“別動!”
無藥喝住他,將銀狐的尸體蓋起來。
缺牙又朝無藥的劍仔細看去,發(fā)現(xiàn)上面沾著一層薄薄的血,“是銀狐的血?”
無藥沒回答他,只道:“你不需要知道這些,回去睡覺?!?p> 缺牙默默轉身,忍不住回頭看一眼無藥,她仍在冷冷地磨劍,時不時將劍刺入銀狐的尸體,沾滿血后又慢慢擦拭而去。
他眼中浮現(xiàn)一抹狠色,悄無聲息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