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原來是代價
酷暑過后下了一場大雨，涼風帶熱，趙飛石站在雨里抹了一把汗，他既要忙著給夏雁然和和趙啟元牽線搭橋，又要忙著按眀玄的吩咐四處找大夫，實在焦頭爛額。
看到趙飛沙在門角里畫劍譜，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飛沙，你能不能別成天搬著本破劍譜，也替我分擔分擔?！?p> 趙飛沙埋著頭，理也不理。
好半晌他才抬起頭，“小夫人在哪兒？”
“你要干啥？”
趙飛石還以為他要替自己分擔些差事，去給聞玉找大夫。
沒想到趙飛沙把劍譜虛掩著，站起來道：“我找她看看新創(chuàng)的招式。”
這府上，只有聞玉一個人愿意和他討論劍法。
趙飛石氣悶了一瞬，什么也不答，抬腳走了。
趙飛沙在他身后手足無措。
“哎！”
“哥，你倒是告訴我啊！”
有幾個郎中打扮的人從身邊走過，趙飛沙想了想，跟了上去。
眀玄正坐在屋里給聞玉調(diào)試味覺，他仿佛猜到她的五感在慢慢喪失，在包扎好傷口的第二天就把她抓過來檢查了一遍。
他知道不親自檢查，她是不會說的。
“張嘴?！?p> “咸的?！?p> “再張嘴?！?p> “有點辣?！?p> “再張?！?p> “好酸！”
聞玉把嘴里半枚李子吐出來，睜開眼看著眀玄，“這李子沒熟呢！”
“我知道?！北b玄給她擦了擦嘴，又拿了一樣東西，“眼睛閉上，再試?！?p> “我……”
聞玉欲言又止。
她不想試了，也實在不想知道自己還有多少病。
趁眀玄不注意，她飛快撲上去親了他一口，“甜的！”
眀玄頓了一下，面無表情，“嬉皮笑臉沒用，大夫還得看?！?p> 正說著大夫就來了，青蘭姨娘知道聞玉病了，也帶了一個人來，眀玄起身出去，在走廊外交待病情。
這時趙飛沙拎著劍譜來找聞玉，門口的人原本不讓他進去，好在聞玉在里頭看到他，偷偷拉著他躲到一旁。
趙飛沙把紙張一一攤在地上，“這就是老夫上次和你說的四招劍法，你看看?！?p> “老夫在最后一式三十二劍中新添了四劍，兌劍，坎劍，離劍，震劍，分別對應四個方位……補全了這四處可能被人拆招的地方……”
聞玉撓了撓頭，“你是在原有劍譜上改的嗎？”
“什么原有劍譜？”趙飛沙也撓了撓頭。
聞玉差點忘了，趙飛沙不知道她改過他的劍譜，還把天劍訣畫上去的事情，“沒什么，我是說你以前的劍譜！”
她仔細看最后幾頁，還真看出來點門道。
“趙飛沙，你好像成了?！?p> 聞玉把散落在地上的紙張慢慢合在一起，天劍訣最后一式便由三十二劍變成了三十六劍，她有點激動，但更多的是驚嚇。
師父都沒做到的事情，趙飛沙居然做到了！
雖然紙上看不出什么效果，但實際劍法連起來肯定更精妙。
“真的？！”趙飛沙激動得臉色煞白，抖著手道：“你再……你再仔細瞧瞧！”
“好的。”
聞玉把零零散散的紙張抱起來，小聲道：“我再仔細看看，眀玄要過來了，你先回去吧。”
“好，好?！?p> 趙飛沙雙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從沒有覺得五十年的人生像這一刻如此明朗。
正打算回去整理剩下的劍譜，趙飛沙又回身問道：“對了，你的病如何？”
他怕聞玉沒看完他的劍譜就死了。
“還好，沒什么。”
聞玉沒想多說。
趙飛沙了卻了畢生所愿，心明眼也亮了，第一次仔細打量起聞玉，忽然大驚，“咦！你這丫頭真也奇怪！”
“明明是生人，命格竟是死的！”
聞玉猛地頓在原地，渾身冰冷。
半晌才呆呆地看著趙飛沙，問道：“我……已經(jīng)死了嗎？”
趙飛沙不敢確定，“也許是老夫看錯了。”
聞玉拾起紙張的速度慢了許多，這幾年發(fā)生在她身上的怪事似乎一下得到了解釋。
這條命原本也不是她的，之前大約是老天爺弄錯，現(xiàn)在要重新收回去了。
“原來是代價啊……”
聞玉抱著紙張恍惚地走回去。
趙飛沙并不糾結，也起身離開。
眀玄和幾個大夫交代完，再進去時，聞玉已經(jīng)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無奈地站在門口，示意其余人退下，“讓他們明天再來。”
青蘭姨娘見大夫來都來了，便把聞玉的病情大略說了一遍，多少捋些頭緒出來。
“老夫行醫(yī)幾十載，這樣的情況倒是少見?！?p> 老郎中摸著胡子，也是驚奇，“聽你們說起來倒不像是生病，反而像是丟了魂魄，莫非……有妖邪作祟，要不然你們還是找個和尚道士看看？”
“妖邪？”
青蘭面露錯愕。
眀玄當即踹了郎中一腳，“滾出去！”
青蘭慌忙叫人扶起老人家，又讓丫鬟給了好些銀子，拉住眀玄道：“醫(yī)者父母心，哪怕他說得不對，你怎么好打人。”
“讓他不必來了?！北b玄冷哼，“一個行醫(yī)治病之人，縱使治不好，也不該說這樣的話?！?p> 他轉身回屋，把聞玉抱回床上。
青蘭無奈，坐在床邊看著昏睡的聞玉，忽然喃喃道：“這病倒是和你小時候有些相似……就是不知……”
她想起眀玄幼年生母去世時生過幾年這樣的大病，和聞玉幾乎一模一樣，但又不好直說，怕勾起眀玄那些傷心的往事。
“去樸陀寺，請釋今師太罷?！?p> 青蘭嘆了口氣。
眀玄一聽要請道姑，冷著臉不發(fā)一言。
“十一娘沒別的意思?！鼻嗵m解釋道：“她雖是出家人，但也略通醫(yī)術，我以前的病都是她在照料，倒也挺好?！?p> “我原本就不信什么神魔妖邪，如今叫你請她來，也只是看病?！?p> 眀玄的神色這才有所松動。
青蘭又道：“你親自去請。”
想了想，也沒有別的辦法，明玄便帶了人親自趕去樸陀寺。
聞玉醒來的時候天色黑沉沉一片，腦中混沌空白，想不起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也想不起自己在哪兒。
她迷迷糊糊地躺了一會兒，耳畔忽然炸開一句話。
“你這丫頭真也奇怪！”
“明明是生人，命格竟是死的！”
她仿佛一下受了刺激，在屋子里胡亂摸索起來，又發(fā)現(xiàn)眀玄不在，急匆匆地爬起來找他，在后園子里隨手抓了一個人問，“小二，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